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忆武陵》分卷阅读2

    不过,冬去春来,冬天的寒冷过去,自然有春天的万物复苏,百象更新,盛荆帝国周围的诸侯小国也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想要开辟新纪元。不过在还未发生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望着长街尽头的身影渐渐消失,苏雩负手回转。

    第2章 出征路上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此时此刻,姬良臣诗情没有,郁闷之情倒是一堆。晴空倒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鹤没有,倒是有一只鸿雁。

    昔人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来传达思念慰问之情,颇有一番意味情趣。而今天姬良臣倒是也被风雅了一回,收到一封鸿雁传书,然,书信的内容倒不是很有意趣。

    所谓书信,也仅仅八个字:“因因果果 聚聚散散有期无期。”字倒是龙飞凤舞、飘逸灵动的行楷,内容却无头无尾,让人捉不住头绪。

    唯一有联系的便是:送完信不走,一直赖在小绿身边的那只鸿雁。

    注定了一个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天。

    大军过后扬起阵阵尘土,掩盖了万人空巷的盛况,送行的百姓还站在街头巷尾,望着被青山疏林遮挡的浩大的出征队伍,一时还不能缓过劲儿来,他们的王就这样出征了,六年的光阴沉淀,当年那个锋芒毕露、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姬国主,似乎只存在人们的记忆里。而如今那巧言令色、又行事诡谲的姬良臣仅仅只是被悠悠岁月打磨的结果吗?不过,无论如何,盛荆的百姓始终相信,他们国主带回来的始终都只会是凯旋之音,尽管,我们姬国主自己是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的。

    而被盛荆百姓寄予厚望的国主此时如何呢?

    大军缓缓行进在前往东部边境的路上,进程不可谓不慢,姬良臣骑马走在队伍中部,端的是一袭锦衣,恣意风流,时不时地望着那碧蓝长空发呆,脸上仍挂着一如既往的笑,那情状不可谓不悠闲,完全没有而立之人的样子。

    而所谓的大军也不过千余人,都是从京畿抽调的精锐之师,如此以来,国都的防御势必空虚,所谓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姬良臣还嫌不够,又调了京畿禁卫军总统领秦字随军,副统领代职。若此时有国人反叛,攻进国都虞城,改朝换代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此内忧外患的境地,少不了我们姬国主自己的推波助澜,然此时此刻,姬良臣仍是一派悠闲。

    秦字和伊浩仁一样,都是和姬良臣一起长大的,是其至交好友,也是其肱骨之臣,秦字生在武将世家,三人中最是沉稳,沉稳至冷凝,甚至冷漠,此刻也有些淡定不下来。

    驱马至姬良臣身侧,略靠后方,稍有迟疑道:“国主,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姬良臣拉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装傻,仍旧一如既往如沐春风波澜不惊地笑道。

    秦字低头默然。

    “诶,小秦是担心浩仁了吧,别担心,京城交给他是绰绰有余,你还不相信他的能力,不然如何能任国师一职这么些年。还是说,小秦这么快就想浩仁啦!”

    秦字不答,头更低了。其实他就是太相信伊浩仁的能力,才担心。

    “好啦,不开你玩笑了,还是留着去逗浩仁好啦。”稍微正色继续道:“其实若我们这次把东部边城丢了,浩仁把京城守得再好都没用,虽然这样集中兵力有风险,不过其它三面的诸侯小国还不足为惧,关键就在东部的齐越国了,齐越啊,终究还是要面对,真不想在这样的状况下见苏沂。”说道最后,想到苏沂,不免又沉重了心情,不过语气却仍旧是波澜不惊。

    “那我们不是需要尽快赶到边城吗,为何要绕远路呢?”

