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班主任真认真，待咱们是真好！”大家由衷地感动。
“咱宋老师也好，咱们班老师都好……”
五天没见到班里的孩子们，雷苏北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似的，有一种非常迫切和亲切的感觉。这是他第一年接手班级做班主任工作，有过开始的新鲜和激情，后来的辛劳和彷徨，这些日子他躺在宾馆的床上回想更多的是平淡和琐碎。班里孩子一张张生动鲜活不一样的面孔（安雯、安秀除外）、一个个迥然各异或成或失于成长的家庭环境、一颗颗真诚向善却有待精心呵护的水晶心……这些都是他真心喜欢、愿意付出足够的精力和时间面对班级和孩子们的缘因。
宋世峰告诉他班里减员了三人：吴尽越、欧阳淑雅、郝欣瑶，并且递过来三封信——每位同学离开都留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给雷苏北，郝欣瑶还特别关照马可如果班里拍集体照合影记得给她留个位子，用photoshop把她也合成上去寄到威海一张……小宋羡慕地向他说将来自己做班主任就以他为楷模，班里的孩子们这样交心、信任，再累也值了……
看完了三封信，雷苏北很感动也有一些失落……终于还是静下心来备课，刚翻开课本，许芸喊报告进了来。
“许芸，那么早就来了！老师还在备课，咱们第一节 课调到第三节再上……”雷苏北看看墙上的挂钟，还得有五分钟上课，吩咐道。
“哦！”许芸答应着回头，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站到雷苏北面前：“雷老师，他们催我早来的……您还是去吧！就您的水平，不备课一样可以上一节好课……大家还有一件大事要您拿主意呢！”
“不要这样讲，还是有准备的课效率更高一些！要是让校长知道咱不备课上课，还不麻烦大了去了……”雷苏北笑笑，“好吧！咱们到班里商量事情，最后一节再上课……什么事情？”
雷苏北进班，班长田歌大声地喊了起立，同学们都盯着他瞧，想要从他身上发现一些和从前不一样的地方似的。
雷苏北在省城五天，白天开会、听讲座，晚上整理笔记、休息，也逛过附近的商场，只是什么衣服都没买（他从前买过，但几回都被老婆数落到没脸看女儿、没胆穿出去，于是放弃），穿的仍然是从前的衣服。
“老师这几天是镀了点金，内在上有些提高，外表上看不出来……”雷苏北心情是好，今天主动开玩笑。
大家听到都开心地笑了。
“雷老师，您去了繁华的省城，外观上也不趁机翻修、装潢一下，太可惜了！”田歌似乎很惋惜、不明白的样子：“省城是文化名城，您为什么不学江南名士的风流儒雅，却要模仿猛张飞的当阳怒喝呢？”
雷苏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田歌是说您满脸胡子哩！”乔乐天站起来提示他。
雷苏北回来的路上还惦记着这几天没刮胡子，回到家没有人——老婆和女儿去县城买学习机了，他一时急着想到班里，就又忘了。
看着雷苏北的尴尬样子，大家又都爽朗地大笑起来。
“咱班主任是不受外面花花世界的腐蚀，永远保持一颗革命的红心！”许芸似乎是帮腔，把右手握拳放在胸前然后又振臂高呼了一下。
“不过，可不是革咱们的命，咱们都是劳苦的学生……他只对咱们好！他关心咱们连胡子都忘了刮了！”路琪赶紧作了一下强调。
大家刚止住笑又会心微笑。
“今天的欢迎仪式别开生面，谢谢大家！虽然田大班长的高山流水我没能知音……”雷苏北笑了，“大家开心，我也很高兴！”
“这几天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整体良好……”李格格站起来，“不怕您吃醋，宋老师是一个非常称职的代理班主任！宋老师刚毕业，有的事情处理得让我们大家感觉他比您还要老成，还要公正！”
“吃醋？我还喝酱油哩！”雷苏北笑说，“快汇报给老夫听听！”
曹可凡站起来，很崇拜：“雷老师，您说您不擅长于交际，语言表达不好，您绝对是谦虚！您这口才、您这应变，我曹大人都五体投地……”
“曹可凡！你脸皮真够厚！敢在咱班主任面前自称曹大人……”季冉也来插科打诨，“我们叫你曹操，你真以为自己是阿瞒丞相……”
“好了，好了，我迫切想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雷苏北知道这样发散下去虽然很快乐，却是没完没了的，得收回来：“还是我们约定的——由最适合的人来讲相关的事情吧！”
接下来，蒋成和曹可凡讲了中午的篮球赛，蒋成重点讲的是大家场上的团队和巩麦可的神勇发挥，曹可凡则特别强调了拉拉队的作用和田歌在第四节 决定意义的干扰罚篮以及对巩麦可英雄的鼓励……于哲和田歌说了欧阳家发生的故事，于哲讲了欧阳妈妈从开始的无助到极度虚弱到最后一力承担的坚强……田歌则有感于事件前后人们体现出的温情脉脉。其间曹可凡问到这回怎么没见田大班长挺身而出？李格格抢着说了个人的看法：那样混乱的情绪之下，人们是无法接受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说话的，从胡主任说句公道话就受到的恶言相向可想而知……鸽子的个人魅力在那种情况下没什么价值，倒是胡主任的凛然正气和欧阳淑雅的母女情深更有效！鸽子也不是万能的……
