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田亮打算去溜一圈就偷偷溜走，现在原本的自己被简丹替代，哪有心思看球赛。
“唉？！你脖子好了？这妹子有魔力啊。”
田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已经正了过来，只是拉痛还没消失，他可不想同桌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手，于是转移话题提了一嘴，“这次比赛咱班谁上？”
“除了班长，还有……”
是几个记不大清的名字，但是田亮还是来了。午饭的时候吴瑜特别在饭桌上提起来这件事，一宿舍都要去加油助威。
“耶耶！6班加油！”田亮象征性喊了两句，瞄着简丹，发现她站在人群里，没人搭话。
“啊！过来了！”身边一个妹子惊叫出声，连连后退。田亮抬头一看，吴瑜快步运球过来，脱手准备投篮，吴瑜微微后错一步，吴瑜长臂一捞抓住了球，双脚蹬地起跳，双臂上扬，篮球擦过吴瑜的指尖，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入网中。6班得分。一片欢呼。
“篮球打得帅就是好啊。”同桌在一旁艳羡不已。身后有几个女生已经把持不住，一直在尖叫。
田亮皮笑肉不笑，鼓了鼓掌，那家伙刚才放弃更近的路线，绕远过来，是在他面前耍帅吗？田亮默默把靠前的位置让出来，他不会被篮球砸到，后面这些女生可就保不准了。
田亮拒绝承认自己有点嫉妒，转身离去。
“小心！”不知是哪个手生的把球打了出来，人群刷一下被球的轨迹断成两片，球直直冲着田亮的后背飞来。
田亮脚下一转，跨成了横步，双手接球，化险为夷。
田亮一脸不耐：“小心点。”双手一扬，把球投回场中。拍拍双手，走向场外。
球场里一片寂静，那球不偏不倚轻轻巧巧落入网中，一点都没碰到篮筐。
“能，能进校队了吧？”7班一个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队长。
吴瑜接到队友传过来的球，在手上打了个转，眼神危险：“还打吗？”
田亮不知道自己瞎猫碰耗子竟然投进去了，他在操场上慢慢跑起来，追上简丹：“喂，你怎么不看球赛啦？”
“看不懂。”简丹有些意外这位内向的同学竟然找她搭话，“那你呢？你们男生不是最喜欢篮球吗？你怎么也出来啦？”
“没悬念的比赛我不看。”田亮满口胡诌。
简丹讶异道：“你觉得谁会赢啊？”
“咱班。”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班长在呀。”田亮虽然自过来之后一直和吴瑜对着干，却不能否认对吴瑜的蜜汁自信。
“哈哈哈。”简丹乐不可支，“这才几个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信他？”
“喂，这是事实。”
“好吧，你是从哪转学过来的啊？”
“帝都一所中学。你是哪里人？”田亮所有的记忆不足以支撑他说出转学的前因后果。
“我本市的。一直在家附近上学。从学校这里就能看见我家的小区哦。”
田亮望了望简丹指的方向，那是她家的小区没错：“所以你初中也是实验一中的咯？”实验一中包括初高中两个分部，是市内最好的初高中，也是她上辈子的母校。
“对。按部就班是不是有点无聊？还要在这个学校里待三年啊，想想就烦。”
“所以班里很多人之前都认识吧。”田亮说出几个初中同学和小学同学的名字，“听说李念念，王雪，刘钊，赵峰他们都是实验一中的。”
“是啊。不过赵峰不是实一的，他是我小学同学。我刚来需要记的新同学没几个。你一下要六十多人是不是很费劲？”简丹的话完全对上了田亮上辈子相识的同学。
“我脸盲……现在也不敢说能对上全班的名字。”田亮惭愧捂脸。
“哈哈哈，正常。都穿校服嘛。记人只能靠发型啦。”简丹安慰道。
“说起来你高二是想选文还是理？”
“我啊，理科完全不擅长。文科相对来说好很多，上八十没问题呢。所以肯定是选文啦。毕竟文科适合女生嘛。你呢？”
“理科男在此。”田亮肃穆，微微一拱手。
简丹又乐了。
田亮心想：“完全被替换掉了，那个以前的她。可能除了人生经历一样，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
“好像有人在叫你哦。”简丹指向前方的球场，他们跑了一圈又绕回来了，“是你同桌吧。快去看看吧。”
“那我先走啦，下次再聊。”田亮挥挥手，停到同桌身边，“怎么了？”
“还说呢？你小子怎么不来打球？要你上来投几个，7班就该哭鼻子了。”
“你说什么？”田亮诧异。
“刚才你不随便一扔就进去了？还装蒜。”同桌话里带着股酸味。
田亮拍拍那同桌肩膀，坦诚说道：“别唬我。我站三分线上，投三个能进一个就不错了。”
