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王》分卷阅读20

    沈南秋瞧了瞧他,关切地说:“那我给你熬点粥。”

    粥熬得鲜美,但还是没有胃口。不愿辜负他的心意,刑警勉强吞了一点。

    “吃不下就算了。”对方挺善解人意,主动将剩下的拿走,“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去看看老王。”

    “行,我陪你去。”男人给他找来一套黑色冬衣,披在他肩上,替他穿好,“我先去挪车,在车库等你。”

    曼天翔点了点头。爱人真的很细心,很体贴,这让他感到暖暖的,肚子也不疼了,便起身,做了些准备,再往外走去。

    郊外的陵园,老王的墓孤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之前还风光无限,转眼就成了一抔黄土,让人无限唏嘘。

    曼天翔点了三炷香插在碑前,对着死去的人碎碎念了几句,就转过身去。

    他不愿呆得太久,这个地方墓碑林立、了无生气,满是逝者虚无的身影,让人觉得胸口发窒。本来健健康康就是真,平平安安就是福,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谁都想过得更好,有野心的人开始渴望金钱和权力,凡夫俗子开始追求婚姻和孩子。于是在权势中堕落,在婚姻中不幸。大家都忘了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本心。

    所有的东西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底是虚浮,富贵终不能恒久。一生只取命中该有之物,死亡到来时才能满足而平心地放手。可惜,世界之大,却无人能懂。

    阴钞徐徐燃烧着,灰烬漫天飘荡。临走时,沈南秋打开一瓶白酒,洒在墓碑面前,他在浓浓的烟雾中微微笑了:“当官当了这么久,连站队不能站错的道理都不懂!左右摇摆,害人害己,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理所当然。你们处心积虑想把他从我身边弄走,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理么?谁也不能将他带离我身边,包括他自己。你又何苦去插一脚?”

    盯着那张嵌在碑上的黑白照片的男人扔掉酒瓶,敛住笑容,抬起脚步,往曼天翔离开的方向去了。刑警的情绪很是低落,垂着头,看着脚下的小路,像是恨不得挖地三尺,找出害死王局的罪魁祸首。直到医生赶上来,抓住他的手,面无表情的他才终于有些动容。不管怎么说,不管发生了什么,身边总有一个人,不离不弃地跟着。世间那些传统的观念,强加于人的束缚又算什么?还有那些坎坷,那些痛苦,有了这么一份安慰,也都不值一提了。

    对他来说,爱情渐渐变为亲情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沉淀和进步。没有什么比相濡以沫更为稳妥,没有什么比共担当同患难更为珍贵的了。

    “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难过?”

    曼天翔抬起头:“不,一切都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是一件好事。所有的烦恼都不在了。”

    “那你会为他报仇么?”沈南秋和他肩并肩慢慢走着,“其实仇恨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因果。”

    那人停下脚步:“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我会去做,那也跟报仇无关。追求真相是刑警的天性,打击犯罪是刑警的职责。”

    “中国的法律讲证据的时候,却从不讲道理;讲道理的时候,却从不讲人情;讲人情的时候,却从不讲人性。很多事,法律并不能理解。所以它做不到完全的公平和公正,存在也失去了真正的意义。”医生张开嘴,说了一段话给他听。

    对方向前走了几步,与他靠得更近:“人与人是不同的,我的想法有些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个传统的警察罢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是首要任务,没办法去理解背后的隐情。但你的思想,我会试图去理解。法律是人制定的,人有缺陷,法律又如何会健全?人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法律又如何能做出改变?”

    沈南秋缓缓低下头,在他嘴边吻了下:“你比我想象中要成熟,也更聪明。就是性格暴躁,为人粗鲁了一点。不过这不是问题。但问题总会有,也许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我希望那个时候,你仍旧能够体现出自己的成熟和理智。”

    曼天翔回去上班没几天,就频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请你以后不要打来了。我不听你说的那些废话!沈南秋是什么人我最了解。你别跟我使什么离间计!我不管你有何企图,但你再骚扰我,老子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对了,这招之前已经有人用过了。你们是一伙的?我以公安局局长的名义最后警告你,不要随便诬陷和诽谤他人。否则没好果子吃!”

