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普顿子爵，听说你家那个可口的黑发指路者不见了？”
坐在后排的那群人哄然大笑，戴蒙的手指抽了抽，就在他准备离去的那一刻，那个声音在自己身后继续响起。
“是被你玩的下不了床了呢，还是上一次被人好好调教了啊……”开口的少年把玩着手里一颗黑曜石：“你知道吗，有人叫我送你一句话，就算你做了派翠克的狗，可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戴蒙直起身子，看着对方，那枚黑曜石刺眼的让戴蒙心底的火焰突然之间迸发了出来。“那两种药剂加在一起，确实可以让你爽一发，但是无论你采取什么措施，第二天那个家伙都会死。”
对方猛地将那枚黑曜石捏的粉碎：“戴蒙·康普顿，你的指路者那么久没有出现，是不是死的很惨啊？”
克里斯多走在长廊上，然后身后的教室发出了雷鸣般地炸裂声，她一愣，把书本一扔冲回了教室，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了那个身影。戴蒙站在长桌之上，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长剑，军部大臣的长子正捂着流血的肩膀。女孩一惊，朝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大喊：
“戴蒙！”
金发的魔法师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妹妹一眼，相反，他高举那把长剑，然后抹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桌面，和军部大臣长子的混杂在一起，残留在的剑身血水缓慢落下，围观的学生发出一声惊呼，戴蒙开口。
“把你的剑捡起来。”
那一团在戴蒙心脏里燃烧着的小小火星，不断地滋生长大着，然而无处可去，无处可达。只因为我的世界简单而又空虚，可以燃烧的东西少之又少。
“按照怡莱的规矩，以血换血，不死不休。”
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把军部大臣的长子打的奄奄一息，然后我和派翠克连事情都压不下的时候他就孤身一人独自上路前往黑暗森林了吧……
艾维斯愁得脑袋发疼，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周思泽，随便胡扯：“戴蒙他在学校表现的太优秀了，优秀到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于是他就……”
“不可能，他要是想组队，克里斯多怎么没去？”周思泽眯起眼：“戴蒙再怎么嫌弃克里斯多，只要女孩撒个娇他绝对会帮忙的。我看着戴蒙长大，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还挺清楚的……艾维斯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那我用言语魔法给你发誓？”
“不。”
周思泽这下真的没有心情再和艾维斯胡扯了，当提到言语魔法的时候他就知道问题大条了。周思泽第一次语气那么严肃：“艾维斯·希文。你和我说清楚，到底希文、言语魔法还有言语魔法发下的誓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之前，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有关戴蒙的情况。”
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老路，艾维斯抓着信件昂起了头，叹了一口气。
“从怡莱创立之始，希文就存在了，一开始只是追随初代大帝的骑士姓氏之一。可是跟随的人有那么多，总要有人当恶人，于是审讯、拷打这一类的事情交给了我们的祖上，也就是第一代希文。”
艾维斯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马车已经快驶出城中心的区域，骑士将那封伪造的信件弹到了周思泽身上：“言语魔法，怡莱帝国最早使用也是最精通言语魔法的家族就是我们希文。但是这个玩意，怎么说呢……”
周思泽抓住信封，艾维斯苦恼地抓了抓脑袋：“跪地之人，也就是广场上的怡莱魔法奠基人教会了希文们言语魔法。但审讯和拷问一直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要从敌人或者朋友那里获得有用并且可靠的消息，特别是随着时间变化，希文需要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言语魔法逐渐和各种魔法融合在一起。然后我们的对手也随之改变了技巧，言语魔法不再是唯一的依仗……”
艾维斯抓了抓头发：“是的，是的，我们最后发现，用语言来判定真假，才是最愚蠢的做法。甚至我可以这么说，这个魔法，才是造成一切不信任的源头吧。”
周思泽愣了一下，艾维斯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你身边有人特别信任这个？”周思泽不由点了点头，捏紧了手中的那封信，坐在对面艾维斯叹了一口气，对方握住剑柄看向窗外：
“那就劝他，早点摆脱这种习惯吧。”
第四十四章 亡灵帝国
马车顺利地出了城，艾维斯也将戴蒙做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两个人都沉着脸，分别为自己的事情苦恼着。
马车上接受了一道又一道的检查，周思泽负责将信递给检查的官员，而艾维斯则躲在车厢的阴影里，他抱着剑小声地朝着周思泽嘀咕：“别让他们看见车里有一个希文，不然就麻烦了。”
