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不鸣》分卷阅读3

    “活泛也得活泛到点,路晨那种算机灵,今年大一,那叫蠢。”

    “……你这也太毒了。”陆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岑辛说话一直口无遮拦,如果陆沉跟他再熟悉点,肯定会好奇他怎么能平安无事直到如今。

    “不过路晨算机灵吗,我怎么觉得他还挺憨的。”

    “是吗,你说说看。”

    “我一开始是没打算跟他深交的,虽然看见他有事儿总忍不住帮点忙什么的,但是平时也不见他来找我要资料啊探老师情报之类的,倒是有事儿没事儿会来找我玩。”

    “游戏?”

    “出门的也有,可能还是出门的多点,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有事,后来他大概是推出我的排班表,工作时间倒是不打扰了,工作时间外基本上都会问我,什么家里带了零食吃不完啊,约的人临时有事不去看电影啦,压力太大要借酒消愁不醉不归啦,一件一件的什么都有,我估计我现在qq上亲密指数最高的人恐怕是他。”陆沉稍稍回忆了下,一下子惊觉路晨来找他的次数实在多的有点儿可怕,平日里不觉得,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些日子里路晨的消息虽然不定时,但每天却总会准时发来,内容不重复却总是让他没发不接,一来二去,两个人竟是已经从’我们不熟’变成了’朋友’。明明才不过一学期的事情。

    陆沉忽然间想起那些时候路晨的脸来,少年一如既往是笑着的,眼睛里跳跃着野兔和幼鹿那样的真诚,或是拉他撸串打球,或是带了传闻里德国回来的高端巧克力,或是打探到哪条街有家店特别好吃为感谢学长赠送的教材特邀学长一聚。

    一字一句,他怎么就半点没感觉到,路晨,其实有那么点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呢。

    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陌路人这样掏心掏肺的好呢。

    不应该的。

    他忽然愣住了。

    岑辛还在旁边懒懒的坐着,张口替他补上一刀,“这要不是路晨我认识,恐怕十有**,会觉得是个喜欢你的妹子了。”

    喜欢啊。

    他忽然又有点茫然了。

    “岑辛。”

    “嗯?”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嘛,”岑辛扬了扬嘴角,“我喜欢眼睛细长的人。笑起来像猫那种,看着很想□□。”他回答的速度极快,就好像他确实在喜欢着什么人,只是陆沉此刻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察觉。

    “不是说这种,我是说,原因。”

    “原因……”这回岑辛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来,声音听上去有些枯涩,也不知到底想到了什么,“大概是陪伴吧,谁知道呢。”

    “这样嘛。”陆沉静默着,他看着自己的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先前路晨发过来的表情包上,哭泣的,萌系的,看着会让人下意识微笑的。

    笑不出来的。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陆沉喃喃,他开始觉得自己认识路晨本身就是一个诡异的错误,层层交叠循环因果,他身处其中无力挣脱,可是公平与否到底该如何判决?他喜欢白钫公平吗,路晨喜欢他公平吗,他一方面因为无法完美的区分路晨与白钫而下意识的避开与他的交集,却又同样因为无法完美区分而总是对路晨存着几分恻隐之心又公平吗?

    哪里有公平呢?

    他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高铁突兀的到站了。

    第5章 第五章

    9是很后来,陆沉偶尔回忆起大学的最后一年,恍然觉得其实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路晨进两步,他退三步,临到退无可退之时闭上眼摔下去,然后粉身碎骨。

    所谓’自己的事情’,其实谁都搞不清楚。

    那个暑假陆沉过的很不安稳,就好像一个做惯了梦的人突然醒来,举目四望所见都是闻所未闻的环境和尴尬的脸孔,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躁动,气氛粘稠到像是某种胶质,无所不在,无法挣脱。

    他看着qq屏幕上来自于路晨的消息,怎样也想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回应。

    那一条学长你在做什么?的问句看上去那样扎眼,以至于说我在忙太生分,没什么又太敷衍,而如果换了其他的,却又一样的非他所愿。

    以前他同班的女生跟男友吵架,在空间里挂两人的聊天记录,有句话血淋淋的刺人眼睛,说是你不跟我聊天,不过是在跟别人聊天罢了。当时过眼觉得过分,可是真的空下来一想,又觉得自然有它的道理,不回一个人,无论到底何种理由,除了没看到消息以外,总绕不开不重要也不想重要几个原因。

    路晨在他不想重要的那一部分里。

    所以他默默的揿下退出键,转手继续处理文件和报表,他想人的热情总是有限的,得不到回应的久了,最后永远只会走到放弃,而放弃却又是最好的途径。

    只是所有的这些,路晨都是无知无觉的。

    他还是一样的面对白天黑夜,每天不定点的给陆沉发消息和联机请求,也不是没有感觉到陆沉的态度古怪的冷淡了下来,但是到底也没有太冷淡不是吗?

    这事儿他没跟什么人讲过,甚至于唯一知道他在追人的朋友也不晓得对方到底是谁,虽然就算这样,也还是给了他一份迷之支持,“谁那么好运能让我们路哥亲自追啊,回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一股子胡闹的意味。

    不过本身,也没多少不是胡闹的,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天地很大世界很大,时间漫长的怎么消磨都还嫌多,假期里路晨叼着冰棍补去年的旧番,补着补着又想起来陆沉,想着自己要是干脆直接跑去他家乡找他会怎么样,那个认真到甚至有点木讷的学长是不是又会像平时一样摆出那种有点累又放不下的表情过来带着他一个地点一个地点的玩,想着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的要翘起来。

    那么,为什么不这么尝试一下呢?

