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分卷阅读72

    冷汗直冒,余翔只能咬紧臼齿强迫自己保持沉默。那把金蝉实在太贵重,贵重得能让知情人拿不住。早在上个世纪,赌王忙着把资产向海外转移时,它就是关键中的关键。拿着它,就相当于拿着大半个黄家,不仅香港澳门的黑社会都会乖乖听你的,你甚至可以用嵌在它里面的芯片,在六小时之内,从世界上任何一个连锁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地契房契和大量黄金。

    余翔实在想不明白,少爷到底做了什么,太精明还是太狠辣,竟能跨过大哥二哥宝仪姐,这样早就从父亲手中接来这一传说之物,又是为什么,竟然轻描淡写地准备把它通过快递送到李枳手里。

    但余翔明白自己不该多嘴,这件事恐怕并无他人了解,恐怕连他都不该了解。他也明白,少爷并非如表面那般无所谓地进到祠堂静跪反思,相反他做好了充足准备,才欣然受罚——那只是一种蛰伏——先前短短两月,他不仅办成了“解除婚约”、“公然出柜”这两件事,在破釜沉舟之前,小九少爷为李枳和他自己铺好的,有关来日的路,还包括这样一只抵过百宝万货的金蝉。

    ————

    所以黄老九并不是不管不顾地出柜。

    看到有姑娘问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其实是一种比较矛盾的状态,他爹一边觉得有愧于他,一边觉得他有才,能继承家业,一边又被他气得要死。

    后面这段父子关系也会有新发展。

    感谢大家的留言,最近干劲儿很足!请大家继续爱护我=w=黄老九就快找回媳妇啦。

    第43章

    时间转眼到了八月。

    城市走马观花过,中国南方的盛夏,湿热得仿佛掬一捧空气,便能凝出雨水来。

    而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形成了习惯,却又仿佛是无意义的习惯。就好比李枳,他曾在巡演途中,早晚各给黄煜斐打一个电话,导致他后来每天不听一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就不舒服,而这电话也像有了灵气似的,就这么一直关了下去,如同从来都没开过,又如同,摆在他眼前的期限就是没有期限。

    他也曾在夕色中驻足湘江上的大桥,身后掠过的摩托带起晚风,徐徐吹在他身上。晦暗光线中,李枳凝望江面对岸的橘子洲头,向**起誓,只要黄煜斐一通电话打来,他无论如何都会第一时间赶去见面。

    他还曾在三十七度的杭州街头,蹲在离西湖不足百米的外婆家店面跟前,抛起找零的一元硬币占卜。

    “正面的话,他会在十五天之内联系我,反面就不会。”

    硬币锃亮,映着商场促销的灯火,滚落在青石路上。

    李枳闭上眼,跳起来大叫:“正面!”

    宋千弯腰吸着奶茶:“别傻了,我已经看见上面的菊花了,要不干脆我翻个面你就当它是正面吧?”

    “怎么可能。”李枳说着,心道:老天又和我作对?到底是哪一面?

    他本想好好站着,可奇了怪了,他怎么也看不清那枚明晃晃的硬币,于是只好蹲下。

    还真是反面。

    “我日。”李枳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不动弹,心说凭什么,这都俩月了,凭什么关黄煜斐这么长时间,牛轧糖都要吃完了。

    他并非没有勇气和耐心等待,他是不想接受黄煜斐为了他这个人,受这么长时间的罪。

    他没法那样没心没肺地甘之如饴。

    宋千从塑料袋里抽出一杯冒着凉气的奶茶,递给他,道:“走吧?封建迷信个鬼啊,把钱捡起来,给你加了仙草和芋圆。”

    李枳说:“我以后只喝原味,三分糖。”

    宋千不以为意,咧着嘴笑他:“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家小少爷喜欢喝原味少糖,他这是喝习惯港奶了吧?什么丝袜奶茶……”

    李枳咬着没拆开塑封的吸管,不说话了,像叼着一根苇草。

    宋千闭了嘴,心想,坏了,不会真说中了吧。

    巡演最后一站是重庆,收官那夜大家都喝疯了。几个追着他们全国跑的铁粉嚷着要让主唱请一顿,宋千这种老好人倒也乐得热闹,新粉旧粉只要留到最后,全部拉上,百来号人在一家串串店外面的露天桌椅上折腾了一夜。

