《蜜刃》分卷阅读18

    程锡给他看那张瞎写了些字母的纸。

    徐至看他把字母全部摘了出来,企图重新拼写,道:“密码吗?”

    “啊,调香师告诉我这支香水的另外一个名字被他藏起来了,我要是推出来他就把这瓶香水的第一个版本送给我,我挺好奇的,但没什么头绪。”

    徐至盯着那张纸片看了半分钟:“也许是用很简单的方法转换了一下。”

    “你有什么看法?”

    “初步的想法是维吉尼亚密码,但密钥才是关键所在。”程锡收到他眼神的示意,将笔递给了徐至。

    他把白纸翻了个面,在上面画了张合并的凯撒密表:“比较基础的加密方法,以明文字母‘i’为例,如果‘a’是密钥,那密文就是它本身,如果‘b’是密钥,对应的密文就往后移一位,是‘j’;他想让人知道,所以不会设计得太复杂,保密性不是最主要的,密钥可能就是你知道的东西。”

    名字听起来挺玄乎,理解起来还挺容易的。

    程锡心里嘀咕,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徐至:“hans先生将一生都献给了香水,密钥会不会就是它呢。”

    徐至点头:“试试。”

    程锡有点心虚,感觉自己在老师面前做数学题:“你别看着我啊,我比较笨,推不出来怕你笑话我。”

    “好,seek you可以被写作cq,我在楼上书房。”

    好吧,这位老师还很有责任感,不仅给了解题思路,还留了一手至关重要的提示。

    程锡又在客厅待了一晚,他尝试了所有的排列,发现换出的密文无论如何都很怪异。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换了一种思路,将现有的字母作为密文,又将所有排列试了一遍,才得出一个切合的单词。

    他热了杯牛奶,上楼去找徐至,发现他似乎在看信。

    “小更的信吗?”

    徐至接过杯子:“谢谢。不是徐更,他最近比较习惯用电子邮件。”

    他并不闪躲,把那封信不紧不慢地叠好,放回信封里:“知道答案了吗?”

    “嗯,”程锡道,“是‘melted’。”

    徐至并非精通密码学。

    他能这么快解出答案,得益于那副海报和广告。

    虽然没有试香,但以他个人的角度出发,并不会将沙龙香水以商业香水的形式进行推广。

    众口难调是因,吃力不讨好是果。

    他能感受到这支香水以“melted”为名的用意,至于现在这个别扭的名字,他觉得是调香师和品牌方面产生分歧,也不愿意花过多的心思去起新的名字,而随意变换推出来的。

    就如同他这所房子的前主人一般。

    为了上好的矿物颜料,低价出售房屋换取路费和采买的钱,明明马上就是居无定所之人,却还是兴高采烈,踏上了周游世界的旅途。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任性”。

    徐至不动声色地以目光扫过那个信封。

    他其实偶尔,也想任性一次。

    第21章

    “程锡,”徐至抬头看他,“这支香水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程锡眨了眨眼。

    然后他笑,走到徐至的椅子旁,俯身凑过去。

    点涂在耳后和颈部的香水晕开。

    果然,一种并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味道闯入鼻腔。

    冷冽,还有一丝湿意,冰还没被完全融化。但流动的水已经悄然浸润大片的木头和土壤,历时一个冬天,短暂地,开出不知名的花。

    “闻到了吗?”

    离得太近,能看见对方修剪得不太整齐的鬓角。

    程锡去了一次理发店之后便开始学着自己理发,对着镜子拿推子修理,打理不到的地方就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出去,找在客厅看报的徐至帮忙。只是两人的技艺都不娴熟,剪坏了的情况更多,也就是这人靠一张脸在撑着。

    他出门便戴上一顶帽子,遮住胡乱动过的头发,等长了,又再剪坏。如此往复,头发越来越短,人也更加精神,显得英朗。

    徐至还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嗯,”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不太适合你。”

    即便当初只有短暂的接触,徐至也隐隐记得程锡身上的味道。

    那不属于任何一种或清雅、或甜美的香精,安定而可靠。

    带着冷意的香水,不管核心是不是“融化”,都不适合他这样随和热心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最后那抹甜香,”程锡顺着他的话说,做了一晚上益智活动,他这会儿也累了,于是拍拍徐至的肩,“早点休息。”

    “好。”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徐至失速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第二天,程锡去了趟调香师hans的工作室。

