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着自己的衣服,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不愿意放未连和小维单独在客厅喝酒,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一点都不乐意。
哪怕即便他守着,他也根本插不上话。
第123章
可小斌敢对小维说出半个不是吗?不敢。
每次面对小维的笑容时,小斌就觉得自己很狭隘。
明明人家没对自己有半点不是,可他却怀揣恶意去怀疑和中伤——小斌还做不到这样。
当然,小维如此聪明,自然看得出小斌的不快。
小斌没有说,反而是他先说了。他说未先生刚开始进入这个单位,烦心事肯定是有的。
“我作为之前服侍过其职员的秽种,能和他有一些话题也是正常的,我也能为他分担一些忧虑,为他解答一些微不足道的疑惑。不过,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来,我也曾是你,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好意伤害到你。”
这话一出,小斌又更不敢说了。
如果他真说自己不乐意,那岂不是让未连连个帮手都失去。
小斌无法在事业上帮到未连一星半点,他又如何能拖累对方,阻止别人的帮助。
小斌说我没有多想,你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多想。
小维说那就好,我真的没有恶意。
所以小斌会率先睡了,当自己的不满会伤害到未连时,他选择隐藏。
他不是一天两天经受负面的考验了,何况现状已经比在蛇国好上一万倍。
于是未连会和小维聊,会和他喝酒,会喝到三更半夜,甚至会让小维睡在他的沙发,吃第二天小维做的早饭。
尽管这样的事情在头一个月里只发生过两回,但并不意味着它不会恶化。
小斌的隐忍不能给他带来缓冲的余地,恰恰相反,却带来了他和未连第一次矛盾的火花。
那是未连入职四周后的一个周末,这个周末未连终于不用补上半天的班,而可以在家陪陪小斌。
小斌也希望未连能带他出去走走,否则一个月来都是小维带他到处逛,他都没能和未连去过市中心。
他没什么要求,他只是觉着市中心的电影海报很好看,他从来没有看过电影,所以希望未连能带他看一场。
他也已经查好了,票价只要二十块钱,两个人加起来就四十块,他们一餐饭都不止这个价,他不会让未连破费。
可未连却告诉他——不去了吧,待会小维过来,我昨晚都答应了今天一块吃饭,现在反悔不太好吧。
也不知那一刻小斌为何没控制住情绪,一下子就从床边站起来了。
他快步走到正在换衣服的未连跟前,急切地道——“可是、可是他天天过来,少一天也没有关系吧?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和你一起出去的机会,你……就陪我去一下吧。”
“下周吧,下周我应该也有时间,你找好想看的片子,我陪你。”未连朝小斌笑了笑,还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小斌抓住了未连的手腕——“你……你上周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昨天怎么不提醒我?”未连对小斌的固执有些好奇,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小斌那么紧张的表情,“有时候我忙会忘,你提醒我就好。但昨天我已经答应小维了,他到底是客人,他——”
“他是客人,那他怎么能霸占你那么多时间!”小斌没放开未连,甚至没听完未连的解释,这话竟从嘴角蹦了出来。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未连的讶异。
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要给未连惹麻烦、不要让未连担心,可他为什么要向对方说出这样的怨言,为什么要任性地提出要求。
未连愣了两秒,把手抽了回来,又握着小斌的肩头看了一会,听着小斌小声地道了句“对不起”。
“他没有霸占我的时间,”未连说,“是我霸占了他的时间,我让他来帮我、帮你的,不是吗?”
小斌的牙关咬得死紧,他很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维正在入侵他们的生活,入侵这本来应该仅仅属于他和未连的新生活。
“我……我不需要他的帮忙。”小斌把头低下,仍固执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可惜,未连只是摇了摇头,道——“他是自由民,他能帮你的。”
“我也是。”小斌更加小声地申辩。
而未连却没再解释,轻轻地叹了口气,拉开房门,进浴室洗漱去了。
小斌不喜欢这样,他明明还有没说完的话,可未连却不愿意听。
他想说,小维是自由民,他也是。小维曾是秽种,他也是。小维识字,他也是——这一切明明都是未连自己说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两人就是不一样。
第124章
小斌从未意识到他和未连的生活将毁于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年的人。
但回头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和未连不到半年就相互喜欢上了,而他又能如何保证,未连不会再喜欢上另一个人。
小斌并没有在第二周的周末提醒未连,理由很简单,他自己也忘了。因为在这一周里发生了一件事,占据了小斌的大脑。
他看到小维亲了未连。
是的,小维亲了未连。他握着未连的手,在那一栋隔壁的小房子里亲了对方。
那是周三晚上的十二点四十,小斌迟迟等不到未连从隔壁回来。未连交给他的认字书已经写完了,他本来是想等未连回来后给他看看的。
这是现在一天中,小斌和未连接触最多的时候,那就是在睡前等等他,亮着一盏灯,让他看看自己一整天所作的努力。
小斌不喜欢这种生活,那份守候让他心乱如麻。
他也试图让未连介绍他去工厂工作,这样或许他就不用整天闲在家里,目睹着对方和小维相谈甚欢。
然而未连拒绝了他。理由还是那样,他不放心。他明明可以让小斌在家好好闲着,又为什么要把小斌丢去工厂受苦。
工厂那是什么环境,那是廉价劳动力待着的。小维也说了,那些都是主家没跟过来的秽种才去,小斌的主家都来了,他何苦去。
当然他又说——“如果小斌真的想去,那锻炼锻炼也是好的。他到底要学会独立生活,这对他树立完整人格有好处。”
小斌不想猜测这句话背后的用意,也不想把这话和那句对自己说的“未先生总有更多的选择”联系在一起,毕竟未连仍然拒绝了。
这是未连第一次拒绝小维的建议,他说——“我会考虑,但至少现在不行。”
或许这也成了小维有进一步行动的导火线,只是那时候的小斌没有理解的能力。所以当他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未连被小维靠近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外,他有一万句话堵在心口。他应该冲进去说这是我的,你不能碰,你不要自己的东西没有了,就来觊觎我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孤独和无助,我知道秽种心里面永远抹消不去那份自卑和惶恐,我知道秽种确实需要一个主家,那主家可以是灵魂上的,可以是现实中的。
可是未连是我的。是我的。
他本来就是为了我才来到这里,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帮手!你的好心不过全是嫉妒和恶意,我现在发现了,看到了,我要让小未先生也知道,我要让他看清——
小斌跑进去了,他跑进去的一刻,小维马上直起身子。
他说你来了,未先生喝多了,你带他回去吧。
小斌胸腔燃烧着一股火焰,他一把抓住小维的手腕,张开嘴却发不出字音。
小维说,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斌支支吾吾半天,看看睡着的未连,又看看佯装无事的小维,他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直到引来小维的轻笑。
“你不带他回去,那让他睡我这里也行。”小维轻轻地说,似是怕吵醒未连。
但小斌一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他狠狠地推了一把小维,小维身子一斜,撞到了沙发边上。
他好委屈,他委屈得愤怒至极,他对未谦都不曾如此恨过,因为未谦是荆棘,而他从不掩饰自己是这片荆棘。只要小斌做好了准备,他就知道这必然会痛,会流血,会把脚底磨破皮。
可小维却不同,小维伪装成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一汪清泉。他引诱着自己和未连靠近,在干渴已久后,让他们饮下这清泉中的毒药。
这是小斌第一次指着小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有力量竖起手指,对着一个自由民吼道——“你离他远一点!你要是再敢靠近他,我绝对饶不了你!”
而也就是这一声吼,把未连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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