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分卷阅读80

    那边愣了好久才笑了笑,“哦,那等他回来你再好好安慰他吧,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啊,这本杂志的名字改了。”

    李言蹊点点头,“没有,改成什么了?”

    裘哥满意地眯了眯眼,“这名字是贺忻前几天打电话来让我改的,他说想叫它reality,寓意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虽然不够成熟,不够伟大,不够完美,偶尔会迷失,偶尔会犯错,但不管怎么样,卸下防备,脱掉伪装,他们想真实地面对自己,找到自己,成为自己。”

    李言蹊骤然捏紧了拳头。

    裘哥笑着说,“贺忻这小子挺有想法啊,居然能悟出这么个理。”

    李言蹊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刚才听到真实两个字后,猛然拨动了他心中名为“一时冲动”的某根弦。

    裘哥的电话什么时候挂掉的李言蹊不知道,只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有点儿微微发烫,脑子里循环播放着贺忻的笑,贺忻耍狠的样子,贺忻有力的拥抱,贺忻横冲直撞的吻。

    他低头捂了下脸,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七经八脉,恍然想明白自己先前的退缩和犹豫简直傻透了。

    周围是一个废弃品厂,李言蹊绕了一圈来到一堆没用的木椅子前,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儿挖出来的铁棍,往前狠狠地砸了一下。

    木椅子矮下去了一半,发出咯吱咯吱破裂的响声。

    他没在意,哐哐哐地连续砸了十几下,又踹了几脚,很快这边的东西都被砸烂了,李言蹊喘了几口气,把棍子一丢,接着闭上眼睛笑了笑。

    有些东西横亘在心里就是一堵墙,必须不断地摧毁它,跨越它,丢弃它,才能找到继续往前走的路。

    什么是真实?

    真实就是他现在很想贺忻,真实就是他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一点儿也不想放手,真实就是他想立刻去他身边,告诉他不管你想明白没有,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谈恋爱,我要跟你一起面对生活中的狗屁事儿,一起开心地过每一天。

    真实就是他不想未来后悔,不想跟幸福失之交臂,不想若干年以后想起来,发现自己记不起现在这一刻热烈鲜活的心跳声。

    真实就是他想认真地任性一回,潇洒一点,只为了自己而活。

    他想,像他这样性格的人,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这么豁出去喜欢一个人了,而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第二个贺忻值得他去喜欢。

    至于被不被现实接受,能不能被人祝福,会不会天长地久,都不在他这一刻的考虑范围内,他不想理智了,他想为贺忻疯狂一次。

    在他需要他的时候,不顾一切去他身边。

    那堆破铜烂铁哗啦啦碎了一地,李言蹊扶着墙努力吸了口气,刚才那一通打,误伤了到了自己,手上划开了一道伤口,正汩汩流着血,但他一点也不痛,反而感到一阵释然,他大声笑了起来,亲自见证心里那座墙的轰然倒塌,原来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

    他拿出手机给裘哥回播了一个电话。

    “嗯,怎么了?”

    “裘哥,你知道贺忻家的地址在哪儿吗?”李言蹊说得很快。

    裘哥疑惑地说,“知道在哪个小区,但我不知道具体哪栋。”

    “没事,你告诉我。”李言蹊说。

    “不是,你在南溪吧,都过年了你跑那么大老远过去干嘛?这几天飞机票很贵啊。”

    李言蹊笑了笑,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又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这包烟是昨天他去超市买的,贺忻经常抽的那包。

    抽烟的感觉并不好,但烟味很熟悉,能给予他源源不竭的勇气。

    李言蹊又抽了口,一边咳嗽一边说,“裘哥你不知道吗?我们年轻人咳咳咳,有时候偏偏喜欢咳凭着自己的冲劲和热情做事儿。”

    裘哥哑言半晌,才啧了一声戳穿道,“你喜欢贺忻吧。”

    没等他发觉自己问得是不是太直接了,李言蹊便用手指掸了掸烟灰,笑了下说,“不可以吗?”

