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求欲得》分卷阅读2

    虞梓吟咬紧牙关,试图做最后一次尝试。他夺步试图扯住韩墨的衣袖,“别的什么都好……唯独这金丹……求求你……放过……”说话间,已是面目狰狞。

    他前半生几百年,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然韩墨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躲过了他,忽然笑道:“吟少爷。”

    韩墨生性淡漠,极少微笑,虞梓吟总觉得他那张脸总要笑一笑才不浪费。此时虞梓吟见了他的笑,脸色却黑了起来。

    虞梓吟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那个自己,只觉得心跳得无法忍受,忍不住就要大叫一声“不要继续下去”。

    梦中韩墨却听不见他叫喊,自顾自勾起笑容,唇片几开几阖,吐出一句话来。

    此话一出,梦中那虞梓吟瞬时间被抽去血色,傀儡般无生气地伫立,旁观的虞梓吟却抑制不住,跌坐在地。

    静。片刻之间,无人言语。

    韩墨也不动,注视着虞梓吟,那目光里还带了点虔诚。虞梓吟亦不动,眼中似有水波攒动。

    良久,他颤抖着启唇道:“好啊,你挖啊。”

    韩墨毫不犹豫,召出仙器,利索将手捅向虞梓吟的丹田。

    这剧痛如此熟悉,入骨锥心,且,依旧不可忍受。

    直到这时,旁观虞梓吟的抗拒才起了作用——他自噩梦中惊醒,缺氧般大口呼吸,眼眶已有红润。

    丹田疼痛又犯,虞梓吟咬牙蜷缩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很快又被迷离涣散取代。

    里衣早被冷汗浸润,大约半个时辰光景,虞梓吟才稍缓了痛苦神色,无力瘫在床上。啐出一口血后,他方后知后觉地感到牙痛——这牙关,他已咬了半个时辰。

    梦中情景发生于大约一月前,韩墨剖了他金丹。虞梓吟拖着伤躯,寻了个机会逃出来,到如今业已二旬时光。他如今灵力低微,若是混入寻常修士中,怕是也难寻到——这便是为何虞梓吟偏要跟着樊典。不过这番推测仅适用于平常,若是神魂被下了追踪,不要说躲进一堆修士中,便是夺了别人的舍,这苦主也逃不了。

    虞梓吟不忍再忆起那日过往,便思索起与樊典的交谈来。这小子三百年前便耿直,不通人情世故,因而心眼不会太多,虞梓吟倒也不担心樊典会对他做什么,白日里他说明自己来由时,樊典虽疑惑,也没起大疑心。只是昨日在林中见到的那名女修,若是仔细观察破除伪装,便可发现她的眼神分明来来回回在说同一句话:“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从未谋面的女修,对他有如此深刻的恨意,虞梓吟不禁呵了一声——她是为了什么恨他,昭然若揭。

    虞梓吟心念几转,总得想个不干碍樊典,又达目的的两全之法来——私心里,他还想让那个所谓“通达直谅”的虞九少爷在樊典心中多活一会。

    想到自己的目的,虞梓吟又翻出腰间乾坤袋来,呆看半晌。这乾坤袋还是韩墨的,未印上虞梓吟的神识。他当时失了金丹,只堪堪将韩墨的神识刻印抹去,哪还有心力管它别的。后来再想标记时,却发现这乾坤袋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肯臣服于他。虞梓吟无奈,只好勉强与乾坤袋建立了联系。

    又怔半晌,虞梓吟赌气般将乾坤袋一扔,心道:“什么引魔,手脚恁慢!这耽搁的也太久了。”

    心里一空,又想起韩墨的模样来。从初见时不善掩饰的恶意幼童,后来几乎隐藏不见的俊俏少年,然后,便是……虞梓吟又咬紧牙关,虽痛,犹不松开——便是那,灭他虞家,阻他渡劫,死他元婴,剖他金丹的冷血男人。

    ……其实,也不能全怪韩墨——毕竟是要怪一点的。剩下的绝大部分,还要归到他虞梓吟身上。

    虞梓吟也不知韩墨究竟是否冷血,只叹他自己似乎与“求”这字犯了冲。他这一生,所求无多,却偏偏是个费尽心思,求而不得。

    “当真如此吗?”虞梓吟神思恍惚,想道,“我所求的,早已握在手中。只是时时刻刻提防着失去罢了。这样,也算求得了吗?”

    不多时,又低笑:“韩墨啊……我该如何是好……开弓可没有那回头剑啊……”神色中,满是苦楚。

    又想了一会儿,却是韩墨与他**时那认真表情,虞梓吟脸上发烫,赶忙念了几遍清静经,放空自己,不再想他。

    反正再想,那人也不能现身于此。

    ☆、第三章

    月色如注,染一山树木。明明暗暗间,忽的现出一黑袍男子。

    那人气势本是凌冽,似与这山对质。须臾,那人状似不逮,后退一步,那山却猛然迸出绿芒,几几闪烁,刹那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黑袍男子。

    ——这时,虞梓吟心念的那人,却在一幽静山谷,刚破了人家防护大镇,气得那谷主跳脚。

    韩墨一入谷,就见一老人须发尽白,吹胡子瞪眼,气的不轻。他行了个晚辈礼,道:“晚辈叨扰。”

    “不敢!”那老头磨牙道,“老朽早已不管你与你家那倒霉少爷的破事!请祯曲仙友速回!”一届散仙被自己曾经指点过的小子破了护山大阵,不气才是奇怪。

    被称为祯曲仙友的韩墨自是不走,老头又哼了一口:“若是虞梓吟那蠢货亲自来找我,倒还有话说;至于你——哪凉快滚哪去!老朽寿元未尽,不想早死!”说道最后,竟是连什么面子礼仪都不顾了。