    他知道自己的职位很敏感,有许多不法分子不但对自己,对沈南秋也同样耿耿于怀。他还记得那天在陵园爱人给他说的话。只有绝对信任,某些家伙才不会有可乘之机。

    烦人的电话终于停歇了。手机上却多了一个视频。是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传来的。看了之后,他大吃一惊。

    视频下还奉送了几句话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站得再高,看得再远,也无法纵观全局。正如你再强大、再厉害,也不可能没有盲区。那么,你又凭什么如此自信?

    “他上来了,你要小心。”

    “谁?”沈南秋正在炒菜,双手没空,只能用下巴夹着手机。

    “还能有谁?”

    对面那把玩世不恭的声音此刻尽显不详和阴晦,却仍旧没引起医生的警觉,他依然不以为意。

    敲门声响起时,电话挂断了。男人关掉火,擦干净手,朝门口走去。

    他太熟悉这个时间。在这个时间段里,他已经习惯性地做好了开门的准备。

    然而门一打开,就是一记专业的过肩摔,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天旋地转,被仰面砸倒在地上,视线变得模糊,脑中嗡嗡作响。

    他感觉一双手将自己粗暴地拖了起来,推到一把椅子上,整个人特别混乱,感知尚未恢复,就有东西从头上罩了下来,顿时陷入黑暗。

    目前正发生的事情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特别是接踵而至打在他腰上那重重的一拳。那是什么力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只是一拳,就浑身瘫软,什么反抗也做不出来。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明白?!”

    那人在严厉发话之余,用皮带将他五花大绑起来,皮带勒得很紧,这让心理师有种被掐住喉咙的感觉。他并不害怕,只是厌恶这突如其来的受制。但是他没有挣扎,哪怕他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力气。

    “之前那个强x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沈南秋适应了下,才发出冰冷的声音。

    对方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又响起拳头击打在**上的闷响。

    被当做狗一样对待的人反应微弱,只是压抑地咳了几声。连痛苦的喘息也听不见。

    “你还狡辩?有视频为证!”

    头套被掀开,一部手机凑了过来,手机上正播放着他和受害者见面的场景。沈南秋双眼瞪着屏幕。

    “我可以按照你所说的做,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化着浓妆的少女笑吟吟地品着咖啡,瞅着他的是打着如意算盘的眼神。

    坐在对面的男人游刃有余地一笑:“这不是你该顾虑的,你该顾虑的是如何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说着将箱子往前一推,“数一数,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少女双眼亮了亮,拿过皮箱,估量了一下说:“差不多三十万?”

    “三十万?”男人露出个不削的冷笑,“这可是整整五十万。你看清楚。”

    少女脸色一变,娇笑得几乎肉麻,将钱急急忙忙地收好:“大哥,你放心,不就是演一场戏么?我从小就立志当演员呢。”

    “哦,是吗?能遇到你这样有志气的人那真是太好了。”男人往后靠去,喝了口咖啡,“我想问问,他真的强x你了么?”

    “切,”少女做了个世故的手势,“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强x,最多的是利益交换你情我愿。实话告诉你,我虽然爱财,但是看不惯那种有权有势就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下流胚子,还他妈威胁我,说我不和他好,他就要怎样怎样,吓唬谁呢?瞧,这不阴沟里翻船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既然大家志同道合,那么就精诚合作。我负责出手大方,你负责保守秘密,又何乐而不为呢?”

    “没错。希望咱们合作愉快。那混蛋不判个八年十年,又如何解我心头之恨?看他还以后还嚣张不?!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大哥,不是么?”少女脸上是超过她年纪的狠毒,男人不但不忌惮,反而颇为欣赏。殊不知交易的整个过程,被隐藏在暗中的人影悄然无声地拍下来了。

    结束回忆的沈南秋瞳孔又变成了一潭深水,声音因为身体受创而无力,却极为干脆:“是,我给了她五十万。”

    在他面前踱步的曼天翔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你为她伸张正义,她还收你五十万?”

    “这是正义,也是交易,”对方直言不讳,“我们合谋让被告人坐牢,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被告人其实是无辜的?”

