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分卷阅读49

    “那,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我看不出来。”

    黄煜斐抱稳李枳,手从后面拢过去,握住他手腕上的红绳:“我在想,以后小橘在后台,闭上眼想到的都会是今天的事,很有成就感。”

    李枳好像挺累,把重心压在他身上,小腿碰倒了化妆水也不管,就像一颗太沉的荷苞,马上要从茎上折断,没有黄煜斐就要落进水里。李枳又闭上眼,谁也不看,只喃喃道:“哥,你知不知道,一件特可怕的事儿,我,嗯……我喜欢上一个人,然后我更加的,讨厌自己。”

    没等黄煜斐说什么,他又道:“我提心吊胆,还贪婪万分,明知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却还是奢望,我在你心里是完美的,是永远让你开心的。”

    黄煜斐心又沉了,默默给他解了绳子,又提上他的裤子,拨着他肩膀给人翻了个身,让宝贝男友好好地坐在那块桌面上,正对着自己。他又找了个铁椅,在李枳两腿之间坐下,晃晃脑袋,警告自己不去回想刚才瞧见的,小家伙那两片跪得发红的膝盖,以及手腕上鲜明的诱人的印痕,只是放柔力度帮他按摩,然后抬着头,开口认真道:“不要讨厌自己,你就是完美的,就是让我开心的。”

    李枳垂头笑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软绵绵地往他身上贴:“我不信。我有自知之明。我哥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看的,更有趣的,没有文身疤的,没有前男友的。”

    黄煜斐扶正他,把他一侧的头发捋到耳后,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枳垂下眼睛:“不是胡话,也不是说我配不上你,或者你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是个大麻烦,把哥弄得挺累的。”

    黄煜斐道:“你在害怕。”

    李枳点头:“是啊,我害怕。因为我看出你也在害怕,你一旦显得没信心,我就怕极了。为什么会没信心呢?”

    黄煜斐动了动嘴唇,半天没吭声,一思考这个问题,他就要鄙视自己。心急火燎地,他抱住李枳的腰,声音沙哑:“我确实弄不懂自己,我好像疯了……小橘,你是我的吗,只想着我吗?我知道这些问题是无聊的,但我可以问吗?”

    李枳则默默地哭了鼻子,眼泪又要往下流,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次了:“我是的,我就是你一个人的,我只想你,你没疯,你必须要信我。”

    黄煜斐怔忪地看着他的泪,说:“我信,我信。我只是……我听见他们说了过分的话,也更感同身受地,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然后我的情绪,”他略显萎靡地垂下眼睫,向来上挑的,精神十足的眼尾,此刻也松松地垂着,“打完他们我反而更烦躁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波动,不明白怎么回事。”

    李枳听着,又开心,又委屈,眼泪还是不停,顾不得丢脸,把怀里的男人抱得更紧了些,按着他的后颈,好让他紧贴自己**的胸膛:“哥,你听,这里面的东西为什么在跳,就是因为你呀。我还能想着谁呢,遇到你之前,我讨厌这个世界,死了也无所谓。遇到你之后,我很想好好活着,和你一块。所以,别烦躁,别波动,哥,你千万不能不要我了,也不能让我伤心难过……你不能够。你都说过我没有做错什么……”

    这话简直像药,或是热水,黄煜斐不再觉得自己脑海中还是一片空茫。没了垂头丧气,他亲了亲他的胸口,然后看着他,目光是热的:“我知道,我要你。”

    李枳轻轻地朝那副眉眼吹气:“要吗?现在要我,以后还要吗?”

    黄煜斐像是在他臂间终于充饱了电似的,又恢复了那种张扬的、成竹在胸的模样。他那样灼热地注视他:“我要的。小橘,李枳,leeze,任何时候,任何一个你。”

    湿漉漉的笑容从李枳脸上漾出来,像是被这话烫着了,他把腰杆挺起来,虚虚地捧住黄煜斐的脸,指肚、戒指,都是硬硬的,凉凉的。

    他说:“我这人有个优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不堵我去路,背后怎么骂也没什么所谓。刚才那几位,他们说什么,说得不好听吧,但我说,我他妈的不在乎,我说他们在放屁。但是,哥,我在乎你怎么看我,又怎么说我。真的太在乎了,一点不好也受不了……我是怎么变这么娇气的,都得怪你!”