    “哎,还不是那三个小鬼,得绕路送他们回家,哎。这个不用管,不是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先护送粮草走,那三个小鬼放着我来。”言罢,还夸张地卷了卷衣袖,驱马回头,朝马车走去,为什么感觉有一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姬良臣下了马,又气势汹汹地掀起车帘,那恣意潇洒的气质倒是一点不剩,进了马车,却不觉一愣,马车内诡异的安静。

    为什么平时聒噪不停,此刻却能如此安静呢?原因在于,此时此刻小红衣和小蓝衣四仰八叉地睡在车厢木质地板上,可谓毫无睡相,自然不会吵了。而平常一惯安静的小绿,仍抱着来送信的鸿雁,目光和那只雁一样望着窗外。

    听到动静,小绿和雁一同回头,两双晶亮的眼。看到是姬良臣,伸出小食指,放在口前,轻轻地虚了一声,又眨了眨晶亮的眼。

    顿时,一阵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实际只是小孩在睡觉而已。

    “青天白日地睡大觉,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懒惰,小绿叫他俩起来。”姬良臣掐腰站在车门前。

    “大约春困,叔叔你来叫吧。”言罢,又回头望向窗外。

    姬良臣不在意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红衣,然后,小红衣一声尖锐短促的叫声“呀”响起,还没反应过来,姬良臣就被反踢了小腿肚,坐倒在车板上。然后,姬良臣和小红衣大眼瞪小眼,对视三秒钟。下一刻,小红衣倒下接着睡。其实,也不能怪小红,他只是条件反射,要怪只能怪小红的反射弧太短。

    姬良臣擦了冷汗,瞪向小绿。小绿回他一个绝对治愈的笑,又望向窗外。姬良臣终于知道小绿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废话,小绿也是在被小红一次又一次出其不意的反应惊吓后,才理智地选择了漠视。

    此消彼长,小蓝倒是迷茫地坐了起来,是被这动静吵醒的。

    终于,暂时摆平了,把仨小鬼并排放在车厢长凳上,又不得不开始了更加艰巨的问话过程。

    “那大雁哪来的?”姬良臣指着小绿怀里的灰不溜秋的雁。

    “它不是大雁,是只纯种鸿雁,你看它的眼睛就知道了。还有,它叫‘小雁’,爹爹给起得名字。好记吧。”提到他的宠物,小绿来了兴致。

    “是好记。和你们的名字一样好记,一样白,你们的爹爹还真是省事。”姬良臣自然接到。不对,跑题了,冷了脸道:“哪来的,我是问它哪来的。”

    “它是爹爹送我的礼物,好玩吧。”抬眼看到姬良臣的黑脸,赶紧接着道:“自然从爹爹那儿来,那信也是爹爹写的。”

    “你们爹爹叫什么,现在在哪里?”姬良臣回想到那没头没尾的八个字,问道。

    “不能说,爹爹说要保持神秘感。”小红还故作高深地笑笑。

    “不说,不说就扔你们出去。”姬良臣威胁道。

    “你不会,我们越是不说,你就越是好奇,就越是不会赶我们走。所以,叔叔,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小蓝抱了小胳膊在胸前凉凉道。

    姬良臣不说话了,是啊白费力气,好没意思,倒是跟几个小孩认真起来了。无论是谁,放几个小孩在这儿,也太没杀伤力了,自己又何必紧张,庸人自扰,失了该有的淡定,不过,这和苏沂有关啊,如何淡定。

    姬良臣想偃旗息鼓,缴械投降,然三个小孩儿似乎还乐此不疲,不想放过他。

    “我们家确实在边境的晴雪村,这不骗你。”

    “准确地说是小红和小蓝的家,我没家,随爹爹住。”小绿若有所思。

    “爹爹不是说:‘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所以,晴雪村也是小绿的家。”小红拍拍小绿的脑袋,揉乱他的头发,宠溺道。

    “不对,爹爹说:‘如果睡觉的地方,姑且可以称之为家的话,那么天下之大,都可为家。’晴雪村对于小红小蓝来说不仅仅是睡觉的地方啊。”小绿辩解。

    “所以,晴雪村是家啊,我们的家。”小红笑。

    “不,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小绿仍坚持。

    小蓝坐在一旁,看着两人无奈笑了。

    姬良臣看着那俩人把自己绕进去,自己倒是乐得清闲,听着他们三句话两句都离不了他们的爹爹,几乎成了小孩儿的行动指南。不禁越发对他们口中的爹爹感兴趣了。而在接下来的行军途中,姬良臣深深了解了他们爹爹对他们的影响。

