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他被抓也是相当有经验的，感觉手上的桎梏略有松动，突然发力挣脱。苏城骂了个脏字儿，所幸反应快，往前一扑拽住了小贼衣服下摆，小贼回身冲着他一挥胳膊，苏城只觉小臂一阵剧痛，不由自主松了手。
帅比刚系好鞋带，起身便去抓人，小贼耽搁了一下还没能起跑，顺势又朝伸过来抓自己的手挥了一下。寒光一闪即过，苏城同时大叫“小心”，他飞快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仍是被利器划伤。
小贼手里有利器，出其不意连伤两人，可他打架不行，一旦暴露威胁便也十分有限，苏城在他袭击帅比的瞬间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人撂翻，帅比上前踩住他手腕，脚上用力一碾，小贼松手的同时传来金属落地声。苏城捡起来一瞧，是把普通的手术刀，不大却锋利，藏在身上也不显眼，小偷通常用来划破目标的口袋或包包，抢劫时可以威胁个人，一旦起了冲突既能伤人也能防身，实乃偷拐抢骗之必备良品。
苏城一手捏住小贼下巴，噼里啪啦边打边骂：“手术刀？你他妈够狠的啊！偷不了抢不过就杀人是吧？你他妈才多大？多大？不学好！不学好！”
小贼想骂娘张不开口，想硬气一把可坚持了一会儿又太疼，呜哩哇啦地惨嚎起来。帅比皱皱眉拦住苏城，“行了别打了，脸会肿的，他是违法，你也不能滥用私刑。”
苏城哼笑道：“这叫私刑？让我来教教你，不好意思这是正当防卫，不用谢。”
“狡辩！”帅比十分不认同这种以暴制暴、打法律擦边球的行径，然而附近的巡警正好赶过来，便也暂时作罢。巡警将小贼铐进车里，准备向二人询问情况，对讲机里却传来呼叫，让附近的警力迅速赶往广场。
远处乐晓东小跑着过来，看到帅比都顾不上惊讶，张嘴就骂，“苏小城你又他妈逞英雄，跟你出门儿就操不完的心我这命苦的……算了算了，那边儿好像死人了！”
第7章 腰好，你可以试试看
广场那边出了人命，一个青年男子被人用利器划破了喉咙，死相比较骇人，双目突出，两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满脸都是惊慌和恐惧的神色，不知道临死的那一刻，在想些什么。血从他脖颈流出，汨汨淌了一地。暗红的血色在夜色中并不显眼，却能灼伤人的眼睛。
巡警留了一个看车看犯人，剩下一个再也顾不上什么口供不口供的，火速朝事发方向奔去，苏城三人也一同跟了过去。因为场面惊悚，人群从五米左右的距离开始形成包围圈，想看热闹又不敢靠得太近。一个打扮时髦、化着浓妆的年轻女子瘫坐在两米外，似乎是惊吓过度，连哭都忘了，只是瑟瑟发抖。
三人跟着那名警察一起拨开人群，乐晓东没头没脑就到了尸体旁边，一眼看了个实在，转过身就开始吐酸水。苏城心里也毛毛的，五脏似乎都有些沸腾。
那警察年轻，还没见过这样冷血残忍的杀人现场，一边呼叫支援，一边颤巍巍地准备查看受害者情况，帅比却比他更快一步，检查呼吸、心跳、颈部大动脉，最后翻了翻男子的眼皮，对他说道：“死了。”他动作娴熟，语气沉稳，小警察看呆了，竟也忘记阻止，只道：“你……”帅比道：“你维持秩序，别让人靠近，我会帮你看着尸体，等支援过来。”小警察点点头。
苏城安抚完乐晓东，转头一瞧，帅比居然就站在死者旁边，一直低着头盯着尸体看。“喂，你也太重口了吧。”
帅比抬头看他，答非所问，“你没吐……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尸体么？”
苏城脸都绿了，不过天黑看不清，“你是夸我呢？近距离观察就不必了谢谢。”他走到那个瘫坐在地的浓妆女子面前，“你跟死者是一起出来的么？”那女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哆哆嗦嗦地点点头，苏城看着也不落忍，便随口安慰了两句，让她不用怕云云，谁知道对方听了好像回过神儿来，开始抽抽噎噎地哭，又当他救命稻草一般抱紧了他一条胳膊不撒手，哭得他半只袖子都是眼泪鼻涕口水。
苏城转过头去，不忍心看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袖子。他在围观人群中扫来扫去，奈何晚上条件所限，看不出什么，不期然又对上帅比的目光，明明看不真切，却隐约觉得对方的眼神发亮。
帅比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道：“你看什么？”
苏城道：“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凶手在犯案之后有一定几率在附近逡巡，以及回到案发现场。
有灯光打在对方脸上，形成一滩光晕，那人似是笑了一下——浅到苏城以为是晃了眼——却意外地没有继续关于命案的话题。“你血流得不少，没有缺氧么？”
“彼此彼此，你都还没缺呢。”苏城很愿意当这是关心，至少是并肩战斗后的一句结案陈词，然而这厮就是有本事把好好一句话说得十分欠揍。
“个人体质不同……”