    第五十二章 我吻你了

    贺忻连续忙活了三天,除了后事还得应付不断冒出头来的多嘴媒体,遗产的事儿他自有一番打算,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比想象中困难,幸好吴睿的爸爸是律师,能在他身边帮衬一点儿,让他不至于面对一堆文件头大得无从下手。

    在这个家里没人待见,身处境地孤立无援也并非是最困难的,贺忻从小就在人们的有色眼镜中长大,并不在乎谭泽和一众奇葩亲戚的白眼,他觉得烦觉得累深感疲倦的是,人死了以后,活着的人要处理的事情上到股权分配,下到应付叫不出名的客人,繁琐细碎,十分的劳心费神。他也不过一个小孩儿,再大的心眼也敌不过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过的,对付这些人他既不能武力解决,又不能软弱示好,只好全天绷着一张冷脸,空下来时什么都不想不听不看,偶尔会想李言蹊如果在就好了,他比自己成熟得多,这时候他在身边,凡事也能商量,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他不想李言蹊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也不想他卷入这堆狗屁事里无法脱身。

    只好一边暗自鼓劲,一边抽着烟想想李言蹊和小奶泡,想想远在南溪的同学朋友,想想他在这里还有吴睿帮忙,其实熬一熬也就挺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头一天他怎么都睡不着,晚上头疼得要命,干瞪着眼直到天亮,而后几天他会往酒里兑上很久都没用过的安眠药,因为酒精和药的双重作用,他勉强能睡着,起来仍是疲惫不堪,再继续强撑着精神跟人斗智斗勇。

    吴睿从亲戚家回来,到家给他拿手机,见着贺忻的样子,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再开口的时候嗓子都哑了,“你是不是都没吃过饭?”

    贺忻摸了摸脸,“瘦了吗?”

    “屁话。”吴睿瞪着眼,“你本来就瘦,去南溪好不容易养胖了点,又他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贺忻笑着拿过手机把sim卡装进去,开了机后对着屏幕照了照,“还好,我觉得没什么区别,还是帅的。”

    吴睿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叹了口气说,“我爸跟我说你遗产的文件拟好了?”

    “嗯。”贺忻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我觉得你就是一傻叉。”吴睿气不打一处来地原地转了个圈,“就要这栋房子你一分钱不要你说你是不是傻?”

    贺忻被他逗笑了,继而盯着天看了会儿说,“第一,贺文博不配做我爸,同样我也不愿意做他儿子,他放养了我十几年,而我也在能离开的时候毫不犹豫逃开了,如果他没遇上这事儿,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更何谈赡养义务,或许某天他老了病了,公司垮了,要跟他共同面对失败的人不是我,是谭泽,所以我理应不该拿这些遗产,我早就做好了跟他们无瓜葛的心理准备。第二,这栋房子是给我妈准备的,那是他们结婚的共同财产,也算是专属回忆,她一疯女人,要什么没有什么,现在可以住在医院,但医院不可能住一辈子,她总归要出院,到时候能去哪儿?这里是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哪怕更多时候面对的是冰冷的墙壁,但好歹也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能称之为家。”贺忻轻轻笑了下,“反正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还希望你爸爸多帮忙。”

    吴睿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贺忻的做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他也很佩服对方的魄力和勇气,但总觉得心里不痛快,好像委屈了自己兄弟一样。

    “你别把我想得太伟大。”贺忻抽了根烟眯了眯眼道,“我遗传了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缺点,自私。”

    吴睿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但凡我有一点儿情谊,我都不会这么轻易放手这里的一切,我磕得头破血流都要跟谭泽争到底。”贺忻闭了一下眼,“正是因为要他们彻底划分界限,我以后不再是贺文博的儿子,不再是周盈的儿子,不再跟这里的一草一木有任何瓜葛,他们以后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来祭拜,不会来探望,我会重新开始新生活,不管在哪儿,我都能找到继续走下去的理由,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吴睿保持着嘴巴张大的姿势老半天没有动,接着他被呛了一口被风,猛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说,“操你变得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贺忻了,你他妈是不是去南溪寺庙里开过光了?”

