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交辉》分卷阅读84

    “可他并不爱我……”我低下头,看着脚尖。

    “他爱不爱你,不影响你表白啊!表白了,说不定你就彻底死心了,就解脱了!”

    我继续看着脚尖,摇了摇头。

    “唉,我都被你气死!每次你都开导我不要钻牛角尖,可最钻牛角尖的,其实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1993年《廉政第一击》《九阴真经》,1994年《94独臂刀之情》《再见亦是老婆》1999年《流星语》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出自胡寄尘改自胡适的《小诗》“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第76章 隔空表心迹

    封向杰

    《流星》上映,没想到在半年后的金镶奖颁奖礼上,我凭借《流星》中的表演获得了“最佳男配角”奖。十分开心,走上颁奖台时,自己仿佛年轻了许多。距离上一次在金展奖获奖,已经过去十三年。随着年龄渐长,我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问鼎金镶奖,现在空白被填补,我的心愿达成了。

    拍《流星》时,阿嵘的那番话让我有些触动。要不要表白?年轻时,我一直在矛盾、在担忧,害怕表白后会被小逸厌恶,连兄弟都没得做。可是后来没有表白,一样是连兄弟都没得做。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么向他表露爱意,对我而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如果他知道了……他大概会很惊讶吧?如果他感到尴尬,不需要他躲我,我会自动在他面前消失。也可能……他会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或者,或者他会困扰、会矛盾,甚至会内疚?当年小逸严词拒绝了阿料,没想到阿料不辞而别。小逸那时喝得酩酊大醉,十分内疚。也许,他也会因为不能回应我的感情而内疚,并且产生心理负担?我不知道!我不需要他内疚,我更不需要他同情。我不希望被他看成弱者和可怜虫。也许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只是,如果他明白了我的心意,大概就不会再气我不顾兄弟情谊,气我总躲着他了吧?

    怎么办?究竟该不该表白?

    就在万分纠结时,我接到了章导助理的电话。航城官方电视台不久前举行了一项航城经典电影选举,上榜名单中,竟然没有章导的武侠电影!章导曾在二十多年前引领华人武侠电影风潮,佳作倍出,享誉国际,不过短短二十多年,观众竟然已经遗忘了他的电影!不仅是他的电影,赵氏电影公司——曾经的“东方好莱坞”的许多佳作都未上榜。观众总是最健忘的,新一代的观众也会追逐新一代的偶像,但是航城的电影专业人士不应该忘记。章导的电影开时代之风气和潮流,让航城电影从以女性角色为主转向以男性角色为主,是激发后人创作的灵感源泉。虽然武侠电影已经衰落,但是活跃在航城电影界的很多导演都直接或间接受到过他的影响。他的电影,连同赵氏电影公司其他三位大导演——胡导、李导、楚导的电影,都是沉睡的文化宝藏,需要后人研究、继承和发扬光大,不应该被世人遗忘。

    这次章导邀请我和其他弟子、青年导演去他家,名义上是为章导做监制的某部电视剧召开小型记者招待会,其实也是想对官方的评选表达不满。为了支持章导,我必须参加,哪怕会碰到小逸。李港、徐客、阿森以及其他一些航城顶尖电影人和导演也都在受邀之列。我很想见见李港,他拍摄的武侠电视剧《九阴前传》风格独特,拍出了小逸独有的风骨,那种风骨只有章导曾在他所拍的电影中展现过。

    来到章导家时,很多弟子已经齐聚一堂,小逸也在跟大家聊天。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要上前打招呼,但他好像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我。如果我主动开口,大概会自讨没趣吧?唉,不管怎样,现在能看到他了,我仍是既开心又紧张。

    章导已经七十五岁,已近耄耋之年,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笔交流。这些年,小逸远赴加拿大不在章导膝下,我也很少探望他,一方面是觉得他身边有很多青年弟子环绕,并不多我一个,另一方面也是怕想起故人旧事,触景伤情。章导、黎况先生,加上我和小逸,曾经是多么稳固的组合,又创造了多么辉煌的成就,可现在已经恍若隔世。我害怕回想过去,害怕提起过去。

    另外一些熟识的弟子前来跟我打招呼,屋里的人不自觉地以小逸和我为中心,分成了两群。我用眼睛的余光瞥视小逸,看他仍像以前一样风度翩翩、谈笑自若。为什么明明这么近,可我却连一步都难以跨越,连像普通朋友那样交谈都做不到?现在即使想告诉他我的心意,也找不到门径啊!

    这时,屋里进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是李港!我主动走上前同他握手道:“你好啊!我看了你拍的《九阴前传》,把小逸拍得很不错!”他握着我的手,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我连忙解释道:“我这么说,可不是想找你拍戏啊!”他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满怀热情地与我攀谈,眼睛还时不时扫向小逸。我也想知道小逸的反应,可我不敢看他。

    记者到齐后,招待会便正式召开。章导让我和小逸代表他说开场白。我们的目光这时才碰到一起,但很快就避开。我知道小逸和我一样都想厉声斥责官方评选的不公,可章导示意我们稍安勿躁,我们只好分别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开场白。之后,徐客和其他几位导演开始发难,将所谓的官方评选批得体无完肤,为章导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让人十分痛快!招待会结束,章导还写了一张纸条,称希望同徐客、李港武侠三代人合作拍一部电影。没想到他老了行动不便,最大的心愿仍是拍电影!