周思泽接回那封信，朝着巡逻的骑士示意感谢，对方微微点头然后同意让马车通行，周思泽好奇地看了一眼远处，又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骑士：“二皇子是不打算追吗？”
“把你我单独留在起居室，就是期望我们偷了文书跑出去。”艾维斯抱着剑，靠在车厢里懒洋洋地回答周思泽的问题：“他这玩意啊，从来没有正面出手过，就连派人去找自己的弟弟都还要这样拐弯抹角。”
巡防皇都的骑士团骑着骏马从马车旁边掠过，溅起了一层飞土。道路两旁用来庇荫的大树几乎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阳光毫不吝啬地穿过树叶撒了下来，透过树木的间隙看过去，天地似乎全部都是一片土黄色的样子。周思泽往车窗外远远看了一眼，道路旁边一群年幼地小学徒正穿着斗篷聚集在一起，一位年长的魔法师正在指导他们使用水魔法。马车从他们身边掠过，新鲜的水汽涌了进来。
所以说，在魔法学徒年幼的时候，指路者的作用应该是这样啊。
周思泽扭过头，艾维斯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以后对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摆脱出来。“不好意识，不好意识，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我有点走神。”
“和戴蒙有关吗？除了斗殴、失踪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鬼头你不用担心，只是失去联系，但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艾维斯侧了侧头示意，马车后是逐渐远去的皇都，骑士把脸埋在手掌里：“这次出了大乱子的可是大皇子管理的辖区啊，我就是觉得脑袋疼……”
周思泽看着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还有那个白发苍苍的老魔法师，他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一直在想戴蒙呆在这里的意义，南方魔法学院确实有这个大陆最好的教育，但是……怡莱的心就这么大，无条件的让各个国家的贵族之后来学习魔法吗？”
对面的骑士一愣，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太天真了，其他国家的皇子皇女啊，肯定不会来到怡莱的。怡莱的野心众所周知，墙头草或者真正想要学习魔法的贵族子弟确实有一些，最主要的是，怡莱是在为自己选拔人才，所以敢对各个国家的贵族之后毫不吝啬。血脉的忠诚算什么，利益才是他们的目的。”
“什么人才？”
“掌控了空间魔法的人才，准确地说，法圣级别以上才有可能直接无视魔法与土地的契约。怡莱拥有那么多设立在边境的传送阵，没有发动突袭战争是因为土地与土地之间的魔法契约冲突太过明显。你当其他国家的人都是傻子，怡莱大大方方的让他们学，其他国家能不能管住自己的人才是他们自己的事，几方相互制约，这才天下太平。”
周思泽突然想起年幼时的戴蒙，对方十二岁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庄园里肆无忌惮地使用空间魔法。他握紧了双手，笑了笑：“这么重要的魔法绝对不会轻易让其他国家的人……”
“所以说好钢用在好刃上，皇室的子女都会专门学习这个。派翠克的空间魔法已经算不错了的，可惜他没有往上一级的天赋。”艾维斯扭过头，看着对面紧张无比地周思泽：“怎么了？”
黑暗森林·巫妖领地
青灰色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一个身影在水雾的一端若隐若现，躲藏在防护罩下的战士朝着前方摆摆手。站在树叶之间的混血精灵停下了步伐，精灵蹲下身判断了一下植物的毒性，最后还是犹豫地后退了一步。
“全部撤回去。”
这一群人麻利地收拾好一切装备，无声地缓慢退出了这一片区域，走在最后的混血精灵不甘心地回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主动离开了那片区域。领队小声地追问精灵到底发生了什么，混血精灵叹了一口气：“巫妖领地的施展的毒素增加了，我们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怎么可能，这片区域我们已经探索过很多遍了。”
“可能是，”混血精灵不甘地咬了咬下唇：“真的有人成功深入黑暗森林的核心了吧。”
黑暗森林是巫妖之王的领地，这位法神孤独地居住在这片森林里，最后创建了一个亡灵的帝国。随着时间的流逝，亡灵的毒素开始从森林的深处蔓延，这片区域能够忍受毒素的生物开始变异，不能够忍受的则纷纷迁出。最后魔法大陆南方以南变成了一个死亡禁地，但还是阻挡不住商人的步伐。
带毒的生物，变异的魔兽，可能带来最佳施法效果的原材料，还有为被人涉足的禁地，商人们在这片森林里获得了许许多多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在这里吃过不少的苦头，那些让人畏惧的毒素，使得从未有人成功的到达过黑暗森林的中心过。然而从上个星期起，一直稳定在森林中心的毒素突然开始扩散了。
魔法大陆南方黑暗森林的中心。
“我等了好多年，都还没有人有勇气走下来。所以你是被人陷害了不小心有了这番奇遇，还是说，你真的很聪明？”
戴蒙前行的脚步一顿，他抬起头，黑暗里的声音继续响起。
“算了，亡灵世界看上去如何，年轻人？”
冰蓝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游荡，发着光的孢子长满了一地，水滴声从远处传来，戴蒙往下走动了一步，踩进了一窝积水，脚底是潮湿的地面，蘑菇们微弱的光芒点缀了石板。他抬起头，顶端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漆黑，苔藓趴在石壁上发着蓝色和紫色的光芒，根根钟乳石如同利剑般从天空中插下。脚底如同璀璨的星空，而头顶更像一望无际黑色的深渊。
