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只鬼抱回家》分卷阅读122

    李禤没说话,从床前站起身,慢吞吞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找出他离开地府时,身上那件皂白色的冥服,当着叶繁的面,也不避讳,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那件冥服。

    叶繁吸了吸鼻子,走上来,想拉李禤的手:“你干什么啊,穿这个干什么啊。”

    李禤把叶繁的手挣开,面无表情地绕过叶繁,要往外走。

    叶繁不放手,手指间,李禤的皮肤温暖如生,他心中大痛,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去哪儿啊,你都已经活了,好不容易成了人,难道还要回地府吗?!”

    李禤冷冰冰看着叶繁,“放手。”

    “不放!”叶繁眼里全是泪,哑声说。李禤右手掌心一红,朝叶繁头顶压下来,叶繁一把抓住,用力将李禤箍在怀里,声音发颤:“你别去,哪儿也别去,我们好好在一起,活着在一起。”

    李禤挣扎,却推不开叶繁,陡然想起叶繁身上有他一半的法力,不禁幽幽笑了起来。叶繁看着李禤的神情,心中又急又恼又气又痛,昏了头似的,把李禤按在床上,用力亲着。

    李禤也不反抗,任由叶繁为所欲为,眼底一片嘲讽。

    叶繁猛地回神,看见李禤这冷冰冰的样子,一阵惊慌,连忙解释:“我不是,不是要强迫你……不是……我不是……”他颓然把脸埋在李禤颈间,泪流满面,“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把你忘了,我明明这么爱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啊……”

    李禤淡漠地问:“还做么?不做我走了。”话语一顿,他脸上一片自嘲,幽幽地说:“我赶着去投胎。”

    叶繁慌乱地把李禤抱紧,“别走,我们好好在一起,我爱你。”

    “我不爱你。”李禤微微一笑。

    猫十三带着原森和逄光回来,就见叶繁独自坐在卧室,李禤不见了。原森疑惑,“十三,你不是说叶大哥不在家,家里只有李禤吗?怎么叶大哥在家,李禤不在?”

    猫十三看见叶繁回来了,先是惊喜,后来又跑过去追问,“叶大哥,禤哥哥呢?”

    “走了。”叶繁脸上毫无血色,恍惚地吐出两个字。

    *

    辛无奈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大活人李禤,好半天,才惊问出口:“你要投胎?!”

    李禤笑望着辛无奈,“怎么,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判官大人要把我关起来么?”

    “可你好不容易复生,为什么要去投胎?你投胎了,叶繁怎么办?”

    李禤笑容一淡:“那个人,和我有关系么?”

    “……你们这一世姻缘,好不容易连上,你去投了胎,就什么都没了。”

    李禤冷笑,“什么一世姻缘,我和他早已缘尽,我也放下了,这回是你硬生生把我塞给他的。”

    辛无奈一噎。

    李禤又说,“之前的事,我不再介意了,辛判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他看向辛判,眼中没有了恨意,一片平和,“这些年承蒙你照顾,你也放下吧。”

    辛无奈眼底一阵动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之前存在我这里的记忆,还要看么?”

    李禤淡淡一笑,“不看也罢。”

    辛无奈说:“第四世,你死后,孟辙把你剩下的毒酒,喝了。”

    李禤笑容一滞。

    辛无奈凝眉说,“孟辙晚了你一步来到地府,要找你,但那个时候,你已经去了无间地狱。他托我带话给你,他说——他和你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十分在意,他喜欢的是你。”

    李禤心头一震,脸上笑意却化开了,一片嘲讽,“怎么可能,他和韩奕之间,情比金坚,还有月老的红线,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和韩奕之间的红线,自己断了。”辛无奈轻叹:“因为此事,月老特意来地府,又大闹了一场,埋怨我不该三番四次把你送到叶繁身边,让叶繁挣脱了他自己的红线,非要和你连上。”

    李禤犹自不信。

    “我并未骗你。”辛无奈掌心浮现出一枚红色的木盒,她把木盒交给李禤,轻声说,“封印已解,这些记忆,你看或不看,都交给你保管。”

    李禤挑眉看着掌心的红木匣子。辛无奈又说,“你若真想明白了,若真是不在意和叶繁这一世姻缘,若真是要去投胎——我不拦着。”

    辛无奈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叶繁。她看向李禤,“是叶繁的电话,接吗?”

    李禤不耐:“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辛无奈接通,那端传来叶繁有些低哑的声音,“李禤……在吗?”

    “在,你要和他说话吗?”辛无奈看一眼面前神情紧绷的李禤,轻声问。

    “不了。”

    辛无奈一愣,“他要去投胎,你不拦着吗?”

    “我没办法拦着他,是我辜负了他。”叶繁说着,沉声问,“判官大人,之前我生日时,你许我的一个愿望,还记得吗?”

    “记得,你有什么心愿?”

    “我要永生。”

    辛无奈吃了一惊,“永生?”

    “你们曾说,我之所以和李禤还有这一世,是因为李禤手里握着半根红线,不肯忘了我去投胎,既然他现在要去投胎了,那这半根红线由我来拿着,我会一直等着他。”

    辛无奈涩声问:“握着半根线永生,你知道,这是多么孤独的一件事么?”

