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妹妹。”兄妹两人同时开口，铁牛一把拥住妹妹，阳光折射到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金光。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嫂子……”铁环很奇怪，哥哥从来不会这样感性。
“你嫂子没事，哥哥就是担心你。”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是那么幸福的铁牛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孩子他已经失去了，父母，妻子，妹妹，任何一个他都不想再失去了。
“哥哥你不要伤心，我有替你砍那两个混蛋，虽然还是让他们逃走了，可总有一天我一定把他们抓过来，扔到你脚下，让你出气。”铁环轻拍铁牛肩膀，很大气的说，那架势就像哄小孩儿，让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已经逼迫宝林把哥哥嫂子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也知道那可怜的未出世的小侄就那样消失了，对于哥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好。”虽然失去了孩子，可有深爱他的妻子，疼爱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他真的觉得够了。
“陪我去看嫂子吧。”
“你相公呢？”
“他啊，被皇上叫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肯定在说苏氏兄妹的事。”
“哦。”
“走吧，我们去看嫂子。”
“你伤还没好。”
“谁说的，我现在都已经能打架了，如果苏氏兄妹在的话，我一定能揍的他们满地找牙。”铁环挥挥胳膊，她本就是闲不住的人，安安静静在床上躺了两天已经足够了。
“好吧。”铁牛无奈，真是拿她没办法。
皇上确实在说苏氏兄妹的事，此次游兰受伤，铁环中毒，皇上非常震怒，虽然臣为君死很正常，可这次的事，起因却是他们的疏忽，整个唐营的人都被苏氏兄妹耍的团团转，乃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皇上无法接受。
“都是微臣轻信了小人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微臣罗通，请求皇上处罚。”罗通是真心希望有个人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可惜，这个机会他注定得不到。
“起来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要说责任，所有人都有责任，包括皇上。
唐皇李世民一直是那个睿智果敢的皇帝，错了的时候，从来不会吝惜一句对不起，为帝多年的他，仍然还有当年为争取单雄信而一在退让，为收服尉迟恭甘受胯下之辱的魄力。今天发生的事，不是追究谁的责任就可以的，就算砍了罗通，铁牛的孩子也活不过来了，他要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交待，要给程家一个交待，就把幕后黑手找出来。
“苏宝凤身受重伤，估计存活的机率不大，苏宝同……”罗通那一击用尽了全力，苏宝凤想活命除非有奇迹，而苏宝同，宝林真恨自己没能一剑杀了他。
“先不说他们，如今首要是把潜伏在唐营的败类揪出来。”如果不是暗中潜伏有人，苏氏兄妹也掀不起这么大风浪。
“父皇请放心，苏定方的死忠部下，共有营长五人，士兵十五人，其中五人营救苏氏兄妹时死于罗通之手，其它的全部拿下。”早在出了事的时候，他首先做的就是这件事。
“人在哪儿？”对于怀玉做这些，皇上并没有表示特别惊喜，他亲自选的驸马，如果办这点事的觉悟都没有，他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就在帐外，等候父皇处置。”皇上脸上总算有了一些喜色，待那十五个人被压进帐，看到坐在高位的皇上，看到笑里藏刀的军师，看到一众虎视眈眈的小爵，顿时觉得末日真的来了。
“皇上饶命。”只要有一个带头，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来二去，讨饶声响成一片。
“都给我闭嘴。”告饶声吵的人心烦，皇上龙颜大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龙吟一声过后，闹哄哄的氛围顿时变的鸦雀无声，两军阵前，皇上不想看到自己人的血，可又不想便宜了他们，最后决定，三个营长削去官职，发配到冬天冰寒异常夏天酷暑难当的边陲为奴，终生不许踏进中原一步，其它士兵算从犯，发配到蒙古苦寒之地充军十五年，方至此时，唐营中的苏氏势力才被彻底清除干净。
☆、疾病
远在边关的他们迎接无数大小战役，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而身在长安的她们，生活照样没有善待，一场天花袭卷而来，打破她们的平衡。众所周知，天花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治愈机率极少极小，无论大人小孩儿，死在这个病上的数不胜数。
当晋阳从太医口中得知秦汉身染天花的时候，只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天花那种病，从来都只在书上出现，她说什么都没想到她的孩子居然会染上这种病。六年了，从襁褓婴儿长成会跳会跑的儿童，秦汉一直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谁也没有想到这种毁灭性的疾病竟然会染指到他身上，眼看昔日活泼顽童寒战高热，四肢乏力，甚至几度惊厥昏迷，晋阳的心就如放在油锅里煎炸，病在儿身，疼在娘心，她宁愿生病的是自己。
“嫂子，不要急，先听太医怎么说？”大嘴紧紧握住晋阳的手，这些年，两人相互扶持，当大嘴听到消息的时候，把章儿交给娘亲，立刻前来秦府，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让公主嫂子身边有个人。
“小少爷是天花无误。”太医很不愿说出这个事实，可不说又不行，他也知道，皇上和驸马征战在外，公主一个人已经很困难了，如今小少爷又染上天花这种怪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桌上的茶杯摔的粉碎，晋阳踉跄倒退几步，两天前太医说有待观察，可谁知道，等来等去还是等来这样一个结果。
“怀玉哥哥，我该怎么办？”晋阳下意识的问，虽然两人聚少离多，可他一直是她生活的主心骨，无论发生什么，他总会告诉她该怎么办，如今他不在身边，却发生这样大一件事，她到底该怎么办？
“我听说天花也不是不可治愈。”天花这种病自古皆有，虽然治愈者极少却不是一种绝症，大嘴不信老天会如此残忍。
“是有办法，不过……”
“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试一试。”晋阳抬起迷蒙的眼睛，一脸坚定，秦汉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更是承袭怀玉哥哥骨血的人，是她们两人生命的延续，他活着，必须要活着。
“公主，微臣有话直说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没有把握，有些话说在前面。