    贺忻笑了起来,“被一名佛号为塔塔的小兄弟渡化了。”

    “什么玩意儿?”吴睿看着他发愣。

    贺忻没再说什么,把手机揣进兜里,站着没动,吴睿盯着他侧脸好半天,突然冲过来狠狠抱了他一下,喉咙里一阵发酸。

    “没了爸妈,你还有兄弟我,不管你在哪儿,吴小猴热线随时等你拨通。”

    贺忻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背,也用力搂了他一下。

    李言蹊下了飞机以后盯着车来车往有点犯晕,大城市的交通线路比南溪复杂得多,加上他那晚连夜给俩小姑娘写了一本复习题纲,等于说一天没睡,这会儿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

    他来之前搜了搜裘哥给他发的地址,那地方在北郊,距离机场很远,坐地铁后还得转车,估计得折腾到晚上才到。滨城刚下过雪,今天刚好是融雪天,比往常更冷,刺骨的风刮得很急,李言蹊在外面打不到车,冷得瑟瑟发抖之际,一辆车停在他面前,叼着烟的裘哥摇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刚好路过机场,载你过去。”

    李言蹊欣喜地说了声谢谢,点头钻了进去,车里暖气开得很大,好半天才将他冻得发麻的脑子召回了一点儿理智。

    “你不知道滨城很冷啊,穿那么少?”裘哥摁了摁喇叭,不耐烦地超了一个车。

    李言蹊鼻尖冻得通红,“如果回南溪换衣服再过来,又要耽误一两天。”

    裘哥笑得很大声,“你们年轻人就是疯狂。”

    李言蹊偏头看他,“疯狂不好吗?”

    裘哥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挺好的,谁还没年轻过呢。”

    李言蹊跟着笑了笑,低头打了个喷嚏。

    裘哥看了看手表,把空调扇叶往李言蹊那里拨了下,“开到北郊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你先睡会儿吧,不然没见着人就先病倒了,那太不值当了,你家贺忻不得心疼死啊。”

    李言蹊琢磨了一下“你家贺忻”四个字,突然感到有点儿尴尬,扭过头闭上眼睛,缓了缓劲儿。

    一路上他没睡着,闭上眼再睁开,望着全然陌生的街道时,他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过来了?那太不像什么事都有退路的他了。

    李言蹊感慨地笑了一下,忽然觉得浑身都很放松,孤注一掷做一件事,把身后退路都斩断的感觉也挺好。

    “就这儿了,你进去看看,应该好找,哪栋别墅底下人最多就是他家了。”裘哥朝他笑了笑,“祝你成功找到小男友。”

    “咳谢谢。”李言蹊把围巾裹紧了些,“裘哥,谢谢您。”

    “哎你太有礼貌了,跟贺忻没得比。”裘哥拉上车窗,“行,我走了,有事儿可以打我电话。”

    李言蹊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小区里,保安大约是见得人多了,看见李言蹊就问,“贺家丧事的客人?”

    李言蹊很快点点头。

    保安不耐烦地一指,李言蹊能大致分辨出方向在北面,刚想再问几句,对方就已经把窗户啪的一下关上了。

    李言蹊只好一路跟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北面有个岔口,花园分隔了左右两个不同的走向,他点儿背,刚好选了反方向的路,导致他足足花了近一小时才找到贺忻家。

    门口没有人站着,但树上挂了几块白布,还有一阵浓郁的香油味,让李言蹊确定他找对地方了,上前敲了几下门,半天才有人出来开门,不是贺忻,是个染黄毛的年轻男人。

    “你找谁?”

    李言蹊说,“贺忻在吗?”

    “贺你妈的忻。”那人像是被凭空戳了一刀似的,哼了一声后立刻把门碰上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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