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源目光轻轻扫过那些不带恶意的热情的人们，“我知道实习兵迎新的传统。你们想比什么？”
“快速通过障碍物。”
炽白的灯光从下向上依次绽开，一节一节地点亮宽阔教室的另一端——这大概不能被称作“教室”，整个室内大得能塞下上万的人，从门口眺望另一端像是在遥望另一个山头，四面是钢铁织成的巨墙，切割成巴掌大的昼光烙成格子模样的斑。随着灯光填满，一座伴随着齿轮咬合的沙沙声缓缓升起的庞然巨物也倏然亮相。
那是一个巨大的钢筋模型，截断的跑道高低不一地浮在空中，接连得短促又遥远。它整体距离地面大概有两米到三米高的距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能够从高处通过的地方。
余源轻轻褪下外套，一言不发地露出内里的运动服，秦知远很顺手地把衣服揽了过去。
“谁来？”他抖动四肢，做伸展运动。
头头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我。”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他们需要在三分钟内通过这个无处落脚的高架，余留一点时间把现场清理。
快速通过障碍物，其实很像他前世中所见过的跑酷，但更朴实无华一些。摒弃一些花样技法，他们追求用惊人的力量、弹跳力和柔韧性快速通过障碍，在绝地求生中其实也是一种十分实用的技巧。
不过余源他确实从未受过这种训练。
——全息版的绝地求生和仅用鼠标操作的版本确实有很多不同，只不过那些特殊的技巧在白银甚至青铜这样的低端局面中从未遇见。但伴随着余源攀爬向上，总有一天会遇到熟练另一套战斗方式的高手。他不可能坐吃老本无所作为，这也是加入东林军院的一个重要理由。
第一体验就是竞赛，余源心头其实是有些压力的，他沉下膝做出预备起跑的姿势，收束起所有的注意力。
“三、二、一……”
咚！
壮实与纤细的两道影子同时摈弃晦暗，往洁白的光世界冲去。
发力起跑的第一脚重若鼓点，余源竭力冲出，快步登上斜坡的顶端，双手在横栏上伏撑。借着惯性，他的双腿在双手提供的那一下向上的巨力后向前并出，上身舒展，笔直如羽箭一般射进四方铁架的空隙里。就地一滚，连贯向前，余源的背影很快隐没在横栏竖杆之间。
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但余源显然稍有弱势——他的身体素质更强，爆发力胜出一筹，但面对不同障碍物的反应却要慢上半拍。好在这具身体依旧保有神秘的潜意识反应，不至于发生反应过慢而事故的惨状。人群爆发出狂热的呐喊，就如同古代竞技场中人们环观血腥决斗时的亢奋，又像是野兽的狂欢。秦知远和李迅生是难得冷静地两个人，他们下意识注视着余源的身影，心情激荡又捏了把汗。
一分多钟，两人以微弱的差距冲至终点面前。三米高的架台猛地截断，余留一条螺旋向下的台阶，此刻余源距离另一人任由一步以上的差距。
他微微眯起眼，飙升的肾上激素让那双眼瞳亮得像在闪烁，金光燃烧。余源看也没看向下的路径，手肘撑上围栏，纵力一跃！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余源的弹跳力惊人，从高处跳跃，甚至抬手就能捞住教室房顶的钢铁横梁！秦知远只觉得微微一窒，下意识往开始坠落的人影冲去——
但余源并未落地。
他双手捞紧横梁，向前轻轻一荡。
高架的四边有一条弧形向下的支杆，余源在弧形的拱起蹭过卸力，而后自两米的高空斜落，屈膝卸力。
这一落，比翻跃在螺旋阶梯间的头头还要快上半秒。
险赢。
“哇——”
余源慢慢直起身，被自己的外套从头顶罩下。
十数秒，秦知远竟然从下方场外，跑到了余源落地的地点。他用力把余源用大衣裹紧，嗓音里尚有几分沙哑：“……敲，吓死我了。第一次上架，玩这么刺激的干嘛？”
余源那动作的不协调，秦知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向来杀伐利索的男人连基础的障碍物训练都没接触过，不然早把提议竞赛这个项目的人吊打一顿了。
“你没经过障碍物训练？”起身后就凑过来的头头惊讶地看着他，“你刚才可以拒绝的，我们应该换个项目。”
“为什么要换？”余源束紧衣领，轻轻抬眸扫了他一眼，白炽的灯光下，那张汗意淋漓的艳绝面孔仿佛在发光，“既然是竞赛，就应该有所挑战。”
虐菜，那就很没意思了。
第16章 打一架♂。
这就有点儿嚣张了。
但众人并没有因为产生什么不快，反而愈发热情，甚至有人好心情地猛拍几下余源瘦弱的肩膀：“流批！”
余源被他拍得眉梢都抖了抖，忍着酸痛转身和秦知远说话：“新生和实习兵一起上课？”