    招待会结束,我和小逸又是客气而生疏地握手告别,彼此没说上一句话。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的心是不是早已冷了、淡了,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朋友?我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现在却想向他表白,他会不会觉得十分可笑,会不会对我嗤之以鼻?

    也许……我不当面表白,而是向他暗示,让他猜出我的心意即可?这样做,既不需要面对他吃惊的眼神和种种难堪,也可以让他明白我的心意,不再气我总躲他。对,这是最好的方法!我感到振奋,自己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怎么暗示呢?

    突然想起六年前内地和航城合拍了一部电影《霸王》,由阿嵘主演,获得了多项国际大奖。电影讲述两个彼此是师兄弟的京剧伶人大半生的坎坷故事。阿嵘扮演的蝶依爱恋自己的师兄段楼,段楼却娶了青楼名妓若仙为妻。在经历内地那场浩劫运动时,段楼为了保护若仙出卖了蝶依,愤怒的蝶依揭发了若仙□□的身份,段楼为了自保,同若仙划清界限,导致了若仙自尽。多年后运动结束,师兄弟再次同台演出那幕经典的曲目“霸王别姬”,蝶依唱完最后一句,横剑自刎,死在了他爱恋了几十年的师兄的怀中。

    这跟二十多年前楚林原的《月奴》一样,也是一部同性单恋的悲剧故事。人性的自私在这部电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爱的绝望、嫉妒、疯狂和悲哀也弥漫了整部电影。在时代的大环境下,所有人都是悲剧结局,没有一个人得到救赎。

    段楼屈服于世俗,屈服于环境和压力,做出违心的选择;蝶依却痴心不改、固守着执念,向死而生。两个人的经历放在时代大背景下,升华了电影主题,带有民族性和社会性,是现实与信仰的激烈冲突。这就是导演想表达的内涵吧?然而对我来说,向死而生的蝶依不正是我的写照?他跟我一样放不下执念,放不下那份无望的爱恋。

    我也想拍一部同性恋的电影。很多年前,记者问我和小逸是否会合拍同性恋题材的电影,我慌乱地拒绝了。小逸写出他的第一个剧本,我也反对拍摄。现在如果有机会拍摄,是不是就能把我的心意传达给小逸?我向媒体放风,说自己希望拍摄同性恋题材的电影,然而,没有导演找我拍。唯一找我拍的是讲述同性恋造成家人不幸的故事,我不满意剧本,便推掉了。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小逸知道我的心意?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日子在蹉跎中很快便流逝。

    突然接到师母电话,章导生病住院了。我连忙赶去探望。

    轻轻走进病房,来到病床边。章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样子更加消瘦和憔悴,像一棵饱经风霜摧残的老树。听到我的声音,他睁开眼睛,颤巍巍地想坐起身。我将他扶起来,把靠枕放在他背后。

    他示意我拿来笔和纸,写下一段话:

    “我又想了一个剧本,还是由你和小逸主演,讲述押镖的故事,题目就叫《镖师》。我只想了梗概,剧本就让黎况捉刀写吧。”

    我呆愣了片刻,酸楚感从胸口涌向鼻尖。我转过头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再转过头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章导,那部电影……我们已经拍过了。”

    眼前浮现了一座豪华的餐厅,章导、黎况先生、小逸和我在包间畅所欲言,落地窗外可以看到一条灯光组成的金色长龙向远方延伸,那是航城热闹的街道,有很多小摊小贩,车水马龙、人气旺盛。

    我们在包间里天南海北地聊天,聊美酒、聊武侠、聊英雄,章导和黎况先生的博学多识让我叹服,坚定了我做一个“侠”的决心和信念。《镖师》的剧本大纲也在聊天中诞生。小逸一直坐在我身边,喜笑颜开。那时,我们不仅距离近,心也很贴近。

    那一切,对现在的我而言,只是一场美梦。

    “拍过了?哦,我忘记了。那我再想想!”章导的嘴角在无声地蠕动,似在念叨“我再想想”。

    “章导,生了病就好好休息,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想。”看他老态毕露,我强忍着难过劝道。

    “阿杰啊,你会回来拍我的戏吗?和小逸一起来?我很久没见到他了。你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成功的双生搭档。”

    我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酸楚,跪在章导床前,低下头默默地流泪。

    章导沙沙写下几行字,把字板放在我眼前:“你这孩子就是克己太甚!有很多委屈,却都憋在心里,都不说出来!憋坏了吧?”

