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分卷阅读89

    救自己师兄,一定不想看到那个结果吧﹖”

    密林终于完全入黑。

    长风狂刮,林内一半火把瞬即给吹灭,帐阵外却是光亮更甚——

    并非火把的暖光,而是一道流星般耀眼的白芒﹗

    营帐内近百明教徒悉数涌出,纷纷布阵阻截来者。然而那道流星迅如闪电,挟着清冷到极致的剑气,转眼便由外围杀至核心,大多数人尚未触及剑芒,便被另一道剑光止住脚步,开始以众敌一的缠斗﹗

    ——经历芍药居和天牢两次苦战,景言对明教的实力极之忌惮,甫一出手,便是绝情剑法的最后一招、初见时险将白灵飞毙于剑下的“七重杀”﹗

    酷烈剑气彷如沙漠暴风,往四方八面漫空席卷而去。

    若是单独交战,放眼中原之内、亦无十人堪作他的对手。离绝情剑气最近者,已有十人给震至重伤、颓然吐血,重重摔往一丈开外﹗

    这一招先声夺人,明教诸人知道来者是绝顶剑手,瞬即移形换位,将景言重重围住在阵法内﹗

    绝情剑已在回朝前托给青原,他手中的衡极剑是每次出征所带之刃,在武状元御试中曾借予云靖,最后以此技压景焕康夺魁。

    剑无红芒,剑狂传人的剑招却刚烈如一,招招以硬碰硬、大开大阖,充满狂涛般一往无回之势。

    落地的残躯兵刃堆栈成山,然而每杀一人、阵法在景言身上的压力却也加重一分,以他之能,亦只有力陷于苦战缠斗,无法突破围困。

    ——明教的旁门左道,实远超他想象之外,若来日与北汉交战,南楚大有可能非是败于威慑草原的黑玄骑兵,而是栽在昆仑明教之手﹗

    想到这里,绝情剑气忽尔剧涨,长剑给景言使成金刀,连番兵器交击的反震之力、硬生生将他右手虎口震出一条狰狞血痕,深几见骨,似是剖开了整条手臂﹗

    ——绝情之旨,伤己三分,破敌七分。他竟是拼了废掉右臂之险,也要闯出阵去﹗

    营帐内,最初的白芒早已消敛无迹,景言强行将天罡阵劈开缺口,闭目调息了一剎,便再提剑掠入帐阵﹗

    就在这刻,一阵清霜之气忽尔舞遍密林。

    树顶上积雪簌簌抖落,降到帐阵之中,倏地出了变化,非肉眼所见难以相信——

    所有雪花连带空气,都挟着剑一般的狠绝杀意﹗

    帐阵里的活人,不论武功高低都涌上一股寒透了心的颤栗——

    他们身边整个空间,已跟前一剎完全割裂,变成以每人作中心的修罗场﹗

    所有人都清楚捕捉到那抹白光,狐疑之间,惊心动魄的光华却转瞬消失,漫天杀气聚了又散、散后再聚,似能随时攻去阵中每一个人﹗

    若说之前是颤栗,现在便是颤抖。哪怕剑术练到大成之境,人也绝无可能完全消失,却忽然在另一处再次出现﹗

    一声清啸,犹如龙吟,削骨寒气蓦然幻化成剑,直往围攻景言的明教徒刺去﹗

    剑虽无形,胜于有实,每人要挡的气剑、根本与一把真正的九玄无异﹗

    众人倒抽凉气,均都往后退一步,天罡战阵终于崩溃。

    眼前的“剑”忽然消失,树上震落的雪花,竟换成御剑而来的白衣少年﹗

    ——万物空蕴,唯心变相,诸色成实。诸般幻变中,唯有此招才是真正杀着。

    霎眼间,阵内上百教徒逾半颓然倒地,临死前的一刻,所见便是胸前彻亮似雪的锋刃。

    白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阵中,来回纵掠,红雨随剑气飞溅,玷污林内一地乱霜。

    景言瞧得心中发寒——

    这是白灵飞从未出手的招式……眼前这刻,便是这一代御剑门主、最巅峰造极的功力﹗

    他从震撼里回复过来,握紧衡极剑,逐一抹过被夺心志的明教徒。

    “小飞……已经够了,收剑吧。”

    白影瞬间停定,同一时间,景言亦回剑于鞘内。

    ——不是不杀,而是林内已经无人可杀。营帐所有活口,片刻已丧命于他与白灵飞的剑下。

    只除了从帐内走出,在遍地雪与血中踯踽而行的男子。

    他左脸上有剑刃划痕,骤看落拓而沧桑,却有一种莫名的气概逼人而来——

    一眼难忘。

    他是剑试天下的武者,一个真正能以武称神的存在。

    白灵飞全身染血,立在遍地狼籍中,忽尔捂胸跪倒。九玄再破杀戒,被他死命拄在雪里,剑芒隐隐漾着水红。

    伤上加伤,少年偏是撑住一口真气,再次在雪地里挣扎站起。

    景言一脸木然,默默看着他摇晃脚步走到男子身前。

    “你终于练成了“无蕴”……小飞,难怪师父将九玄传予你。”

    ——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师弟,终于成为超越师门历代、唯一堪与碧师祖相提并论的剑手﹗

    安若然心内全是欣喜,缓缓抬手,将眼前多年未见、虚秏过度的师弟扶住。

    那一剎,白灵飞眼里掠过许多变幻,唇边却始终是一抹淡笑。

    ——他其实经常都笑,只是笑里的悲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式“无蕴”原是他多年前立誓,练成之后只会对师兄使,那个时候,他心里想得单纯:

    如果能替师兄参悟此式,他便是九玄当之无愧的传人。

    只有当世的剑中之皇,才配得上自己最崇仰的那个人。

    即使在光明顶险被扶光毙于掌下,即使天牢里为景言战至力竭,他也从没将“无蕴”使过出来。

    支撑着他的信念如此单纯,却连死亡,也无法动摇那份偏执。

    整整四年,他曾爱恋至深的人,终于看到这一招“无蕴”——以及那一个,于经年追逐里,早已因杀戮成了魔的自己。

    回忆霎如潮浪涌至,当年栈道金夕西风,一曲《远别离》似乎再在耳边悠远转响,低婉哀沉,将心中莫可名状的悲痛扯成丝线,逐分切割着他千肌百肤。

    那日黄昏壮丽,小不点挥着小手隐约呼喊着什么;他白衣胜雪,师兄英武若神,他们俯瞰山河许约天下,天地、日月、星辰,皆都为那个誓言作证:

    异日练成七式,我一定下山助师兄征战沙场、平定天下,为百姓开拓另一个太平盛世。

    一别经年,最鲜活的色彩、却于时光里最快凋落成尘。

    “师兄……”白灵飞嘶哑了嗓子,轻轻喊了一句:

    “师父……师父他还是惦记着你。”

    “嗯,我知道。”

    安若然想要像往昔一样用手拍他,到了最后,却只是微笑对自己最疼的师弟点头。

    白灵飞握紧双拳,眸里又再涌现寒意。

    安若然洒然一笑,轻轻道:“别担心,小飞,不要为我再做傻事。”

    他们从来默契无间,在营帐里的一瞥、白灵飞已知他全身功力被明教用毒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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