“这就是您的帝国啊。”
戴蒙赞叹了一声，雾气从口中溢出，他揉了揉快被冻僵的手指：“比我想象的还要朴素一点。”
“那是因为你还看不见。”
戴蒙越过水洼上前一步，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逐渐浮现了出来。那具骷髅坐在黑曜石雕刻出来的椅子上，身上的法袍已经残破不堪，骷髅动了动手腕，骨头互相撞击发出咔咔的响声：“你看见了什么，孩子。”
“您刚刚还说我是一个年轻人。”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影子，差一点就忘记了。当年有一个孩子想要从我这里找一个人的灵魂，我看到魔法在他身上留下来的痕迹了。”骷髅玩味地摸了摸下巴，修长的骨节搭在了一起，巫妖之王微微倾身，略微感了一点兴趣：“戴蒙·康普顿，你还打算用自己**来换取德维特·康普顿的灵魂吗？”
“恶魔是你送去的。”
戴蒙看着这个孤傲的帝王，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恶魔是为所有不自量力的人准备的，谁召唤谁就会遇到恶魔。我这里收留的只是不愿意前往那个世界的灵魂，你看到了吗？”
戴蒙猛地后退一步，金色的绸带从上方垂落，无数的花瓣开始从脚底开始蔓延。金与银在下一秒纠缠在一起，化作无数繁琐的花纹，从戴蒙脚下的水洼开始延伸。宝石般璀璨的往生花纹在石壁上绽放开来，戴蒙环顾四周，从他所来的那一处开始，遍地繁花开遍。他紧张地抬起头再看过去，一位穿着黑色帝袍的高大男人正坐在一只年幼的黑龙身上，男人揉了揉身下小家伙的脑袋，站起了身。
巫妖之王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戴蒙微微退却之后就没有再退。他屏住呼吸看着这位法神来到自己身边，对方的示意他抬头看。
那些光秃秃的长满苔藓的钟乳石此刻变成了黑色，金色的文字在上面浮动着，无数不愿意离去之人的姓氏在上方闪烁。巫妖之王伸出手，手掌之间是一枚闪着金光的黑曜石：“既然你能够下来，就说明你有这个势力。看，不愿意离去的灵魂，名字就刻在上面。”
戴蒙看着那些浮动的文字又看向了巫妖的手掌心，对方轻轻按在那枚黑曜石上，石头上面毫无波动。
“哦噢！”巫妖之王感慨了一下。
“看样子你父亲，德维特·康普顿先生已经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巫妖将那枚石头放在了戴蒙的手掌心：“毫无留恋，没有给你留下只字片语。”
戴蒙握紧手掌心的石头，那些刚刚漂浮在空中的斑点化作了人形。停留在这个世界的亡灵们好奇地观看着闯入这个世界的活人，巫妖之王回过头看了看，那些亡灵的仆人们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自己的活计，如果不是戴蒙嘴角冒出来了丝丝的热气，不然可能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个繁华无比，人声鼎沸的宫殿，其实是座死亡之城。
第四十五章 敬畏
“真可惜啊，有人才来现在就要失望着走。”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巫妖之王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停下了抚摸幼龙脑袋的动作，转而敲了敲对方的脑袋。幼崽嗷呜一声大吼反抗起来，黑暗世界的帝王和黑龙玩闹在一起，看也没看，顺手就接住戴蒙扔过来的石头。他扭过头注视着那个少年，站在王座之下的戴蒙开口：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徒劳的去挽救一个已经逝去的灵魂。”
“没想到，你成长的可真快。”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到一个灵魂的信息。”戴蒙将手放到了腰间，翡翠般的眸子无声地看着黑暗帝国之主：“你掌管整个黑暗世界，也知道所有人灵魂的归往之处。我要找到一个灵魂，确认他是在什么地方诞生，从哪里来，又到底属于哪一个国度。”
巫妖之王看着戴蒙，眼睛没有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转移，他侧着身子伸手抓了一大把坚果，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最后不由地咂了咂嘴：“你……孤身一人，靠着自己的计算和这一点魔法装备就来见我。不为获得任何东西，就只是想知道这件微不足道小事吗？戴蒙·康普顿，你自己计算不出来吗？”
少年皱起了眉头，没有发话，巫妖之王了然：“我知道了，爱情，爱情啊！你为了确保自己计算出来的结果不被自己内心所蒙蔽，你宁愿来到死亡之地寻求一个答案都不愿意亲自亲手去得出结果。爱情果然是能够无视生死，用来玩弄人心最棒的东西。”
“不是爱情。”戴蒙追上一句：“我是为了获得最确切的答案。”
“那就胜似爱情。”
巫妖之王站起身，黑色的花瓣从王座之上倾泻而下，每一片花瓣上都书写着一枚金色的符文。幼龙摇摇晃晃的站起，从花瓣中滚了下来，戴蒙这才看清这个小玩意天生缺失了一条后腿，身边的亡灵们齐齐后退了一步，隐入了阴影之中。彻骨的寒冷从脚底传来，戴蒙抬起头，壮丽的花瓣扶摇而上，巫妖之王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触碰到翻飞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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