    他眼泪掉得有点多,吓人,慌着去抹,又被温暖的手掌覆住脸颊,一点一点地揩,于是接着说:“你刚才问我张硕的时候,我特别难受。我每天想和你好,他应该是死人,但还跑出来捣乱,让我们不开心。很可怕吧,但我就是这样,事实也就是这样。没什么是完美的,我没辙。我,就是有污点,就像这个丑不拉几的文身,不可能穿越回去把它擦掉。”

    不是的,这都不对,那些东西,和你搭不上边,黄煜斐想,仍然那么扬着脸,盯着他,狠狠地看,眼里的光浮浮沉沉:“以前的事,确实是我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的,我不是把它们当作污点,只是觉得苦不该你受……竟然还会有人,那么多人,曾经,能够,欺负你,使你活得痛苦。凭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混乱了。”

    李枳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很感激黄煜斐能把内心的感受明明白白说出来,可又觉得心疼,神情似悲似喜:“啊,你真的很爱我,我感觉到了。”

    黄煜斐笑了:“是啊,所以我该怎样做呢。帮你报复回去就够了吗?可是那么多人……或是单独杀了他,可以吗?”

    “杀了的话,哥,你、你会坐牢吗?”

    “没试过,大概不会?不需要我动手。”黄煜斐轻轻松松地说,“就算我自己动手,大不了进去再保释出来,无所谓的。”

    “别,别,”李枳忽然抱紧了他,“都太吓人了,别杀人,不要你坐牢,不许坐牢!”

    “可是我觉得,我做得不够,远远不够。”黄煜斐懊恼地把额头抵在他胸前,“我也是第一次这样用力地爱一个人。让小橘难过,我同样也很难过。”

    李枳闭上眼,心跳得好重,好快,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用两手都是捧不住的。他想象自己是下一秒就要被倒入热茶里的牛奶,道:“那就这样抱着我,永远都别撒手,就足够了。”

    他实在太累了,顿了顿,才稍有迟钝地继续说:“告诉你个秘密,我烂掉的人生里,只有两样是好的:音乐,还有一个叫黄煜斐的男人。我只要不把这俩弄丢了,就很知足。不存在远远不够的问题。哥,你不会撒手的吧?”

    这话问得很沉,眼巴巴地,要把人一生都拴住。从前的黄煜斐被人索要誓言,总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烦得要命。但他现在却心甘情愿地答应了,甚至把杀人的念头撂在一边,因为他本来就期望李枳贪心一点,能对他索要这种承诺。

    他回国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一生摘好,想要干干净净地摆在李枳面前。

    他也迅速表现出了履行誓言的决心——抱在一块黏糊了一阵子,把李枳红红的眼睛哄得一个劲儿弯着笑了,劳模黄先生就起身,收拾干净了“战场”。他把李枳皱巴巴脏兮兮的衬衫捋平,又将扣子一个个地扣好,外面套上外套,最后拿自己的大风衣把这个浑身都是汗味精液味的小家伙裹严实。

    都完事了之后,黄煜斐横抱起李枳,托着他发软的腰和腿,背着他的宝贝吉他,大摇大摆地推门走了出去。

    “我说是谁堵了门!你俩谁啊,跟这儿干嘛呢!”刚走到后台走廊,就有学生妹志愿者追上来,喋喋不休。

    结果定睛一看,正瞧见李枳染着病态般红晕的脸。姑娘惊了:“老师您刚才在里面呀,还以为您走了。”

    “是啊,耽误你们了吗,”李枳枕在男友的肩臂上,望着姑娘真诚道歉,“我俩待了一个多小时吧,真对不住。”

