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身主义》分卷阅读47

    贺季青要问的话很多,竟一句也不想问了。

    林舒问他:“你疼吗?”

    贺季青摇头。

    “都肿了。”林舒说。

    “心疼了?”贺季青半身趴在病床上,身下是林舒的大腿,体温透过薄被,传到他胸口。

    林舒伸出手,踌躇着想要摸他头发。贺季青拉过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吻过,再放到自己的头上。

    他的头发粗和硬,两天没洗了,并不清爽。林舒毫不嫌弃,手指插进他的头发,轻轻抚摸他的发根和头皮。是他的温度。

    “我好想你,林舒。”贺季青侧脸靠在他的腿上,由下往上的看着他。他话说完,一行泪从眼头落到鼻梁,又跨过鼻梁,落入另一只眼睛。左眼的泪,模糊了右眼。

    林舒趴在他身上,抱着他的头,终于,放声大哭。

    第三十六回 -

    护士进来给林舒换药,被抱头痛哭的两人吓到,端着药急急忙忙的又退出了病房。

    里面的人,哭声不止。护士等了几分钟,透过观察窗看里面动静,里面的人换了拥抱姿势,漂亮男人小心的抱着她的病人,依旧哭个不停。男人的哭声,和女人不同,克制沉闷,让人难受的压抑。

    护士见过太多人哭,唯独没有见过这种。同性恋人之间的纠葛,并不常见。更何况,其中的一位,真的好像里的人物一样。

    最终,护士端着药暂时退回操作间。另外一个年轻些的护士问她:“怎么药没用就回来了?”

    这护士摇头:“暂时不方便。”

    年轻护士八卦心起,故意揶揄她:“怎么不方便?那高个男人太帅了,让你分神?”

    短短半天,贺季青已经成了医生护士之间的红人,将同性伤到住院,外表气质优于常人,不管哪一条,都是最佳的传播素材。

    护士比划两人抱在一起痛哭的姿势,“哭得可难过了,大概真有什么难事了,我还是先别打扰人家了。”

    年轻护士惊讶的张大嘴巴,作势要去看。被护士拉住了,“别去了,这是人家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年轻护士撇撇嘴,她说的也是。

    病房里的两人,沉默的哭了很久。直到贺季青发现怀里的人,常常上气不接下气,气息不匀,他将人放回到床上,捧着他的脸,哑着声音说:“乖,不哭了。”

    他让他不哭,可是自己的眼泪却没有止住。

    林舒抽泣着喊他:“贺季青——”

    他应着:“嗯,我在。”

    “你也不要哭了。”林舒抓住他留在脸上的手,用力的握住。

    “好。”贺季青努力克制着眼泪。

    两人十指交缠,就这样握着,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都知道对方对不起的是什么,林舒先笑,贺季青跟着笑起来。

    护士再次过来换药。

    两人已经擦干眼泪,林舒眼睛也红脸也红,他本身太白,稍微激动便全身发红。

    贺季青更惨,半边脸还肿着。他给护士让出位置。

    护士一边给林舒换药,一边叮嘱贺季青:“药水快打完时,记得叫我。后面还要再打别的。”

    贺季青认真的应着:“好。”

    护士换完药,对林舒说:“你现在不能太激动哦,少哭多睡!”

    林舒瞪着一对红眼默默的看着贺季青,贺季青淡定地应声:“谢谢护士,以后会注意的。”

    护士看着贺季青没好气的笑:“你那个脸,要不要找点消肿的药涂涂?”

    贺季青摇头:“暂时不用。”

    林舒说:“要的。”

    护士看看贺季青,又看看林舒,“听谁的?”

    “我的。”林舒居然说。

    贺季青心中一暖,眼眶又发胀了。他别过头,望着窗户,窗帘拉着,有光透进来。他上前,拉开窗帘,热烈的阳光汹涌而入,带着灼人的温度。

    护士笑嘻嘻的,满意的走了。几分钟后,另一名年轻些的护士送来药膏,开过封的,是她们自己用的,免费赠与贺季青。

    林舒羡慕道:“你还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

    贺季青趴在他身上,看着他下巴上的疤:“我只想受你欢迎。”

    林舒红脸笑。

    “你的疤,医生怎么说?”贺季青问他。

    林舒用未打针的左手摸下巴,上面没有凸起,“已经淡了很多,医生说恢复的好的话,以后会越长越淡的。”

    贺季青用脸蹭他被子下的腿,“那就好。”

    “如果一直在呢?”林舒歪着头,故意问他。

    贺季青也学他,故意皱眉思考,面露为难的说:“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凑合了!”

    林舒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他上过药的左脸,“真好,又能看到你了。”

    贺季青闭眼,感受他手指在脸上的移动。这一次是真的,不再是梦。扎在心底的刺,发芽了,开花了,花香四溢。春天来了。

    三天后,林舒出院。他的舅舅再没来过,只有表姐在他出院那天,专程来看过,见贺季青还在,满意的离去了。

    林舒在厦门租房住,住在集美。贺季青送他到集美,进了屋一看,直皱眉头。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但很小,朝阴面,采光不好。大中午,只能看到一线阳光。在这种地方,别说养好身体,怕是还要惹上别的病。

    他一身伤疤,他过得不好。贺季青心口发酸,他恨不得打自己一顿。他有什么资格恨林舒?他更可恶,因为自以为是的懦弱。

    “你养的?”他指着窗台上,一盆小吊兰问他。

    林舒烧着开水,准备泡茶,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回答:“对啊,在路边捡来的。捡来的时候感觉枯死了,一泡水居然又活了。才两个月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厦门的植物都能长得很好。”

    他细细的说着,语气一如从前,好像两个人从未分开过一样。他没变。贺季青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你家人呢?”他终于问了。

    怀里的人身体瞬间僵硬了,但很快恢复正常。他问他:“你喝什么茶?大红袍,肉桂,还是水仙?我这里也就这些了,还是表姐给我的。”

    “都可以。”贺季青抱紧他。

    他掰他的手:“你这样,我没法拿茶叶啊。”

    贺季青松开他,看着他从冰箱旁边的柜子,翻出一包茶叶,又从书桌下面翻出一个玻璃矮桌,上面一套简易茶具。

    “闽南人的日常生活,少不了茶。”林舒找了个矮凳给他坐。

    贺季青乖乖坐下,看着他拿着烧好的水过来,慢慢的泡茶。他的手法娴熟,贺季青曾经见过。

    他将倒满茶汤的茶杯推到他面前,贺季青捏起茶杯啜饮,茶汤滋味很足,苦中带甜。

    “好喝吗?”林舒问他。

    他说不错,林舒笑了:“我表姐在文化局上班,办公室里都是别人送的好茶。”

    “你表姐人很好。”贺季青说。

    林舒默默点头。

    “你这房间不大。”贺季青环视一周,大概15平。

    “一个人够住。”林舒挺满足的。

    “采光不好。”贺季青又说。

    林舒一边喝茶一边看他。

    “跟我走吧。”贺季青说。

    林舒眼睛睁圆了,看起来很意外。

    “好吗?”贺季青放下茶杯,去抓他的手。

    “我有疤。”林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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