    我泪眼模糊地抬头望着他,点了点头。

    他一直是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大树,提拔我们、打磨我们,让我们结出累累硕果,自己的精力却被消耗殆尽。临老时,我们却都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章导,您是时候功成身退了,不要再想电影,还是安享晚年吧。我送给您钱,让您养老。”我殷切地提议。

    章导闻言,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手指不停颤抖:“你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嫌弃我了?”他在纸上奋笔疾书,字迹很潦草:“你们都觉得我不行了,觉得我落伍、食古不化,是老顽固,以为我再也拍不出好电影了,是不是?都不来看我,都把我当成累赘,都觉得我有福不享,在自找麻烦!”

    “不是的,不是的!”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我一直把您当成父亲,怎么会嫌弃您?

    “我不要你们同情和救济,我一直工作就是想靠自己。医药费、生活费,我要靠自己赚。多谢你关照!”他最后一句话显然已经把我当成外人。我觉得很委屈,自己一片好心,却被他误解。临走时,我留给师母十万块,虽然不多,也是一份心意。

    几天后,我再去医院看他。他精神挺好,再没提起之前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忘记了。他连吃了好几个蛋挞,说自己过几天就出院。我稍稍安心,便去内地拍戏。

    谁知没过多久,航城传来消息,章导病逝了!

    雷逸

    航城的经典电影评选居然没有章导的电影,我很惊讶,也很生气。章导为武侠电影的发展做出那么大贡献,外国许多电影人都对他的电影念念不忘,时不时地千里迢迢组团跑来航城采访他,航城人怎么可以这样健忘?航城的媒体对章导也是十分刻薄。周驰星曾想改变喜剧戏路找章导为他拍电影,结果媒体强烈反对,称阿星此举是“艺术自杀”,对章导极尽刻薄挖苦之能事。即使英雄迟暮,世人也不该如此势力,不该对功勋累累的老臣丧失基本的尊敬啊!

    我怀着不平的心参加了在章导家举行的小型记者招待会。这次聚会,阿杰也受邀参加了。在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怨恨,打算对他视而不见。可没过多久便忍不住偷瞄他。我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可这样不停地强调和暗示,脑子里反而全是他。

    “你好啊!我看了你拍的《九阴前传》,把小逸拍得很不错!”

    耳边传来他和李港的对话,我全身一震:他、他在看我拍的电视剧!

    没有躲避、没有排斥,没有拒绝,他……一直在看?他心里……还惦记着我?

    胸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怨恨没有消散,但内心深处的冻土似乎正在松动,严寒正在退却,我仿佛嗅到了春暖花开的气息。

    我在开心?因为他的一句话,我竟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就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不过得到主人无意间的一点点垂顾,便高兴得忘记了东西南北。

    已经很久没尝过“开心”的滋味了,那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和负担的“开心”,如同喝了一口由水果自然发酵、酸甜爽口又带着微微酒气的果子酒,甜而不腻,甜到心底深处。他不过施舍了一缕阳光,我便如此欢喜,由怨恨筑起的坚固城墙仿佛随时可能倾塌。

    在他面前,自己竟是这样卑微吗?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招待会结束,我和他没说一句话。

    回加拿大,还是继续留在航城拍电影、电视剧?

    心中有两个“我”在激烈争吵。

    “你还想他做什么?还嫌被伤得不够吗?”

    “可你根本忘不了他。他在看你的电视剧,说明他在关注你,他心里有你,你还有希望。”

    “可他还是不肯见你!”

    “但你想见他,你还爱着他,你在疯狂地思念他。”

    “够了,够了!不要说了!他如果心里还有我,那为什么折磨我,让我这么痛苦?我恨他,我不会原谅他!”

    “但是……你还有希望……”

    有希望吗?我能把漫漫黑夜中偶尔发出的微弱星光看成希望吗?我不知道,我很迷茫。之后的几年,我在加拿大和航城之间飞来飞去,像钟摆一样两处摇摆,也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摇摆。

    也许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看到媒体报道,阿杰说他想扮演同性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为了挑战角色和演技?当年如果我对他软磨硬泡,逼他甚至骗他跟我一起拍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也许我早就弄明白了他的心意,就不会错过他。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章导住院了。我飞回航城探望,他在病床上仍在念叨拍电影,向我述说了一大通计划,还抱怨阿杰嫌弃他,居然让他退休养老。一个人年龄越大,往往就越固执,电影就是章导的执念。我和阿休几个人都不敢公然违逆他,都是顺着他的心意和话头说话,只有阿杰还是那副耿直的性子,说话不会拐弯,直来直去。

    “阿杰他……没有恶意!”我忍不住替阿杰辩解。

    “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但他说的话我不爱听,不爱听!他总是说别人不爱听的话!”章导在纸上气呼呼地写道:“他这样子与人交往,以后一定会吃苦头。不过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我打算导演一部电影,他答应跟你一起拍。”

    “什么?他同意跟我一起拍电影?”我猛然抬起头,瞳孔里闪烁着希望的火花。

    “是啊,拍《镖师》。大纲我都写好了,你扮演一个流浪的侠客,他扮演名门弟子,和他的师妹一同押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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