    “……没事儿,前面没演完呢,化妆间其实也没人非要用,我刚才就想进去喝口水,”姑娘定定地盯着姿势诡异却不自知的两位帅哥,“这位是……您俩刚才……”

    李枳没说话,而是凑近黄煜斐嘴边,轻轻地碰了碰。他转脸望着姑娘,保持着和男友一样的微笑,眼神清明极了。

    姑娘似是懂了,红着脸给他俩让路。

    “疯了……音乐玩得好的都是疯子……”李枳耳朵贼灵,已经走出去十几米了,他听见姑娘这么感叹。

    他就对黄煜斐耍着赖开玩笑:“哥,她说咱俩是疯子,回去咬她!”

    黄煜斐低头咬了他脸蛋一口:“小心眼,我也说你是个小疯子,咬我吗?”

    李枳在那格外稳当的怀里乱动,晃着腿大叫:“好啊你,就算我是,你二话不说咬了我,说明你也疯!”

    黄煜斐踢开酒吧的玻璃大门,往停车场的地方走:“没错,疯了才会在大街上这样抱你。”

    “对哦,传说中的公主抱,什么来着,靠的不是力气,是平衡,”李枳不再乱扭了,勾住他脖子哧哧地笑,“嘿,咱俩认识的头一天晚上,酒屋里,我哥哥也是这么抱我的。”

    黄煜斐垂眼看他:“当时不是喝醉了吗?李先生?”

    李枳抬手,拿指尖碰他的眉骨:“谁知道呢,喝醉了也不耽误我一见钟情呀。被天菜帅哥打着横抱,这么重要的事,再醉也得好好地。”

    他琢磨了一下,又道:“当时我以为你是禁欲系,黑色高领毛衣,性冷淡香水,跟人皮笑肉不笑的,后来又戴那种半框眼镜。结果现在可算知道了,不是禁欲,是怂,对二十岁以下小屁孩下不去手。”

    黄煜斐似乎乐得被老婆这么胡侃,蹭蹭他,道:“车钥匙在大衣左边口袋里面,按一下最大的那个钮。”想了想又问:“什么叫作‘天菜’?”

    李枳眨眼:“基佬流行用语,形容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看一眼就中意的对象。”

    黄煜斐像是不好意思了,别过头不去看他,拉开车门把他塞到副驾驶坐上之后,又膝盖抵着车门框,压着他连亲带啃地弄了半天。

    李枳擦了擦湿润的嘴角,仿佛这一下午,那地方都没干过。隔层车玻璃望着绕过前盖又打开另一侧车门钻进来的家伙,他又默默估量着,照这样下去,等过两周到二十岁,真搞上的第二天早上,自己到底能不能起得来床。

    这大仙憋得这么狠,到时候肯定是不会**下留情的吧?

    想到这里,他察觉到自己的屁股不自觉地缩了缩,黏嗒嗒的——刚才被开发之后,那里的感觉一直挺怪,但也不错。对生日大干一场的构思,让李枳心怦怦跳着,控制不住地期待。

    却见黄煜斐拉开手刹,又摸了摸他的手背,纯良道:“回家洗个澡。”

    李枳点点头:“当然要洗,浑身都是不明液体……膝盖也麻了,我得坐着。”

    黄煜斐一脚油开了出去:“去我的公寓?有浴缸。我帮小橘洗。”

    李枳还是点头:“好啊。我洗完给哥做饭,水煮牛肉好不好?换洗衣服的话……我不想回家了,你找两件小号的借我穿。”

    “我记得小橘说过,穿我的衣服像唱戏的。” 黄煜斐回忆道,一出去就遇上个红灯,按了两下音响,吉他声就流出来——是李枳先前给他做的那张碟。他转脸欣赏恋人脸上从不掩饰的红晕,又笑着说:“不用做主食了,今天我露一手,给小橘蒸千层油糕。”

    李枳瞪圆了眼睛:“哇塞真的?那东西很难做吧,得一层一层地叠,刷油,再蒸。光是想想就特麻烦。”