    “按法律来讲,可以这么理解。”

    曼天翔突然抬起手,给了他狠狠一耳光,被扇到的那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可脸的主人像是没有痛觉,不愤怒,也不求饶。

    刑警那双眼狠狠地剜着他,像是在对他凌迟那样:“我们来说说第一个案件,那个杀人案……”

    他故意把声音拖长,可对方的心理素质之好,不说大惊失色,连脸皮都没稍微紧一下。

    “说。”

    “我再度提审那天来局里自首的罪犯,经过仔细审问,发现……他并没有杀人。”他重重地咬着烟头,几乎快把烟头咬碎。

    见他如此沈南秋反而笑了起来:“你现在才发现?”

    又是一耳光,完好的半边脸也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模样。他的所作所为跟刑讯逼供没什么差别,就如自己做的那些事无异于挑战道德的底线。这就是为什么,他并无怨言。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是可以这样被折杀的。但是他终究没有抬起比对方透着更多暴戾和残忍的眼睛。

    其实曼天翔开始也并不相信男人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要不是经人提醒,他还天真地仍旧为他辩解。这不是玩笑,谁犯罪谁抵罪,不可能顶包,毕竟自首的人把作案动机、作案过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他所口述的屋内的情况和摆设也都和现实相符,包括他站在哪个角度行凶各个细微末节也无漏洞。人若不是他杀的,这些具体的东西他怎会了解?

    就是那时,他突然想起,案卷里的记录并不是秘密,他曾经透露过,而且说得十分详细,并且只对一个人说过,这个人就是沈南秋。

    第16章 壮男……生了

    “你利用我透露给你的信息,创造出了一个凶手!你让他背下这些信息,来应付以后的审讯和口供!是这样么?!”

    “是。”那人连一点点否认的**都没有,曼天翔失望极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这么一个火眼金睛的人居然就这么瞎了!

    刑事案件非常严格且慎重,没有人敢造假,哪怕胆子再大。如果要造假,不仅办案刑警、包括刑警队长、法官、检察院长、市长这一系列的人都得连同造假才行,可这混蛋一个人就把判定给改了,太滑稽、太可怕、也太可恶了!

    曼天翔把牙关咬着咯咯作响,恨不得掏出枪直接做了他!留着简直祸害人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南秋闭了闭眼:“我不这么做,你永远抓不到人。你会与刑警队长这个本就属于你的职位擦肩而过。你很正直,很努力,出于良心和私心,我都不能不帮你。我不求你理解。也不要你体谅我一番苦心。只希望你现在能恢复一点理智。”

    “还有锤子个理智!”刑警猛地揪住他的头发,逼他仰起那张原本俊美无双如今却狼狈不堪的脸,“你玩弄我没关系,请不要玩弄我所尊重的司法!不要玩弄这个国家最严谨最至高的东西!只要我尽心尽职、问心无愧,升不升官、发不发财那不重要,就像我选择跟你一起,你关不关心、重不重视我都是其次,你不用给我什么,但你千万不要给我背叛和侮辱!我会杀人的,我真的会杀人的,你信不信?!”

    沈南秋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眼中的嘲讽若隐若现:“你这样对我,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曼天翔狂怒不堪,又心痛欲裂,那样千刀万剐地瞪着他心却碎成一片又一片:“我是蠢,是无能,最开始你就可以拒绝,你那样处心积虑地帮我,相当于千方设法地害我、害自己,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明白?我究竟要什么,究竟是不是要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懂么?”

    他摇着头,哀伤极了,他以为自己迎来了一个新世界,可这个世界表面光鲜、内里温柔,核心却比地狱还要可怕和丑陋,想到这些,就像到了绝处,声音也变得柔和,在一刀两断之中:“你实话告诉我,蒋杏芳究竟怎么了?”他不敢再联想下去,怕那些胡乱猜测都是连成一条线的预谋,虽然这两件事他脱不干系,但也不能失心疯,把所有值得怀疑的事都归咎于他,光是今天所知道的,已经够他震惊了。

    沈南秋没沉默多久,就在他期待又恐惧的目光下张开了嘴,嘴里吐出的却不是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答案,而是大一口血。

    曼天翔惊呼一声,接住了对方倒向他的身体。男人面色极其苍白,脸上沾满虚汗,嘴边的鲜红更显触目惊心。铁石心肠、发誓要将他的真面目逼出来的刑警不由得心中一乱,快速解下他身上的束缚,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下了楼,叫了车,火速赶往医院。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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