“现在讲理论一点也不幽默，你不如想办法处理一下伤口。”苏城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没有展现幽默的意图，当然我本人确实也缺乏幽默细胞。至于伤口，现在明显没有条件，而你不愿意离开先行就医，所以等警方的支援过来，应该会有专业的急救人员和药箱。”
苏城混乱了，他实在闹不懂这个人，不知道他的一本正经是明嘲暗讽，抑或他的明嘲暗讽实际上是一本正经。
手术刀很锋利，好在不是实实在在割上去的，伤口浅而细长，但血也很是冒了一阵，此后没顾得上处理，又几乎一直处于运动状态，以至于伤口虽不严重，血却流了不少才慢慢凝固，看上去两个人的一只左手、一只右臂皆是血刺呼啦的。苏城的衣袖都跟皮肤黏在一起，他叹口气，这件衬衫他好喜欢的，而且很贵，如今看来指定是不能要了。
随后赶来的警察很快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随队有医务人员，帮苏城他们两个处理伤口。刑侦大队重案组和法医法证听小警察讲了他们适才的种种，有警员过来简单询问了几句，请他们一同回去协助调查。
到了警局重案组警员问他俩什么关系，苏城犹豫了一下，心道总不能说是约炮未遂的关系吧，帅比倒是痛快，“没有关系，我们不认识。”苏城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也不是不对，但心里颇不是滋味。乐晓东听了这话，斜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种人不能招惹，昨儿还是不该放苏城跟丫儿走。
他们三人被带到两间不同的审讯室，乐晓东和苏城一起，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苏城自然是严格履行公民义务，详细述说了从他追贼开始发生的一切，还顺带帮着一块儿分析自己想到的每一处疑点。结果警察看他的眼神儿明显疑虑重重，原本遇到这种案子苏城都是很有兴趣的，但实在懒得应付警方的盘查，便明说是同事，对方颇为意外，等核实完身份，才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现场的女人和小毛贼都被带回来接受讯问，把几个相关人等的口供串起来，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矛盾或破绽。
女人是死者的女朋友，案发前死者去给她买冰淇淋，也就一转身的功夫她便听到旁边有人尖叫惊呼，好奇之下凑过去一看，竟是男友倒在地上。警察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她吞吐了半天才说那会儿她正举着手机玩自拍。
小毛贼被警方列为嫌疑人之一。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割喉，下手的时间那么巧选在他抢劫造成混乱的时候，意图不言自明，且两人所持的工具都是手术刀，说是分工合作非常合情合理。原本小毛贼的态度还很恶劣，结果听说作案工具手术刀、两案事发时间都吻合，割喉这么可怕的事儿自己居然成了共犯，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吓得两条腿筛糠似的抖，哭哭咧咧地说自己冤枉，求警察叔叔明察秋毫。
苏城既是同事，又是相关目击证人，警方也没瞒他，距案发只有个把钟头，线索、证据严重不足，他最后事儿妈地说让先找到被抢包的事主。重案组的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难免嫌他多事，不咸不淡地哼了声。后面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呦呵，今儿是怎么了，这证人一个二个的，都开始教咱们办案了，小蔡唐子，要努力啊。”苏城扭头见是两个年长些的警员带着帅比出来，想必是他也多嘴了，笑眯眯道：“警民合作嘛。”
出了警局大门，帅比冲他们笑了笑，谈不上热情，也算是客气，“后会有期。”乐晓东抢着道：“跟你什么关系呀，后会无期才对。”帅比点点头，“也好，我只是客气一下。”乐晓东阴阳怪气儿地道：“这么‘虚’小心肾亏。”帅比微微挑了眉，“腰好，你可以试试看。”
“你俩能好好说话不耍流氓么？”苏城翻了个大白眼儿，冲帅比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帅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毫无顾忌。他眼睛大而深邃，仿佛自带柔光，轻易便是一个情深如许的凝视。他突然上身前倾，贴到苏城耳边，形成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
苏城心尖和眼角仿佛同时跳了一跳。
帅比唇角微扬，“下次见面时，如果你想通了，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第8章 超越性别界线的风情万种
