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戴蒙轻轻地回答了他一声。
周思泽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戴蒙的手开心的不得了：“虽然你长得金毛绿眼的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但是你要不要见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人很好的，周思梦你可以见一下她，虽然她整天叽叽喳喳的，那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见一个人。”
周思泽不解：“你不是可以在时间里乱跑吗，为什么不直接去那个时间呢？”
“因为我怕他想见我，因为我怕我没有了时间。”戴蒙蹲在周思泽的面前，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许久以后他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听我说，你会再一次去那个世界的，你会遇到一个小男孩，脾气比你还差的小男孩。对方很难相处，但是你很温柔，你一直包容他，你离开又回来，纵使对方不信任你，纵使对方的态度那么差，可是你从来都不抱怨。”
戴蒙声音嘶哑了一点：“周思泽，你照顾我比我照顾你的好。”
“我不懂，”周思泽伸手戳了戳戴蒙的眉心，那里挤成一团：“我觉得你真的很想见他。”
“对。”
戴蒙垂下头，盯着地面不说话，许久以后抬起头看着年幼的周思泽，“我爱我的指路者，周思泽。你现在不知道，我以前总是和他吵架，没有意义的，到了后面见面就争吵。因为我心中不安，因为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因为我发现我掌握不了时空，那法术是那么的高深，横跨在我身前的是一座无人曾经翻越过去的高墙，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宣泄的我的痛苦和不安，然而我知道的唯一让他知道的方法，除了争吵，好像就没有了。”
“哇喔！”
身后的门传来了响声，看样子是有人找到钥匙了，周思泽看了一眼门：“你要不和我妈妈他们聊一聊，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额。”
戴蒙蹲在那里，看着周思泽懵懂的小脸笑了。
“最后一个故事，最后一个答案。”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银色的河水从戴蒙脚面开始漫起，他和周思泽站在一片银色的海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了此刻放缓了脚步。
“我的指路者，他很聪明，虽然没学过什么魔法，但其实挺有天赋的。而他第一个魔法学习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对面，那辆马车摇摇晃晃，我看着他写的那些符文，就是想等他学不会的时候主动向我开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一教他。”
“那他还没你聪明。”
“不，世界上最傻的人就是我。”
戴蒙伸出手，轻轻盖住了周思泽的双眼，小男孩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能懵懂地抓着戴蒙的手掌问：“怎么了？”
“这是他学会的第一个魔法。”
银色从水面奔涌而出，绿色的光芒从上方倾泻而下，戴蒙尽可能温柔地将周思泽的这段时间的记忆用魔法抹去了。那些他曾经说过的话在这个空间里回响，无数的水滴从天空落下，变作壮丽的银色瀑布，戴蒙还不能松开手，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十年以后的这一天，周思泽，你会回到那个传送阵，你运气很好，直接被送到了康普顿庄园。你运气很坏，因为你会和一个脾气很暴躁，性子又不好的人相爱，你用真心待他，但是却换回来的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你被伤害的如此之深，以至于时空之中都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
翠绿色的魔法在空气中盘旋，戴蒙慢慢松开手掌，年幼的周思泽即将睁开眼。
“可是我们还是要经历那一切，因为我要守护这一切，守护你想守护的那一切。”
他猛地隐去身影，绿色和银色分崩离析，世界的时间重新恢复了自己的步伐，年幼的周思泽缓缓睁开眼，看向了房门口。他的母亲紧张地推开门：“泽泽，怎么了，吓到了吗？”
周思泽不解，他扭过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很久，好像被锁在这个房间里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又已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似乎什么已经发生了。
他嚎啕大哭，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林妈妈赶忙上前安抚，戴蒙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切。
“周思梦，你是怎么带弟弟的！”
周思梦的声音尖锐而又无辜：“他真的就只进去了五分钟！”
戴蒙的身影远去，他漫步于银河之中，而这一次，他随便选择了一个点。
他站在曾经的那个房间，周思泽正站在窗前，磅礴的鲜花雨正在窗外倾泻而下。“卧槽，卧槽，”周思泽又惊又喜，想要仔细看又怕花瓣落满了屋子，他来到窗边伸出手，想要接到一片花瓣。
戴蒙就站在他的身后，假装自己搂住了对方。他的单手撑在窗台上，尝试着干扰每一片落下来的花瓣，但周思泽还是自己抓到了一片。
好像是命中注定。
那花瓣柔软无比，周思泽手一松，花瓣又随风远去。戴蒙陪着他看这壮丽的景色，周思泽撑着脸，突然来了一句。
“没有什么事是争论出一个是非对错的。”
“对。”