    白酒兑雪碧,俗称土炸弹,用五百毫升的啤酒杯,一个劲往嘴里怼。李枳不喝,就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咬着根西蓝花串串,看宋千脸上如何被川妹子印上几个**的红痕,并无诚意地哭喊着“阿翔原谅我”;看陈雨浓如何高举着酒瓶被几个看起来很基的小伙子抬过头顶,明晃晃灯泡下,称王称帝称大姐头;又看叶沧淮如何一反常态,搂着气定神闲吃酸辣粉的赵初胎撒酒疯,说老子终于有房了,花自己钱,终于能娶你了,回头告诉你哥,我他娘的,真不是骗子……

    云云。

    而李枳自己,就跟完全不相关似的,他不但不碰酒,他还不说话,就抽烟,一串西蓝花有两块,他签子咬了半小时。有姑娘凑上来,也有小伙,确切地说,是有很多。他们说什么,李枳就听什么,但他一句也没听清,他们要他喝,他就接过杯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工艺品似的攒了好几排。

    然后看着它们被喝高的谁谁谁一杯接一杯地捞走。

    渐渐地也就没人上来讨没趣了,宋千潦倒在姑娘堆里,哑着使用过度的嗓子地给他圆场:“你们吉他手小哥儿,他是个,大社恐!手下留情别折腾他啦。”

    李枳就默然地笑,夹着烟走到路边,看街对面的理发店亮着粉红灯光,不时有男人在门口停下摩托,懒散地推门进去,有女人出来迎,门里的艳俗风流逸出又合拢。

    夜里小风把人吹得挺舒服,他打开背包,从钥匙串里拎出金灿灿的那把,握了一会儿,握得烫了,忍不住放在脸上磨蹭。

    他想:社恐还真是个好借口,我社恐一天,我就可以这样坦然地接受失败的自己一天。

    他还琢磨,不住地琢磨:我太想黄煜斐了。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他们在山城留了四个日子。或许是婚期近了,又或许是因为喜欢这座城市,“经纪人即随队保姆”赵初胎非常兴奋,专栏更新也不管,拉着好闺蜜陈雨浓逛遍了各个商业区。

    “南方姑娘就是骨架子小,这儿的m码,在我们那儿只能算xs,今天晚上不吃火锅了。”她掐着腰,跟陈雨浓这样感叹,俩人都是鲜丽的吊带短裤,人字拖踩在随处可见的石阶上,让人感觉到夏天。

    而叶沧淮就在一边默默跟着付钱,满脸溺人的样子,连宋千都忍不住去调笑几句,现在就这样了,要真成媳妇了该怎么宠呀。

    赵初胎就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我还得仔细想想,怀孕之后让他怎么宠我。小叶你自己也考虑考虑啊。”

    叶沧淮应着,脸嘭地就红了。

    这些李枳也看在眼里,他思路有些跳脱: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哪怕不是大家闺秀,就是个和赵初胎一样的普通女孩,开朗点温柔点,那我跟黄煜斐就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吧?

    他又不无悲观地反思:老婆经常做的事,做饭,做家务,张开两腿**……还有全心去爱一个男人,我都可以很好地做到,但我还是不如女人。我不能领证,不能带出门,也不能给他生孩子,这是我们两个人再努力也完不成的事儿。

    要跟我堂堂正正在一块,他就得受罚,还是一个人受。

    所以,即使再见之日确定,李枳仍会感到委屈和羞惭。何况并没有。

    干脆不琢磨了,握着土豪金的定情信物——倘若黄煜斐确实是这个意思——然后继续心心念念耿耿于怀好了。

    八月的第六天,一行人到了青岛。

    风风光光的婚礼过后,就是沙滩派对。叶沧淮家里在当地好像有点门路,直接给他们租了一大片海滩,啤酒海鲜成山地堆着。菩萨果随便演了几首曲子调动好气氛,大家就轰着新郎官下台开始狂欢。大音箱放着复古迪斯科,一群人老大不小,还尖叫大笑着互相淋着啤酒,在沙子和潮汐上滚作一团,夏夜也开始燃烧。