    第三天,陆沉的手机上,就接到了路晨发的‘学长我来找你了’的消息。

    一时间,不是没有惊惶的。

    走在路晨身后的时候感觉多少有点儿特别,只是这种特别来自于他看过太多白钫的背影,而此刻他刻意着慢了路晨半步,好让这距离不至于真的太近。反正他的家乡雾霾严重,广袤的都市里有大半人都带着口罩前行。

    路晨在小吃街买了串炸鱿鱼,举在手里咬了两口转过来要牵他的手,脸上是带着笑的,“学长,前面那家甜粥好喝吗?”普普通通的疑问句。

    “我不是很喜欢,有点儿腻,”陆沉的眼皮跳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推开一点去买街那面的炸丸子,“按你的口味可能还行吧,我也不确定。”

    他没错过路晨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

    路晨这次过来走的匆忙,旅馆订的也不是很好,晚上陆沉送他到了地方,结果一看偏僻不说,条件还不好,想了想还是开口跟他说退了吧,你去我家住,我睡沙发床。

    “这样不好吧,”路晨在旅馆门口很有点局促,“要不我就住这吧,反正男生么,也不怕有人来骗财骗色的,而且我真去你家住了,你睡沙发多尴尬。”

    “没事,”陆沉摇头,“你来这里我做东,责任总是有的,过去退了吧,难道还能睡一起不成。”

    “睡一起也没问题吧,家里的床总还是睡的下?”

    “那样不舒服,”陆沉微微垂了头,“还是算了吧。”

    “……行吧,”路晨拿了身份证最后才道,“我去退房。”他再出来的时候,陆沉明显的看见他的神情比最初低落了许多。

    这趟漫无目的的旅行路晨一共待了五天,五天里他带领着陆沉去到了这座城市的几乎大半角落,热门的旅游地点去了小半,陆沉去过的店家公园却去了大半,对这一切陆沉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维持着一个好友该做的本分一点点带着他游览,偶尔路晨被道边上的纪念品勾去了注意力,也记得给人拽回来,再叮嘱一句那个是假冒伪劣不要买。

    “学长啊,”第四天的时候路晨边订机票边跟他说,“我觉得我这次过来真是来对了,气温又低风景又好,你还一直陪着我逛……这几天真的很开心。”

    “嗯,”陆沉在一边假装没听见重点,最后模棱两可得给出个答案,“你开心就好。”

    “那学长你开心吗?”

    “陪朋友吗,”他顿了顿,“哪有不开心的。”

    全是装出来的不解其意。

    送机的时候他最后尽了份地主之谊,给路晨选了一个软陶的兔儿爷,大红的配色,鲜亮扎眼,是路晨喜欢的风格。而拿着礼袋的时候他也果然欢喜的很,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眼里又是那样活泼生动的神色,像是落了黎明最后的星辰,像是点了清晨最初的露水。

    “谢谢学长!”他说,语调扬的厉害,有种远超于此的开心。

    开心的陆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路晨,”于是他喊他,神情是郑重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礼物,希望你,好好珍惜。”朋友上加了重音。

    他想路晨是能够明白的,不然也不至于那样轻微的啊出来,那不是他该有的失仪。

    “那么就是这样,”陆沉冲他摆摆手,头发被夏日的长风吹起,“学校再会了。”

    “嗯,”路晨也就勉强翘起嘴角回应他,“学校再会了,学长。”学长上同样加了重音。

    那是他绝不会与白钫发生的对话。

    但不会持续太久了,他想,反正就一年的光阴。

    10也不过就一年的光阴。

    夏去秋来,陆沉的课表陡然空了很多,一个月内课程全清,清完考研的考研实习的实习,再接着就是毕业论文的选题开题,光是文献综述也能搞的人掉半帽子头发。成功说明当代大学生活着全凭一口仙气。

    陆沉下了班回学校,正赶上一场秋雨方停,银杏叶铺在道路上,黄灿灿的一片,恰好给清冷的秋日多添几分艳色。

    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

    路晨现在还是会时不时的找他,好的是总算不再像暑假里那样频繁,看上去总还能推说只是朋友,偶尔陆沉也会想起暑假里对方走前的那个眼神,无止尽的落寞从那双始终欢快的眼睛里泛出来,看的他心底发冷,结果下一瞬,却更无法分清他到底是谁,拿捏不好的情绪,难以言喻的心情,每一样拆出来或许都能把人逼疯。

    不久前路晨约过他一次,说是打球,他拿工作忙推了,但其实心里也知道,忙又能忙到哪里去呢,有的事做起来千般万般难,说到底也不过是对人不对事这样浅显的理由。

    就由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裹挟着这样那样的往事直到一起变的云淡风轻。

    毕业后有次岑辛找他喝酒,喝到一半忽然问他你记不记得你拒绝过路晨多少次,当时他喝的也有点多了,第一遍甚至没听清岑辛的问题。

    “不记得了,”他摇摇头,“大四以前我推他的约还是真拒绝,大四以后他约的也少了……但就是真约了,我基本上就是有都是拒绝了。”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