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似孤独》分卷阅读30

    21 你别动他东西

    宁觉辰一觉睡到了中午,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宿醉过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宁觉辰撑着脑袋昏昏沉沉地坐起来仔细回想,完全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桌上摆的两个相框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许曳在医院边上租的房子。

    相框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许曳的字迹,许曳写字喜欢把捺拖很长:[你女朋友说你可能没住的地方,就住这儿也行,我很少回来。]

    宁觉辰愣了一下,看来昨天夜里是徐霆雅托许曳去接他的。他从在陆觉岚身体里醒来的这几个月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徐霆雅,他想如果有机会,万一有机会的话,好好、好好向她道歉。

    宁觉辰以为自己提分手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一点准备也没有,最基本的住哪儿都没解决。现在手头的钱付一期房租可能够,但是押金肯定付不起,要去快捷酒店更加撑不了几天。

    他现在身上只有陆觉岚钱包里剩下的一点现金,也不知道银行卡的密码,真要用得带着身份证去一趟银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卡上的钱,就连花掉现金的数额他也都记下来了,总想着要还回去的。

    现在陆觉岚那边的工作没了,总得想办法挣钱,他想起电脑里还有一些之前写的稿子,就是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

    笔记本放在桌上,因为用软布盖着所以很干净没有落灰。屏幕亮起来,看到熟悉的桌面,哒哒按着鼠标点开熟悉的文件夹,宁觉辰心里像兜着沸水一样澎湃起来,可是片刻过后又开始战战兢兢发凉。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东西,用的时候却会止不住的心虚。刚开始几天神经太过紧张,总是埋头写着写着就好像听到开门声,一瞬间心跳快得心脏都发疼。

    好在许曳是说到做到的“很少回来”,快半个月没见人影。宁觉辰的状态也逐渐放松下来,旧稿件整理得差不多了,也写了一些新的,他想就这几天联系一下编辑。

    许曳回来那天宁觉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又听错了,后来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推开房门看见许曳站在客厅里宁,觉辰绞着手指默默看他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

    那天晚上宁觉辰喝断片了,根本不记得见过他。宁觉辰印象中和许曳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医院,“自己”变成植物人那天。许曳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但是面色比瘦到脱相那阵子好很多,沉默的时候整个人像一把敛着锋芒的利器。

    许曳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宁觉辰尴尬地笑了笑,点了一下头当作回应,没话找话:“你去商场了?”许曳嗯了一声,把装衣服的那些纸袋子推到一边,提着塑料袋去厨房:“天冷了,给他买了新衣服。”宁觉辰眼神闪了闪,张了张口发出一个声调扭曲、不知所云的单音节,好在许曳离得远了并没有听见。

    其实人每天都在病房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并不需要很厚的毛衣外套,许曳就是想凑着快过年了讨个彩头,今天下午他特意和徐阿姨请了假说出来买点衣服。像以前宁觉辰那样,每样都买了两件。

    现在宁觉辰被养得很好,白白胖胖长了点肉,许曳自己瘦了很多,一来一去两个人倒是可以穿一个码数了。后来许曳又拐去隔壁超市买了排骨和山药。许曳不会做饭,每天的流质都是徐阿姨在准备的,他今天想试一试。

    宁觉辰回过神,太阳穴猛地一跳,他默默退回房间里,手忙脚乱地把文档拷进u盘,把电脑关机收好。等他把周围全都检查了一遍再出来,许曳那边已经笨手笨脚切到手了。

    宁觉辰有点无奈,他看许曳皱着眉抽了几张厨房用的吸油纸,抓成一团糊在伤口上,白纸上面很快沁出了鲜红的血印子。宁觉辰心里一抖,声音也跟着发颤:“你……用创口贴贴一下吧。”

    许曳动作粗暴地甩了甩手:“家里没有,擦一下就行。”“我前几天买了药箱,在那边柜子第二层,你拿了贴一下。”宁觉辰顿了顿接着说,“汤我来弄吧。”许曳目光微微一闪:“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宁觉辰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窘迫地想蒙混过去:“那个……汤不就是把东西都丢水里煮一下吗。”

    许曳低头神色认真地看着宁觉辰切山药,宁觉辰被他盯了一会儿,紧张得呼吸都乱了,僵着手腕做出动作笨拙的样子。许曳也不说话,扯了两张纸巾,转身出去了。

    就那么一会儿,宁觉辰冷汗都要下来了。他把食材都收拾好放进砂锅里炖上,山药和生姜都很大块,切得歪歪斜斜,这样应该会比较符合陆觉岚的水平。

    等了一会儿,许曳一直没出来,宁觉辰有点不放心,推门进去找他:“还没找到吗?药箱在柜子第……”许曳定定的站在书桌前,宁觉辰瞬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回去,堂皇地猛一下咬在自己舌头上。

    许曳探过手指摸到散热口一点点快要消失的余温:“你用电脑了?”宁觉辰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僵硬地晃了晃脖子。许曳走过去,很轻地问:“你怎么知道密码的?”宁觉辰不敢看许曳的眼睛:“我……”许曳深呼吸了几次,好像在努力克制自己:“我试了他的生日我的生日我能想到的所有的,都不对,全都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密码?”