    韩墨仍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我来借窥苍镜,吟少爷如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老头的胡子又飘起来,“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韩墨终于一哽:“我剖了他的金丹。”

    那老头气得不能自已,瞬息间已出手,一股醇厚的仙力直直劈向韩墨,他却躲也不躲,硬生生抗下一招——若不抗,怕是窥苍镜就毫无机会拿到了。

    “你做什么还要剖他金丹!还有什么没有金丹才能做到的吗!”老头横眉怒目,似乎韩墨不给出一个说法,他就要将对面这高他二尺的人生啖了一般。

    韩墨踌躇片刻,依旧语气淡淡:“夺舍。”

    金丹是为修行中一个巨大分界,修者成丹之时筋骨重塑,神魂也巩固,成丹后夺舍,几乎是无妄之想。

    可这小子,剖了别人的金丹,竟是为这等恶毒事!老头一口气窝在心里,几乎要吐出一口陈血:“谁要夺他的舍?总不能是你!”

    “引魔。”

    “疯了!”老头说完,怒极离开,韩墨忙跟了上去。

    “那可是仙帝下令通缉的魔头!你就是要引他出来,就不怕他真的夺了虞梓吟的舍吗!”那老头领着韩墨到一房内,催动仙力,瞬息间空间模糊,正化为虞梓吟所在的载玄宗。

    虽是夜深,虞梓吟也无法安睡,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看起来毫无不妥的乾坤袋,双目无神地眺望虚空。

    他黑洞洞的眼睛忽然一轮,转向韩墨的方向——这确乎是个错觉,仙人催动的窥苍镜还未有被一个辟谷期修士识破的道理。

    韩墨见了这般情状,动也不动,只深深几次吐息。

    白须老头又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不能找别人?他好歹现在还是你主人!”

    “是,”韩墨扭曲嘴角,“他是虞家的人。”

    老头气得牙痛,又问起:“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韩墨没答话,缓缓摇了摇头。

    “好得很!”

    韩墨恢复了那副水波不经的姿态,不让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虞梓吟自己的选择,让他去放了虞梓吟……真是笑话。如此想着,韩墨的视线却粘在虞梓吟瑟缩的身上,一刻也不撕下——也许暗卫做久了,有些习惯当真抹不掉。

    虞梓吟觉着自己的清闲日子怕是在几百年前耗光了,这蹭吃蹭喝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樊典就领了任务,要去梵星城帮载玄宗拍些东西。

    有事可做,其实也合了虞梓吟的意。他央着樊典带他去,樊典也觉得离得近些更安全——虞梓吟目前终归是个辟谷期小修,单独放在载玄宗里,就凭着樊典对他的青眼,也绝对过不安生。

    樊典于是让虞梓吟顶了一个随行弟子的名头,领着他去了。

    虞梓吟对他的殷勤准备报之一笑,没头没脑道:“车中贵介,竟愿复识斗笠人。”

    樊典闻言一震,竟想跪下行礼:“虞九少爷请莫妄自菲薄。”

    虞梓吟伸手扶他起来,不受他这礼,却暗暗查看着旁边那另一个随行女修的表情。

    这弟子名为红染,一双丹凤眼极为勾人,但平常敛眉时,也别有一番乖巧意味。此人正是虞梓吟初日注意到的那女修。见樊典有行礼的意图,她虽未有动作,心中怒火却是掩藏不住。

    虞梓吟确认了她于樊典有意,抿唇一笑,竟还趁樊典不注意时向她示意。红染也扭出浅淡的微笑,二人算是交锋。

    三人此时正在梵星城的接待艇上,共处一隔间,四下无人,虞梓吟才可和樊典说些不为外人道的话。樊典亦信任红染至极,连这话也不避她。

    话说这梵星城也不愧“星”此字,竟是修建在天上,且加持了法阵,无接待艇不可入。虞梓吟对这梵星城只是略有耳闻,只当是近年来兴起的城池,也未过多在意。

    只是现在,似乎不得不在意了。

    虞梓吟抬手掀开帘布,看那梵星城大观。自下眺乌压压遮天蔽日,从远观齐整整褐瓦朱墙,若是近看,却有隐隐威势,显露出些许淡淡仙气来。

    ……仙气?这气息虞梓吟认得,大多数修士却不知,只当哪位大能置了什么法阵。虞梓吟心下犹疑,开口道:“这下面,是仓、井二道交际?”

    “是,正是当年虞家二位老祖同归于尽之处。”樊典说话时还有些迟疑,怕虞梓吟伤情。

    他是多心了——那二位老祖的斗乱,还是韩墨一手设计的,虞梓吟自己也参与不少。说来令人心寒,什么血浓于水,同族情谊,都抵不上一件极品法器。

    那法器,如今也物归原主,回到韩墨手中。

    “反误了卿卿性命啊……”虞梓吟毫无压力地想。修者本该清心寡欲,所求越多,其人越浊。受求之苦如他,兴许把神魂从头到尾绞碎了也还是脏的。

    “那韩墨呢,”虞梓吟心中郁郁,“你倒是果决,想什么要什么,也不管管别人。你悲惨,就要搞得别人更悲惨吗?”想想又觉无稽,韩墨做事,可从不是因悲惨。

    虞梓吟俯瞰去,那仓,井二道交际果然一如百载前,寸草不生,童童无物,也难怪这梵星城要建在天上。

    “这梵星城是谁的手笔?”虞梓吟道。

    “虞九少爷有所不知,这浮空之城划为二层,外层即是梵星城,是倥府麾下;内层临仙城则无定论,因为凡界无人可入。若说缔造者……传言道是近千年来唯一飞升之人,祯曲仙人。”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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