    不过也从中了解到,小孩们是被收养的,但恋父情节不是一般的深,尽管几乎都是在散养。

    由此可知,姬良臣的出征路是注定绝不会寂寞的。

    行军的队伍也不断扩充,除去各郡县的征兵,还有一些自发集结的群众,都被姬良臣交给部下整编,自己倒做起甩手掌柜,仿佛这不是行军出征,而是游山玩水,把那些该有的将帅君威都抛至九霄云外去了,仍旧一派清闲自在。当然,这些都要有个大前提,就是在那仨小孩不在的情况下。

    是了,小孩依旧青山不改,流水长流,我行我素。

    行军队伍里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时不时地发生些无伤大雅的小情况。

    例如:

    小孩车里,白天睡觉是家常便饭的事,被姬良臣训了,便捧出圭臬:“爹爹说了:想人生七十尤稀,要活得自在,困了就睡。”

    又例如:

    黑灯瞎火的夜里,被一双幽怨的小眼睛盯着,不耐烦地爬起来,还没开训,小家伙就又来了:“爹爹说了:人生不过匆匆百年,要过得舒服,饿了就吃。”

    再例如:

    属下来报,食物被一只雁糟蹋了,姬良臣还未反应过来,小绿抱着小雁过来道:“爹爹说了:人生难得有所喜欢的东西,喜欢了就要好好宠着。小雁不吃馒头,要吃肉。”

    接着例如:

    小红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叫一声,姬良臣以为他崴了脚,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小红的粲然一笑:“爹爹说了:人生难得欢乐,要自己找,说些无伤大雅的小谎,也是一种乐趣。”

    再接着例如:

    行军休息途中,小蓝去解手半天不见回来,小红担心道不是出事了吧,姬良臣立马派人跟着去找,然后,在不远树下,小蓝架了火,拿着山鸡在烤。小红笑:“爹爹说了:人生难得知错就改,吃一堑长一智。你都被骗一次,还不知改,没闻到烧鸡的香味吗?”言罢,小孩们坐下分烧鸡。姬良臣无语望天。

    最后的最后:

    小蓝一脸漠然装大人,正经八百地来到姬良臣马前,站定。姬良臣那波澜不惊,如沐春风的笑挂在脸上越发难看,不等小蓝开口,抢先道:“你爹爹还说了什么,不要再说人生了,我的人生已经够悲剧了,好不好。”

    小蓝一愣,随即鄙视道:“我看你是笨到家了,还御驾亲征,小心被杀了,回去吧,免得没人收尸。”

    姬良臣也是一愣,担心我吗?还未答,远处又飘来一句:“晴雪村到了,早作准备吧。”

    姬良臣抬头,望向前方影影绰绰的村落。这么快就到了啊,到了晴雪村,离边境守城清城也不远了。

    姬良臣骑在马上,望着近在眼前的村落,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如沐春风地笑。

    回想这一路上,两个月的时间还真是快,本来以为会很难捱,不禁有些庆幸带了吵吵闹闹的仨小孩,转移了注意力,也放松一些心情。

    毕竟忍耐了六年年,想着苏沂会回来找自己,找自己解释,或找自己坦白,可终究没有。所以,还是自己来了。尽管立场不同了,可曾经相知相恋的温暖时光便是可以抹杀的吗?这六年的相离思念又怎么说?多少个午夜梦回都是苏沂那如沐春风的笑,连带着现在自己都学会了那笑。曾经你给的温暖温柔,不曾忘了分毫,像发酵的酒,时间愈久,愈是醇厚。所以,我来了,不计代价地来了。

    一路上招兵买马,加上清城守军兵力也不足五万,而对方兵力却达十万以上,兵力实在悬殊得可以。

    秦字护送粮草回来和姬良臣汇合。姬良臣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他话,他仍是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笑笑道:“别担心,我有预感我们能赢的,把齐越打得落花流水再回去。哈哈”秦字面对姬良臣的预感也无话可说。

    不过,姬良臣没说的是:他也有预感,马上会见到那个人,那仨小孩的爹爹。

    能养出那样三个孩子的人,该是什么样呢?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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