    不怪你啊,密码是我认识你的那一天,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的日子,你怎么会想到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按的。”宁觉辰自己也觉得这话毫无说服力,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被许曳拧着手腕一把拽了回来。许曳的眼里简直燃着火光,他执拗地重复那句话:“你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陆觉岚会知道电脑的密码?为什么他会知道高考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和辰辰的对话?还有这个眼神,又出现了,小猫一样可怜的怯弱的求饶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像?像到每一次都会认错看错,每一次!

    宁觉辰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许曳捏碎了,他吃痛的一边往外抽手一边用力掰开许曳死死抓着他的手指。许曳终于松了手,他失神地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一截手腕,印着他刚刚留下的绯红指痕,可是,没有蝴蝶形状的烫伤。

    许曳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抱着头颓然坐倒在床沿,警告说得毫无威慑力,像是什么轻飘飘的梦话:“你以后别动他东西。”

    “对不起!”宁觉辰捂着手腕慌慌张张地退出去,差点把自己绊倒,“那个……我去看看汤煮得怎么样了。”许曳苦笑,你看,连这句辰辰以前最喜欢说的“对不起”也像。以前他最不想听到宁觉辰那些对不起,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

    那天许曳等汤炖好就提着保温桶和新买的衣服匆匆离开了,来无影去无踪好像根本没出现过。他只盛走了汤,夹了几块糯一点的山药,剃下一些肉末,剩下的算是留给宁觉辰当晚饭。

    宁觉辰盛了碗汤坐下来,刚刚怕许曳尝出以前的味道,特意少放了调料,吃起来很淡。他无意识加了好几勺盐,到最后咸得舌尖都发苦。

    一切就像无数过去在重演,他等待许曳回来,看着许曳头也不回地走,再等他下一次回来。他突然觉得以前那些年很没意思,——现在也没意思。

    晚上宁觉辰一登录社交软件就被同一个人的消息淹没了,手机震得手都发麻,他回了两个字:[学长],对方几乎秒回过来:[你回来了???]

    宁觉辰根本来不及说话,那边的消息立刻轰炸一样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你还知道回来啊朋友???你搞什么???][从十月份到现在!!!快四个月了!!!qq微信全都不回电话打不通!!!][你知不知道前脚我刚在主编那儿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了新的连载后脚你就突然人间蒸发了???][你让我怎么交代???]

    宁觉辰半天才扣下三个字:[我错了……]对方也停在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很久,发过来一句话:[刚刚是作为编辑对作者说的,我自己想问的就这一句,你没事吧?]宁觉辰打下[还好]想了想又删掉,最后回过去一个[嗯]。

    这个宁觉辰备注名是h的人真名叫仇晖,是《庞贝》的编辑也是他大学同校的学长,但他们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是有一次聊天中偶然发现的。仇晖知道宁觉辰的真名以后总觉得很耳熟就顺口问了一句学校,然后他想起来了:自己和宁觉辰上过同一门公选课。

    那时候仇晖刚大四,很早就找到工作签了三方,闲着没事去听了几堂日本文学鉴赏的公选课。他们学校是个偏理工类的学校,但是这类文科课程反倒很受欢迎,每堂课都爆满,仇晖迟了十分钟进教室,放眼望去已经没空位了。

    有个男生上讲台做课堂展示,讲的是《别让我走》。当时石黑一雄还没得诺贝尔奖,应该算是比较冷门的作家,仇晖挺惊讶一个非文学类专业的学生会注意到这位作者。那时候宁觉辰才大一,虽然个子窜得快但人很瘦肩膀又窄,看着特别小孩儿。

    小孩儿才说了两句话就弯下腰抖着手指点鼠标往后翻ppt:“今天想给大家介绍的是一位日裔英籍作家,其实严格来说他的作品应该不能算是日本文学……”仇晖隔老远都能看出他紧张得脸红透了,眨眼的频率直线上升,忽闪忽闪不敢往讲台下面看。

    其实这课不是每个人必须要做演讲,是自愿报名的,虽然不擅长也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但是宁觉辰是真的很想分享这本书,于是就硬着头皮上了。一开始磕磕巴巴话都快说不清楚,慢慢进入状态就好很多。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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