    “我虽然将它命名得很随意,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年届五十的调香师才刚刚开始上班时间,他一头灰白短卷发,穿着得体的深蓝色套装,两人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面,握手时不免久了一点。

    “得益于我一个很聪明的朋友,”程锡坐下,“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没办法踏进这间大门。”hans履行诺言,他将早早准备好的香水从柜中拿出,又抄起一张试香纸:“那看来这瓶香水的真正赢家应该是你那位朋友。”

    他在职业生涯中试了无数次香,喷涂、摇晃纸条使酒精的干扰散去的动作一气呵成。调香师的脸上露出只有在展示满意作品时才会有的自信神色:“希望您能耐心地在这里待到它的后味出来。”

    程锡愿意等待,hans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他介绍各类气味。

    “所有的白色花卉里,我最喜欢忍冬。你能想象到吗?一个陌生的身着碎花裙子的小姑娘,绑着麻花辫、拎着行李,脸上一点儿粉饰也没有,有些难以靠近。她冷脸从傻站着的你身边经过,谁知她又突然笑了,很甜,就像蜂蜜。”

    调香师必然想象丰富,否则也不会产生那么多奇思妙想,将世间杂陈的味道组合在一起,激发出各类香气的个性。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回到了一个春心萌动的青涩年代。

    程锡只是礼貌地笑,他对忍冬没有那样浪漫的感受。只是想起从前他母亲在总爱给他和父亲端上两碗金银花水,父亲总是喝得毫不犹豫,他自己却嫌碗中的水没什么味道,磨磨蹭蹭不肯喝,让母亲逮住了一顿好说。

    这时街边“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他就趿拉着鞋溜到外边,手里捏张皱巴巴的角票,让小贩掀起纱布锲下一块儿,没等进屋一小块儿糖就进了肚,上牙膛和臼齿都被黏得紧紧的。他跑进屋,“咕咚咕咚”两三下把水给喝了,好专心致志地吃。

    他妈看见了又是一顿好说,他爸在一边儿帮她择菜,劝:“你让小橙子吃呗,水也喝了,他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母亲一巴掌轻轻拍在男人脸上:“都是你给惯的,牙疼了可别找我。”

    他后来也真的牙疼,母亲却还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医生。

    hans见他陷入思绪,说得更加起劲,生生把他这里几乎所有的香都挑了代表性的说了一遍。

    时间差不多了,调香师将试香纸递给程锡:“请。”

    他毋需凑近去闻,便嗅到苦味。

    在他的印象里,melted的后味是清甜的,也正因为如此,它虽然不是一支挑性别的香水,但也更受女性的喜爱。

    “是香根草和广藿香,”hans道,“它本该是苦涩的,就像忍冬小姐笑了,可她的笑容并不属于你。于是你心里化开的雪又冻上了,春天总是姗姗来迟。”

    药般的苦味和烟熏的木头气息混在一起,强势地存在,不是令人安心的沉稳气味。

    “我不这样认为,mrhans,”程锡道,“只要‘忍冬小姐’发自内心地笑,那她带来的能量就足以融化我心里的雪。”

    hans佯怒:“臭小子,你几岁?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程锡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您为什么会放弃它呢,我认为这支苦味香水和那支同样精彩。”

    “那是当然,我手里没有差的作品,”像是受到鼓吹,hans不免有些膨胀,“它太苦了,我的老板并不喜欢它,于是将它私藏,不过还好,有欣赏它的人在。我喜欢‘melted’,可不喜欢这样商业运营的方式,它本该在沙龙间流行。”

    “如果在这里您无法将自己真正想呈现的东西带给大众,为什么不独立出来,开一家香水沙龙?在我看来,您完全具备单打独斗的资本。”

    hans摸摸他灰白的胡子,然后微笑着将这瓶苦味香水赠予程锡。

    岂料对方却摆摆手,含蓄地拒绝:“这是孤品,更适合留在创造它的您身边。更何况,我想象不到穿戴它的场合。”

    hans却挺执拗:“那就送给你的那位聪明朋友。”

    他想起徐至,神色不觉变得更加柔和:“他比我更不适合这样的苦味。”

    虽然不太可能,他希望徐至的身上能够多多少少,有一些甘甜。

    程锡没空手回去,hans送了一小支突出琥珀味的香水给他。他没尝试过那样的味道,hans想了想:“在我的鼻子里,它是温暖的味道。”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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