    “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远处这样唱着,“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

    李枳则蹲在一边,叼着烟偷偷往一边清净处瞧——那儿有两个男的,穿着印花夸张的夏威夷衫,毫不避讳地并排坐在台阶上腻在一块看夕阳,活像两个养老的退休大爷。

    他们跟李枳有一点相似,熙攘喧嚣都和他们隔了一堵透明高墙。

    李枳其实认得他们,俩人都是事业有成八零后,还同居,还放闪。其中那个长得有点孩子气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初胎她哥,平时乐队里谁都喜欢提他,因为他待人很好,脾气也招人喜欢,当初叶沧淮跟宋千一块办那个菩萨果常驻的livehouse,找他借了不少钱。

    至于名字,好像叫什么赵维宗,在婚礼上有过致辞。他尽管看起来很年轻,举止却十分圆熟得体,大场合该穿什么说什么,都很有准。就算萍水相逢,他也能跟人迅速打成一片,好像在人群中会发光,给妹妹长了不少面子。

    简言之,就是人见人爱人生赢家。

    而和他在一块的那位呢,白净,清瘦,脸很英气,据说是搞物理研究的,还有自己的实验团队,被赵初胎吹得神乎其神。看起来是个非常冷淡的人,要说那笑容,也不能说不亲切,却总让人觉得不咸不淡,好像游离人群之外,是懒得搭理你的那种迷之气质。只有跟赵维宗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透出一种放松又柔软的感觉。

    他们确实在相爱。这是李枳默默观察一天,得出的结论。

    这就导致他更加不受控制地,时刻想往他们那儿瞧了。他估计自己的眼神不无艳羡,却也不打算腆着脸上去认识。

    正发着呆呢,却见赵维宗朝这边招手,远远的声音传来:“哎,你过来,过来一下。”

    李枳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他不是在叫别人,才起身慢吞吞地踩着沙子,往他们那边走去。

    “宋千老是跟我提起你。小李对吧?”赵维宗扬着脸,这样说着,他正拿小锤子对付一个青绿色的椰子,凿出一个小洞来,他插进吸管,先让身边那位喝了一口。

    “你好。”李枳生硬道。

    赵维宗自己也啜了一口椰汁,咬着吸管笑:“你好,咱得先熟悉熟悉吧?我叫赵维宗,你可以叫我赵哥,你应该见过我吧?我旁边这位,”他说着就揽住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孟春水,你也可以管他叫……跟我老妹一样叫春水哥吧。”

    “哦,我不太习惯管别人叫哥。您有事吗?”

    赵维宗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也不恼,只是道:“确实,叫哥太怪了点,你先坐。这台阶挺凉快。”

    李枳在两人跟前蹲下,抖了抖烟盒,掏出根新的就要点燃:“我蹲着吧。”

    孟春水忽然开口:“你一整天都在抽烟。”

    李枳一愣,叼着根没火星的烟卷,呆在那儿。

    “我以前烟抽得跟你一样凶,他这是怕我睹物生情,”赵维宗支着半边脸道,“都这样了,咱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也别怪我多管闲事,赵初胎跟我说你有感情问题,提好几回了,要我俩这种过来人跟小年轻聊聊。到底什么问题呀?我一外人都能看出你失魂落魄。”

    李枳笑道:“赵姐姐真热心啊……我没事儿,挺好的。”

    “其实我也知道一部分,宋千昨天晚上基本跟我说了,”赵维宗眼睛很亮,“我觉着吧,你安心等着就行了,别闷闷不乐的,你惦记的那位,肯定也在一样惦记着你呢。”

    李枳一边暗骂宋千大嘴巴,一边微笑道:“您真准备开解我啊。我又不是问题少年,您又不是德育主任——”

    赵维宗打断道:“我也没这么闲,我不是被委以重任了吗。”

    “我已经挺好的了,您完成任务了。”

    赵维宗听得一乐,把椰子塞到孟春水手里,腰杆也挺直了,整个人凭空多了种斗志:“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和他一块,像我和我家这位一样,来这种场合大大方方地吹海风看夕阳?”

    李枳低着头,不说话。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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