“别逗了。班长风头都让你抢了，一直扣杀，正气头上呢。我是好心好意让你小心点，你这瘦胳膊瘦腿，可扛不住啊。你看吧，这都不后半场了，还跟条狼似的，见谁就咬。”同桌搂着田亮脖子，扒开人群往里瞧。
吴瑜正巧看过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吴瑜眼神带煞，田亮为之一震，方才他当同桌说笑的事已经多半信了，尴尬赔笑。不管怎么说，人前还是要给对方留点面子的。
队友传球给吴瑜，上篮。
“漂亮！”同桌俨然成为了班长的迷弟之一。
“后退！”显然这次运球到这边的人控制不住力道，球飞了过来。
“一个耍帅失败的。”田亮心里好笑。太阳没那么毒，他能清楚看到那人脸上的尴尬，能看到他带起来的一群飞舞的尘埃。透过那些半透明的金色尘埃的背后，是一个脸色蜡黄的瘦高挑，眼珠翻白，向后倒去。那是？田亮脑子里跑过无数高中的回忆，最终定格在一张校内新闻报纸上，一位同级临班同学家长哭红的双眼，以及随之而来的急救训练通告。
田亮一个闪身冲进了金色的尘埃里。还来得及！拜托！一定来得及！
“喂！你！”同桌抓不住田亮，“球场……”
有人倒下了。千钧一发，田亮抓住他的衣服减缓了冲劲，一手掐住他的下巴以免他咬到自己。方才全力冲刺放空的大脑一下子填满了后怕与欣慰。他抓到他了，救下他。
“犯规！”7班队长抓到机会向裁判吼道。
“他癫痫发作了，暂停比赛！”田亮手上下了狠劲却还不够。
“怎么回事？！”
“有什么要帮忙的？”吴瑜冲过来，蹲在田亮身边，想要接过田亮掐地颤抖的手，却被田亮避开了，“要避免他咬到自己吗？”
“对。”田亮看到吴瑜舒了口气，总算有个冷静的，他看不到自己现在脸色有多糟糕，刚才一下子涌现的记忆已经消耗了每一分能调动的能力，忍着脱力感，他吼道，“能动的别特么在那傻站着！去找体育老师！找7班班主任！快打120！！”
“肖欣把你外套脱给我。刘峰，你去食堂要双筷子，却快越好。”吴瑜扒了肖欣的外套，塞一只袖子到癫痫发作的病人嘴里。
田亮松开手坐到地上，把癫痫发作病人的头转向一侧，手止不住颤抖：“现在扣子，腰带都松开。给他找点衣服垫在身下，以防他磕着自己。等120来，不要轻易动他。”
吴瑜依言一一做好。
7班班长得了消息带着体育老师过来的时候，局面已经控制住了。
“田亮，你没事吧？”吴瑜注意到田亮脸色苍白，额头有些虚汗，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我没事。得有人看着他，一旦呼吸困难，就要做人工呼吸，直到呼吸稳定，他才能挺过去。”
“别人也可……”
“不行。得我盯着，你不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的。”田亮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一字不落传进了吴瑜的耳朵里。
吴瑜不知道为何田亮会如此坚定，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但是他拍拍田亮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那我陪你等。”
田亮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吴瑜肩膀上，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但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病人。所幸病人没再出状况，十分钟后急救车来了，把人抬上了担架。
田亮被吴瑜拉起来：“喂，有糖吗？”下一秒栽在了吴瑜怀里。
“田亮昏倒了！”可惜他没能听见吴瑜少见的惊慌失措。
田亮再睁眼是在医院病床上。
“医生说你低血糖，低血压。输液之后按时吃饭就会没事。”吴瑜交代完医嘱，剥开一块巧克力不由分说塞进田亮嘴里。
“我喜欢黑……”
“奶香含糖量高。”吴瑜展开包装纸的配料表放在田亮眼前，田亮觉得吴瑜可能有点生气，“为什么不按时吃饭？”
来了，中央空调式暖男必问。
田亮梗着脖子，翻找着记忆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要说“之前那个田亮太傻，告白被接受后一直忘了吃饭”吗？
嘴里一阵甜腻的奶味真的会阻止人的大脑正常发挥作用。
“因为学校的饭吃了胃会难受。”
吴瑜没接话。田亮看着挂水，金黄色的，是葡萄糖溶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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