周思泽没有听见那个时空的回答，他撑着脸，对着鲜花雨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崽子，老子估计对他是真爱，不然才不会这么处心积虑的为他着想呢。”周思泽一拍窗栏：“算了，去找他吧。”
“好。”
戴蒙轻轻地亲吻了周思泽的面颊，对方无意识地抓了抓脸。戴蒙离开了那个空间，他回到广阔无比的草原上，米契尔还在等他。
“周，周思泽他回去了吗？”
“嗯。”
“那他还会回来吗？”
戴蒙没有回答，只是握着米契尔的手前行，走了好一会儿以后，他突然问：“你上次说，神最重要的属性是什么？”
“怜悯。”
长者沉默不语，握着学生的手。他们走了很远、很远以后，戴蒙突然说。
“这是一个好答案。”
第九十四章 时空法则
那一天米契尔突然被仆人通知，说他的导师让他回家了。这个年幼的孩子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还有那柄小剑坐上了马车，他趴在窗口，看着身后的那栋房子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未曾想过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戴蒙站在三楼的门口，右中握着法杖，他等待了许久，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才伸出了手。
他轻轻地握上了门把手。
房门慢慢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一切都像离开的那一天一样，那座孤单的椅子静静地守在那里，仿佛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戴蒙踏上满是灰尘的地板，银色的液体从老旧的地板缝中无声地溢了出来，越来越多，逐渐收拢在一起。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魔法颜色混杂在一起，在这个封闭已久的空间盘旋低吟，这个房间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整个空间都摇摇欲坠。
戴蒙缓缓合上门。
屏蔽了外面世界的一切。
视线逐渐暗了下去，每当他向前走一步，时间似乎就飞快地往那个时间点靠近，那个椅子看上去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戴蒙的耳边响起了争吵声，他知道是谁留在这个空间里的，周思泽的辩解苍白而又无力，另外自己的则刻薄而又尖酸。戴蒙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孤零零的椅子前行，听着那个时空里自己的话语声，原来是如此的蛮不讲理。
空间越来越暗，他伸出手，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银色的河水从房间地板猛地跃起，飞快地缠在了指尖之上，河水犹豫万分，但是却不敢轻易将光线熄灭。
因为那里正跳跃着一团血红色与黑色混杂的火焰。
桃乐丝啊，这是你燃烧生命为代价施展的诅咒。
戴蒙离那儿越来越近，火焰的照射下，黑暗的房间里，磅礴的言语魔法一次又一次的聚拢，续而又无情地散开。在这个时空里，似乎一天又一天，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
戴蒙突然朝着空气问：“值得吗？”
没有人回答他。
他上前一步，地面流淌着的液体散开，时间的河水想要继续阻挠戴蒙的脚步，但还是放弃了。这位法圣终于来到了椅子前，戴蒙深吸一口气，半蹲下来，片刻以后无比绝望地道。
“不。”
周思泽闭着眼，坐在那儿，安详好像已经睡了过去，那瓶已经被打开了的瓷瓶就放在他的手边。银色的河水不断地从地面跃起，想要缠绕住周思泽的手腕，可是全部都被那个瓷瓶给吓退了。戴蒙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试图唤醒周思泽。
“不要。”
小小的瓷瓶在扶手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房间里，浸满了整个地面的河水不断尝试着从扶手上将那瓷瓶抢夺下来，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归。河水盖过周思泽的脚掌又被那瓷瓶逼得退下，最后无力地蜷缩到了戴蒙的脚边。
这个法圣以为自己会像之前那样，阻止这一次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上次那样，恶魔的爪子被自己拦下了，刺客那柄刀其实是穿透了他的手掌。他试图将周思泽手边的瓶子拿开，可是却发现就连自己也无法触碰到那个瓷瓶。
灭神魂。
如果连神明都可以杀死，也意味着就连神明都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退开的河水缠绕住戴蒙的脚踝，时间无声的流逝，周思泽一动不动，整个空间安静到可怕，彩色的光斑在对方身体中溢出，这个法圣开始慌了。
“东方禁药灭神魂果真名不虚传，就连周氏都拿它没办法。”
戴蒙猛地转过身，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窗沿上。穿着残破法袍的骷髅缓缓抬起头，朝着戴蒙打了一个招呼：“我说过的，我未来的挚友，我们的对话还没有完。”
光斑流逝的速度猛地一滞，河水向上溅起的浪花似乎静止在了空气里，银色的水珠在夜色中缓缓的转动着，整个世界骤然放慢了脚步。巫妖之王拍了拍手掌，血肉瞬间在骨架上滋生出来，华丽的长袍垂落到了地面，这个男人撑着脸颊。
“亡灵的时间是不同的，所以对我这种几乎寿命无限的家伙来说，那场谈话只是刚刚结束了一场中场休息。”
戴蒙愣在那里，死死地咬住了后牙槽，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巫妖之王，玩弄人类灵魂的亡者。”
“是我。”
“你到底要……”
“不是我到底要干什么，你是要干什么，戴蒙。千百年来，准确地说，是我成为巫妖之王以后，从来没有人再次能够踏入这个领域，时空啊。看看你脚下的河水，你就快将它们征服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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