按照原定计划，两人还会再留一天半，第三天下午走，出了这么个事儿，玩儿的心思苏城是半点也没有了，不过不耽误找东西吃，第二天一早愣是没忘了乐晓东承诺过的花园酒店早茶，这次苏城也承认乐晓东没乱盖，吃完出来之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乐晓东对昨晚没打赢嘴仗还在耿耿于怀，“zhuangbility见多了，长得帅又怎样，架不住土段子哗哗往下掉渣儿，逼格顿时连掉三级！还下次见面再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吗，土鳖！”
苏城对于他吃瘪还是比较乐见其成的，“乐晓东你长能耐了啊，要吵当面吵嘛，昨儿晚上怎么不见你骂他个落花流水。”
乐晓东悠悠道：“还不是给你面子，你瞧你那个风骚的死样子。”
苏城不屑道：“又拿我当挡箭牌，不知道是谁说人家是个坑不让我跳，这会儿又要给我面子。您千万别给我面子，又不一定骂得过人家。”
“不让跳归不让跳，给面子归给面子，这不矛盾啊。”乐晓东嘿嘿地笑，“哎，他不是做了笔录么，你去问问看他叫啥，下次见面打脸，让丫儿端着。”
“都不知道还会不会见……”苏城故意拖长了声音，“还是说……腰好，你可以试试？”乐晓东没发飙，反而坏笑起来，“我要真试了呢？”
苏城吃饱了支着腮帮子看窗外，“他十八点六，你个小**应该会很满足吧。”
乐晓东一愣，“噗嗤”一声，碍于在高级餐厅，生生闷着笑了半天。“老实说，那人一看就是个拔**无情的渣滓货，我是个及时行乐的风流种，都不谈情，他腰好来我孟浪，别说，还真是般配呢。”
苏城不以为然，“人家一定看得上你吗，他又不喜欢娘受。”
乐晓东大怒，“老子这是风情，风情！超越性别界线的风情万种懂吗，娘你妹娘！”
这次轮到苏城闷笑。
“老实说苏小城，你是不是喜欢他？”乐晓东呷了口咖啡，语气相当肯定。
苏城想了想，“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跟他约。”
“别避重就轻，你知道我说什么。”
“一见面就约炮我还能喜欢他什么，又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我说我喜欢他心灵美、我说我喜欢这个人你信啊？”
“哎，我还真信。”
“少扯淡。”
“不认识、不了解，但是可以心动……摸着良心说。”乐晓东戳了戳他心口。
“摸着良心说……我哪儿知道啊，他帅嘛，谁看见漂亮的东西都会喜欢啊。不是有个说法么，可能真有人不爱钱财，但没有人不爱美丽。”
“这就对了，人不过就是一具臭皮囊，帅哥多去了，回头我带你去悦来，想找什么样儿的没有。”
“你疯了？”
“哥这是给你讲道理。”
苏城挠挠头，“你为什么一见面就说他是个坑？既然是只约炮不谈情，既然你也说了要找好看的，为什么他就不行？”
乐晓东无奈地摊摊手，“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苏城先是一脸茫然，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一惊，“你真想试他的腰啊？”
乐晓东双手捂脸，恨不能劈开他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些啥。
俩人在酒店附近瞎溜达了一会儿，苏城想去重案组打听打听案子的进展，乐晓东不反对，这座城市淘仿货、找美食容易，却没什么非去不可的好玩地方，他没所谓，不过就不想去警局，那地方叫他他浑身不自在。
重案组有两个人正好取了法证科的报告回来，看见苏城不请自来禁不住好笑，说他还真是上心。“师兄，师姐，我收了假才去那边的重案报到呢，什么都不懂，有这机会跟你们经验丰富的前辈学习学习，比什么都强。”苏城露出美少年的微笑，嘴巴甜、姿态低、知进退，人家还真不烦他。
小毛贼供出了接赃的同伙，同伙知道他被抓了，脑子还算灵光，没敢动赃物。拿到失主个人信息，当天就找到了人，据被抢的女人描述，当时抢包她被推到了，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时贼已经没影了，倒是旁边有人帮她喊了两句抢劫、捉贼什么的，不过都是动口不动手。紧接着她就听到附近的尖叫了，因为叫得特别凄惨，人潮哗啦啦就涌过去了。
她的供词只能证实两个抢包贼确有犯案、交待属实，以及进一步确定两起案件的时间性、地点性关联，至于他们同真凶的关系这一点上，显然是毫无帮助的。
“小苏，如果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调查死者、他女朋友，以及两个人的亲友同事，找最有动机的疑犯。”
师兄赞许地点点头，师姐咳嗽一声。官家规矩多，能说的有限，这一天的进展都讲给他听已经难得。
第二天下了飞机，乐晓东直接回公司销假，他工作时间不稳定，经常是昼伏夜出，接着苏城去局里报道、正式开始上班，早上出门他还睡着，晚上下班他又回不来，俩人愣是一个礼拜没好好说过几句话。乐晓东说得亏咱俩不是两口子，不然这日子没法儿过，苏城就叹口气说唉你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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