听到李格格的最后一句话，大家先是沉默，后来就有人补充了一句：“没有鸽子也是万万不能的！”
邵小鱼和马可讲了特困生补助的发放，邵小鱼说宋老师认真、公正，马可就介绍了宋老师在赵路事件上的处理……赵路站起来说从此改过自新，并再次公开为那天暴戾的行为向田歌和同学们说对不起，田歌和李格格也为当时的言语失当道歉，班里的同学们纷纷报以热烈的鼓掌。
许芸提到了宋老师的娱乐篮球，卜向和乔乐天又讲了吴尽越的回归和见解，安雯说了宋老师和邵小鱼对文磊姐姐的帮助……
一周来发生的事情不少，雷苏北听的津津有味，不时还追问一些细节。大家有的事情亲身经历，有的事情也是时下才知道，而且讲述的时候难免有个人的观感和一些添油加醋，听来别有一番风味……
邵小鱼和马可就想田歌最精彩的表演大家没有看到，也无法欣赏了……但他们知道这事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因为影响将会是无法收拾的局面，正因为如此当时没有让李格格尤其是许芸参与……
“接下来我们对校庆期间是否整体留校进行听证会，并由全体同学做出民主表决！请班主任雷老师监督……”李格格作为听证会的主持人，宣布，“首先是留守和回家双方观点的阐述阶段。强调一下，阐述人只是就某一方面作出阐释，并不代表阐述者本人会依据他说的选择留下或者回家！”
为了显示公平性，阐述人选择的是班里第三排的同学，从南到北的顺序是：路琪、季冉、曹可凡、张荀、马尚文、乔乐天、施蒙、叶琳琳、陈静……
这其中有几位同学表现的中规中矩，也有像路琪的口若悬河，曹可凡是云遮雾罩，大家本以为平时有些内向的张荀和陈静会紧张到表达不清，他们两个却落落大方……倒是平时可伶可俐的叶琳琳结结巴巴、辞不达意，而马尚文的表述是言简意赅、说服力极强……
“人生一世，在乎的不是目的地——终归于尘土，而是沿途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我们经常要面对这样那样的取舍和抉择，不过永远不要后悔！可是，当我们面对关键选择要慎重、要正确……试想五十年后，当我们白发苍苍年近古稀重逢于学校百年庆典的时候，能够回忆起共同度过的少年时光之余，如果还有五十年庆典的点点滴滴那会是多么温馨和光荣的感觉！相反我们现在在而没有经历的话，那时候会是多么的黯然和老泪纵横……”
他讲过以后，乔乐天站起来：“我承担的阐述是我们应该回家！听了马尚文的阐述，平时自诩三寸不烂之舌的我一时说不出话……但是作为阐述人我必须忠于我的职责！”之后，他讲了学校的难处，人们很多时候就是得互相尊重、谦恭礼让才会有和谐、有圆满……
……
当最后一个阐述人陈静坐下以后，大家都沉默、思索……教室里安静得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恩！”李格格咳了一声打破了这沉寂，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她，“这里下午静悄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做错了事一样……
大家慢慢回过神来，教室里一切又恢复正常。
“我加几句题外话！”李格格也回复大方：“我们的阐述是同时随机抽取内容确定的，但是各位阐述人的表现不同，有的就非常出乎我们大家的意料……显然，机会和成功更多时候应该是眷顾有准备的人和认真的人！这里我想对她提出善意忠告的是和我关系不错的小铃铛——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才能和大家在一起快乐，将来回想起来才会多一些美好的回忆……”
叶琳琳垂着头，不敢看她，心里只有悔意却没有恨意：她自觉让她说话应该没有问题，妈妈平时就说她的巧嘴可以把店里的顾客哄得滴溜溜转……中午其他同学都在整理、准备，她没当回事还在想着自己设计的新发型。
接下来是表决环节，大家有的很坚决很快就在纸上写了，有的犹豫了也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抉择，蒋晴、肖梦珂、蔡娆、程雪负责收票……
最后，在雷苏北和田歌的监督下，邵小鱼负责唱票，马可负责计票：有效票数53张，48票留守，5票弃权……
“还有4票没交上来，是要求回家吗？”雷苏北问了一句。
大家就互相观瞧，而班委会的几个班干部看着雷苏北有低头忍不住咧嘴的，也有奇怪地瞪大眼睛的……田歌微笑着看着雷苏北……
“怎么了？”雷苏北不明所以。
“雷老师！咱们班原来是57人，后来方成沪走了，吴尽越、欧阳和郝欣瑶也离开了，现在就是53人……”邵小鱼提醒他。
“哦！”雷苏北赧然而笑，一会儿：“老师糊涂了……”不好意思地挠头。
后来，大家都说咱班主任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很在意班里的每一个同学……许芸说咱班主任在紧张或不知所措的时候喜欢挠头，宋老师也是，班里的男生有的也这样……对于这个发现她无法解释，大家也都摇头，胡婷则下意识地挠头。