    黄煜斐并不露怯:“确实麻烦,但不难。我练过很多次,在香港,在澳门,在北京。糕点师傅说我没有天赋,需要勤学苦练,否则做不成。”

    李枳笑:“他还真敢说,不怕自家少爷一怒之下——”

    黄煜斐看了眼导航,正经道:“一怒之下,也只能多练雪耻。你知不知道拿笼屉蒸糕点的时候,蒸得白白胖胖的,但是一揭开盖,它们会迅速缩小。第一次做的时候,我一揭开,几块油糕,一下子塌下去,像看见我被吓死了一样。”

    李枳就大笑,说哥你太有意思了。

    就这样,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听着音乐的急缓张弛。李枳侧身枕在靠背上,一直看着黄煜斐,昏暝夕色之下,这个人还是亮眼的,鲜明的,充满热忱的。这个人也会因为他的一句喜欢,就把那老式的点心记在心里,到处奔波也不忘了练。忽然之间,李枳领悟到某种真谛——如果确切地,想要定义爱情,那就是,你遇到一个人,你看着他,你忽然明白,你在歌唱什么,你在向生活期待什么,你又是为什么大哭,又狂笑。

    车窗外,大厦缝隙间,天边的夕阳和霞光,绯红色的,通透漂亮极了,让人感觉到春天。

    ————

    上次说的无法感同身受可能不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黄老九从很小开始就缺乏来自外界的关爱,于是他对外界也就缺乏相对等的关注,时常显得冷漠、满不在乎。

    但他是百分百想要对李枳好,想要李枳快乐的,就好比一个水袋冻成冰了,现在融化,李枳就是他的出水口,唯一一个,所以会表现出极大的独占欲,一定的不安全感,以及一点点笨拙。

    还有关于sm,正文和番外都不会有明确描写的bdsm情节,但由于李枳的爱好,他们后期确实会使用一些道具。(并不会写出来,自己脑补一下233)

    感谢大家的留言,留言越多我干劲越足,今天更了八千多字希望可以翻个页=w=

    第31章

    被拍门声吵醒时,李枳正窝在沙发上做梦。

    兴许是因为白天练新歌太累,又被叶沧淮板着脸教训,说他弹得太快带跑重音节奏,老是抢宋千的拍子;又兴许是因为傍晚准备好做夜宵的青鱼荸荠馅料和馄饨皮之后,紧接着收到黄煜斐“应酬太晚今天不去找小橘了”的消息,总而言之,他心情灰暗。看完天气预报,拔掉指甲缝里一根处理鱼肉时弄上的透明小刺,李枳颓然躺下,翘着腿无趣地睡着,做的是不折不扣的噩梦。

    就如同被魇住了,身上很冷。梦里有个面目不清的庞大家伙,像是人类,又似乎不是,正笑着和他谈话,凑得很近,突然用一个小小的,闪亮的刀片,刺向他的左胸,告诉他说,这只是个开始。

    然后李枳就开始了他的老毛病——睡眠呼吸暂停。平时都是在深夜熟睡状况下才会出现呼吸不畅的症状,大汗淋漓地在濒死感中幸运地醒来,而这种情况自从黄煜斐来北京找他之后就奇迹般地极少出现了。但这次确实非常不同,李枳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能听见院里冒芽的槐树被夜风吹得哗哗响,却也清楚地看到大黑影子在挖他的胸口,挖出血来。

    他知道自己没在呼吸,同时很明白,这种情况会忽急忽慢地持续很久,再喘不上来,可能就快死了。他甚至还委屈地想,最近都按时按量吃药了,怎么会这样?还有没有机会去找医生问一下了?

    那时撞进耳朵的是一阵“哐哐哐”的拍门声,简直像在砸门。李枳听见了,但不想起,也起不来,他回想起以前缩在院里躲债主的时候,耳边也是这种震耳的、有节奏的声响,跟催命似的,总觉得有什么凶兽要从墙沿爬进来。他没来由地开始烦躁,想着干脆这么死了吧,反正我早晚也得死在这个病上,却紧接着被一阵人声泼凉水一样浇了个激灵。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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