“不是不是，我平时上的新生课程，周末参加实战部的补训。”青年跟着他重新走向门口，“不过出了点情况，我就转过来了。”
余源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人是因为自己才转过来的，更不会随意去深究，就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高架重新沉入地底，灯光渐渐泯灭。重新在教室门口集合的众人自然地排成五列，余源被秦知远推到了第一排右侧的位置站定。半分钟后，来授课的教官到场，点名后罗列了上下午的训练项目。
“格斗？”余源听见这个词，有点意外。
赤手空拳的贴身搏斗在绝地求生这款游戏中是很少见的，毕竟只在开局没拿到枪的时候有大用处。但格斗锻炼身法、协调甚至反应力，很大程度上来说对其他项目的训练是有益处的——其地位在军校之中大概和余源所认识的广播体操一样。
这个余源还真不会。
在教官的带领下走过一遍基础动作，“因为是从实战部转来所以格斗倍儿棒”的秦知远与茫然失措的余源就被单独拎了出来，成了一个小组。
互助小组。
秦知远教，余源学。
十分钟后，余源理解了羞涩青年口中的“手把手教学”是什么样的。
——第八次被人翻摔在软垫上，余源的反应力终于落在了实处上。他双手往软垫上一撑，以后空翻的姿态免受了落地的磕碰，站直了身子。身后不远处是在对战的另一队小组，双方的拳风都掀起猎猎的风啸，相比之下，秦知远方才的动作确实算得上是温柔了。
余源垂首揉了揉发顶，让汗珠不至于沾在发梢上：“刚才那个动作怎么回事？”
凑近的秦知远从身后贴上来扶住双手给他摆弄动作，动作几乎像是在拥抱：“你的力道是够了，但协调性差了一点，很容易被反击——对，这只腿。”他沉下身示意着拍了拍余源的左腿，“重心摆过来。”
余源乖乖地转移重心，迷惑地和秦知远对视询问。
大概是剧烈运动的结果，那双眼里还积着一层水光，显得余源比往日要……柔软许多。
秦知远手抖了一下：“出拳。”
嗬——
……柔软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被拳风贴面扫过的秦知远下意识眯起眼，心惊肉跳，心想刚刚要不是自己机智，挨上一拳总要在地上滚个十来圈的。疼是一回事，在芋圆面前丢脸才是他不能容忍的。
上午的训练时间也不算长，当室外正午的阳光变得刺目时，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粘腻在身上很不舒服，余源早就脱了，露出结实的肌肉。他穿衣时衣袖空荡荡的，总让秦知远脑补出皮包骨头的瘦模样，但事实却不同——发梢滴落的汗珠落在好看的锁骨上，顺着胸口滑进腹股沟里，沿途涂抹晶莹，而后隐没在裤腰里。他体毛本来就稀疏，袒露上身一点都不难看，被热蒸出淡粉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让人想多看一眼，又怕被当成变态。
已经有人想变态了。
秦知远反复捏着鼻梁，生怕一不留神就落下鼻血来，只能撇开脑袋。
耸起左肩蹭去脸侧的汗珠，余源没感受到那些呆滞的视线，看了眼时间：“认真打一把吧，时间差不多了。”
他舒展双臂，从身后看去，后脊凸露的骨痕像展翅的蝴蝶。
两人在软垫的两端站定，预备起手。
比起防御，余源更乐于进攻。
——这具游戏里带出的身体只会左右出拳，单论拳头的攻击力，他的力度是无可抵挡的。开局他并不想玩什么花哨的，便单纯地递了一拳。
争斗一触即发。
余源的状态很好，几处的应对都微妙到位。十数个来回过后，余源倏地闪身一个假动作撞进秦知远的怀中，带起一阵迎面轻拂的风。极近的距离里，秦知远一低头就落尽金色的眼眸里，波光闪烁的眼中倒映出他面部的轮廓。
在他失神的空档，余源双腿跃起绞上对方的腰，弓身发力——
碰。
两人仿佛相拥，倾倒在地面之上。
余源几乎是跨坐在某人的腰上，纤细白皙的手扣上脖颈，强迫秦知远扬起脑袋。他垂下头，让两人几乎是面贴面的对视，汗水落雨般洒落在青年的额头。他垂下睫羽，每一根细微的弧度都浸染着昼光，几乎拂在秦知远的面上。
一手搭在余源绷紧的后腰，秦知远感受掌下的热度，咕咚咽了口唾沫。
“服吗？”余源舔了下唇。
青年视线下移，落在他殷红的唇上，哑声说：“不服。”
两字落地，他的手摆脱束缚，用力揉在青年腰的两侧。
……敲！
余源腰一软，身体绷紧的力道顿时一卸，蜷缩成一团伏在人肩头。他伸手束紧青年的手掌，牙缝里逼出一句软软的、羽毛般轻盈的抱怨：“松开，痒……”
他挣扎的动作幅度太大，本来想使坏的秦知远顿时也僵住了身体，年轻人气焰旺盛，受不住撩拨，立刻缴械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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