    “不会比李禤的永死更孤独了,我希望他能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事,作为一个普通人高高兴兴地重新开始,高高兴兴地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我希望他以后都能高高兴兴地活着,所以,记得让他喝完孟婆汤,再去投胎。”

    第章 前世·补完

    小七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 朝院子里的梨树下喊了一嗓子,“言哥哥,别睡了, 起来吃饭了。”便端着饭菜进屋,然后看见抱着言蹊、跪坐在床边的孟辙。

    看到孟辙,小七皱眉,却也没有迟疑, 放下饭菜,规规矩矩过去行礼:“孟公子, 您来了。”

    小七看一眼孟辙怀里的言蹊, 小声道:“该吃饭了,叫醒言哥哥吧。”

    孟辙抬起头, 看着小七, 惨白着脸道:“我叫他,他不起,你叫叫试试看,他最疼你。”

    孟辙说着, 通红的眼里, 落下泪来。

    小七疑惑道:“孟公子,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孟辙抬手抹了把脸, 发现果然湿漉漉的,疑惑地喃喃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爱搭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近虽然对我总是笑, 我也知道那不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他是真的不爱我了,连恨也不恨我了,可是……我怎么哭了?到底为何要哭?我不过是拿他消遣而已,不过是花钱买了个玩物而已……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心里为何这么痛,好痛,痛得不行了……”

    小七一脸呆滞地看着胡言乱语的孟辙,听到孟辙又说言蹊是“消遣”和“玩物”,心里火气上来,却又硬生生憋回去,规规矩矩道:“叫言哥哥起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又该闹肚子。”

    孟辙重新埋头抱着言蹊,不再说话,也不动弹。

    小七又等了一会儿,没奈何,上前去摇言蹊垂在身侧的手,“言哥哥,别睡了——手好凉,病了么?”

    小七提高了声音,声音太高,有点颤抖,“言哥哥,起床——”他嗓音一劈,破了开来,空气中,像是有什么被撕裂了,“言哥哥,为什么啊——”

    小七松开言蹊的手,向后退开一步,瘫坐在地,喃喃地又问:“为什么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么,何必这么不爱惜自己——”

    小七嗓子一哑,说不下去,泪流满面。

    孟辙动了一动,呆呆地用手抚摸着言蹊冰凉的脸,忽然道:“我心里有别人么?那个人是谁?是……谁?”他苦思冥想,想地头都要破了,脑子里却只有言蹊一个人的样子,言蹊冷冰冰的样子,倔强的样子,罕见的温柔的样子,被他气得恼怒的样子,微红了脸不自在的样子,闷闷不乐的样子,懒懒的样子,抚琴时专注的样子,刚睡醒时一脸茫然的样子……或是坐在窗前发呆,坐在窗前自斟自饮,坐在窗前翻书,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待在他身边。

    偶尔回头朝他一笑,他觉得心都要化了;

    后来对他满是疏离,他觉得心都要碎了。

    “我……心里有别人么?”孟辙问出来,他用力把言蹊冰凉的身体揉进怀里,也不知道是问谁,呆呆地问,“我心里真的有别人么?可是,言蹊,我似乎心里,只有你……只是你,我找不到别人的一点踪影。”

    小七听到孟辙这句话,忽然抬手蒙上脸,放声大哭。

    “所以,我喜欢的是你么?”孟辙难以置信地自问,“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我对你做了什么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放开言蹊,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往外走。

    书童跟上来,小声问:“公子,回府么?”

    孟辙走到梨树旁,在躺椅上坐下,喃喃道:“不回。”夜风穿过一树的梨花,凉爽又轻快。孟辙仰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大概,走不了了。”他看向书童,“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待会儿。”

    书童跪倒在一旁,“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孟辙看着书童,笑了笑,“既然你不走,替我倒酒,他最后喝的酒,我也想来一盏。”

    书童拼命摇头,哽咽道:“公子,言公子没了,还有其他人,您别往心里去。”

    “是么?我之前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言蹊没了,还有其他人,只要我对他腻了,我就能像过去一样,轻轻松松放手。”孟辙自哂一笑,眼中忽而万般惆怅:“可言蹊不是别人,没人替的了他。他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孟辙提起酒壶,慢悠悠斟了一盏出来,拿在指间盯着瞧,“这酒壶和玉盏,我拿过来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了呢,说是难得的好物,后来他就收起来,我问他怎么不拿来用,他当时笑了笑,没说话……原来,他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了。我怎么没发现呢……怎么早没发现呢……”

    孟辙笑着把酒喝下去,在唇齿间品味了一下,赞叹道:“好酒。是难得的梨花白。这酒是我拿回来讨他欢心的呢……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有今天,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不过好在,我有今天,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孟辙的视线,隔着摇曳的梨花,看向遥远的夜空,疏星淡淡,有一丝光华,也有一丝清凉。忽然想起那日,言蹊坐在身边,穿着件深碧色织锦缎子简袍,外头罩了件浅碧色纱织轻袍,刚睡醒,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有未褪干净的茫然,但肤色白皙,侧影俊挺,一眼看过去,虽则冷淡,却眉目如画,清雅无双。

    他心里像抓挠着什么,很想抱过去,亲亲他。

    言蹊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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