“好。”在晋阳心里，她的怀玉哥哥是个坚韧不屈的人，她相信他们的儿子一定不会差，她不相信他就会这样死去，拥有秦怀玉血统的孩子，不会这么脆弱。
可不管表现的如何谈定，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心里始终无法平静。在坚强淡定她也只是个女人，这时候多希望丈夫可以陪在身边，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做事，只要陪着就行，可是丈夫不在身边，她就一定得坚强。
太医怔怔的看着晋阳，突然想到，晋阳公主虽然表面柔弱，可一直是个坚强的人，皇宫那样的地方最是能够炼就不屈的强大心脏，否则，她也不可能独守秦府数年。
“惊厥昏迷是正常现象，待微臣用药稳住之后，小少爷的皮肤会依次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最后结痂，脱痂，这个过程整整十五天，前七天是危险期，也就是说，只要坚持过七天，就应该不会有大碍。罗夫人说的不错，天花并非无解之毒，感染天花的人群，前七天是可至死亡的最高阶段，过了这段时间大概就没有问题了。”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太医很欣赏晋阳的态度，很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家属，人都还没死便先哭闹不休，从本质上打击患者。
“好，我知道了。”晋阳努力使自己心神平静，只有自己知道内心是如何颤抖的。
“公主，小少爷可能会很痒，切记千万别抓，如果发出来的疹子抓破了，脸上会留下痘疤，”虽说男孩不如女孩注重外貌，可痘痕密布像麻子一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多谢太医。”晋阳点头，表示知道了。
“房间要保持清洁，空气要流通，一个时辰必须换一次衣服，以免被孩子传染，这段时间微臣会住在府上，有事您就吩咐。”做为一个医者，他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其它的只能交给老天。
晋阳大嘴和锦瑟三人开始为期十五天对抗天花的过程。起初晋阳没打算让大嘴陪着，毕竟这种疾病有传染功能，大嘴还有章儿，可大嘴说章儿已经交给叔母照顾，她已做好在秦府住一个月的打算，这种时候，她绝不可能看着不管。晋阳若在多说什么就显得矫情了，毕竟这许多年，对方是什么人她也了解，此番大嘴不肯置身事外，而她和锦瑟两个人也实在不够。
☆、天花
“乖，宝贝乖，不痛，不怕，娘亲陪在你身边。”抱起孩子，晋阳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想要以此减轻孩子的痛苦。
“娘亲，痒痒。”小小的秦汉，声音里染上病痛的折磨，小手无意识的就朝脸上抓去。
“阿秦乖，娘亲吹吹，不抓。”抓住秦汉的小手，晋阳凑过去，轻轻吹在他小脸上，以此减轻一些痒的感觉。
“娘亲，痛痛，痒痒。”小小的孩子，只能以这些简单的字来表达身体上的难受。
“我的阿秦是个坚强的孩子，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晋阳一下一下拍秦汉的背，她真恨不能代替他受这份苦。
“痒痒，抓抓。”可能真的太痒了，稍不注意，他的小手就无意的朝脸上抓去。
“不抓，不抓，阿秦是个漂亮的孩子，抓破了留下疤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将来可讨不到媳妇哟。”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轻轻吹他脸上出疹的地方，只能以这种方法来减轻孩子的痛苦。病痛的折磨让小小的秦汉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小小的身体在娘亲怀里不停扭动，冷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来。
“乖，阿秦乖。”秦汉哭，晋阳也哭，可她不能放弃，时间突然就慢了很多，这还不到一天，她却感觉像过了几年。
“公主您去休息一下，换我来。”锦瑟看着晋阳有些发愁，太医说要每个时辰都换一次衣服，以免被传染，可已经一天一夜了，公主抱着孩子始终不肯撤手，这可如何是好？
“我不累。”没亲眼看到孩子好起来，她真的无法放心？
“嫂子你就听我们一句吧，这才一天，如果你倒下，谁来照顾孩子？”同为娘亲，大嘴可以理解晋阳的心情，可理解归理解，同不同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诚如她所言，如果被传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听说这种病大人的存活机率还没有孩子高。
“是啊公主，你就听奴婢一句劝吧。”锦瑟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公主的性子她自是知道的，可这次毕竟不一样，如果公主或者小公子出了意外，她要如何向秦将军交待？
“好吧，我听你们的就是。”晋阳没有再坚持，如果她出了事，孩子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准备把孩子交给锦瑟，却突然发现孩子好像很久没叫了，心里咯噔一响，晋阳脸色大变。太医第一时间赶过来，只有一门之隔，晋阳却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孩儿究竟怎么样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晋阳心疼自责死了，孩子一直叫痛叫痒，可突然就不叫了，她居然没有发现。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大嘴的眼睛一直盯着房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自然是手忙脚乱的。
“公主，小少爷还需要你。”锦瑟握住晋阳的手。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紧紧握住锦瑟的手，晋阳大声问，泪水一径的往下流，到底该怎么办呢？谁能帮帮她，谁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呢？
锦瑟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母亲的心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她是无法理解的，可自小服侍公主的她能明白此刻公主心里承受着怎样的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个时辰过去，房门终于打开，太医擦着汗走出来，表示秦汉暂时没事了。听到这个消息，晋阳感觉自己的心突然一下子放回肚子里，她真怕从太医嘴里听到不想听的话。
“太好了，太好了。”锦瑟和大嘴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他们就知道阿秦这孩子是个好样的。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这七天之中这种情况会时常发生。”
“多谢太医。”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