这样是除了弃权没有不同意，全票通过了留守的决定！
田歌后来告诉雷苏北，他们本来准备了有要求回家的就开给假条提前请假，这样还是可以做到整体留班……但是没有想到马尚文的阐述那么煽情。
“雷老师，你好！”林鹃招呼回到办公室的雷苏北，“在外面学习那么多天，这中午刚回来，您也不在家歇歇就进班……”
“不累呀！开会累不着人，回来是动车组，还没觉得怎样就到了泗州，然后空调大巴五十分钟到家门口……”雷苏北赞叹，“这几年交通发展是真快！”
“恩！大民说动车不到四个小时就可以到上海，比打的到机场坐飞机下飞机再打的还省时间还省钱……”林鹃最远只到过泗州，没坐过火车，也没坐过飞机。老公要她寒假去上海，二哥让她带着朵儿和父母去伦敦玩，爸妈很高兴逢人就说，后来听说往返机票什么经济舱就得六千多，就打电话说不去了……
“李直！你那个班讲到哪里了……”雷苏北问道。
“讲到……”李直说了进度，又问了一句：“雷子，你第一节 课上课了吗？我过来的时候，看有学生板演写的是满黑板的‘正’字……”
“没有！那是我们班就全班留守还是回家进行听证会……”雷苏北回答。
“听证会？”李直和林鹃都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雷苏北作了一下解释，他也不太明白听证会是怎么回事。
“你们班是真民主！”李直感慨。
“雷老师，谢谢你！这是在帮我们学语文哩！”林鹃这几天一直在网上搜索语文教学方法的文章，感触最大的就是“生活即语文，表达即语文！”
“不必谢！这里面没我的功劳，我只是个公证人，还公证出了点错……”雷苏北自嘲，介绍了听证的整个过程。
林鹃正在后悔没有身临其会，李直说道：“雷子！虽然你们班内部人心很齐，但校方可能还是不会开这个口子……不会同意你们班留守的！”
“恩！我也有这个感觉……”林鹃也点头，又说道：“咱们8班现在受到很多班级尤其是平行班的关注！如果留守的话，大部分班级都会‘望歌景从’，那时候校方就不好办了……”
“望歌景从？”雷苏北不明所以。
“就是以田歌为榜样，向你们8班学习……”李直解释。
“哦！他们已经到胡主任那里递上申请书了……”雷苏北静心思考了一下，“我倒认为咱们8班最后会留守的！”
“雷老师！你怎么那么有把握？”林鹃不相信。
“是这样！”雷苏北笑笑：“其一是我想胡子列了那么多条条框框，是想让孩子们知难而退，回到班里大家争来争去短时间内无法统一意见，明天或者今晚他再宣布因为接待能力所限不再留其他班级……他不会想到咱们班反应这么快！胡子的作风你们知道是有点匪气，但他说话算数！其二咱们班有19人分别参加小品《放飞》和校歌合唱演出，所有的四个宿舍本来都得留人，所以不存在管理上的难度增加问题……咱们班是平行班，在数学摸考中12人进百强8人进加强班，展现了超过某些实验班的强大实力。咱们学校历来强调奖励先进，靳校长找我谈过话，急于树咱们班这个典型……这第三就是因为田歌的因素，她的存在可以使咱们班享受到一般情况下得不到的更民主的待遇……现在，难题是交给胡子了，我相信他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
两个人对雷苏北的判断先是半信半疑，后来就感觉他所言不差。
“你们聊什么呢？吃苹果！”杜名选进来把一个袋子放到雷苏北的桌子上面，一边招呼大家，一边把护膝脱下来。他骑着电车回了一趟老家，带了些苹果回来，尚敏关照他要保护好膝盖，天虽然有点热，他还是老实听话了。
“小杜还是蛮细心的嘛！还把苹果都洗过了……你们家有果树？”雷苏北拿出来一个就啃，边吃边说：“我们那里全是稻田地和水面……”
“雷老师，这里还有水果刀！”杜名选递过来，说道：“我们那里是老果园，很多都是三十年的老树了……”
几个人品尝着苹果，李直又想到什么就说道：“雷子！我感觉你现在看事、做事比从前深刻了！你以前性子急，遇到点事总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不然大家也不会叫我雷子了……”雷苏北笑笑，“可那是头些年，他们还曾经叫我雷大炮呢……现在的我不再年青，也少了过激！尤其是今年接手这个班级，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进步……你们想，班里的于哲、田歌都是那种可以统领一方的帅才，我这个班主任总不能天天被他们压一头罢！所以，我现在遇事就先静心思考，也是时势所迫吧……这可以怎么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不对……”
“不该用魔呀道呀来形容……这可以叫做‘与时俱进’！”林鹃提示他。
“到底是教语文的，就是这个意思！”雷苏北对这个词很满意，“我们做老师的，就是得比学生多想一些，多做一些才行！”
“我觉得也是！”杜名选点头，提起某位教干外出学习的“新经验”：“上回开会……说，‘教师的作用就像压水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