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四肢传来的无力感让他几乎抓不住靳向的衣领，双脚一软向后倒退了两步，坐到了沙发上。脑海里闪过的是刚才喝过的那一口茶。
“我是为了儿子，薛风间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第86章 085
一个小时前，北京时间十点。
沉入江和舅舅接了那通电话后，便叫上了沈嘉豪。一同前去要人了，沈嘉豪开着车载着两人一路到郊区，期间三人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低到一个谷点，不过他们三人之间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沈嘉豪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看来最近为了这件事情也没少操心。看着他那满是阴翳的目光，沉入江估摸着舅舅要是再不回来，沈嘉豪很可能会把他提着去换人。
他们要求见面的地方在城郊的一座破工厂里，那工厂早不知破败了几年。周围都是乱石和茂密的野草，除此之外连个屁都没有。车开到那破工厂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那边的人早已经带着人站在那儿等着了。
一个孩子和一个妙龄少女被人劫持在手中，对方的手里还分别握着一把枪。指在沈楠和沈子杰的头顶上，两人脸上都是憔悴和恐惧的表情，灰溜溜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相当凄惨。
看见沈嘉豪从车上下来后就立马都哭出了声，大声地喊着爸爸！而沈嘉豪一见这种阵势，当下也是满目恨意。不过都是盯在沉锋的身上。
“看我干啥？又不是我绑了你儿子和女儿。”只是沉锋对沈嘉豪的目光丝毫不以为然，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口气：“要看看那边，看看能不能把那挟持着你孩子的人看出个洞来。”
“……”沉入江对舅舅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度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出这种玩笑？他都快担心死了好吗？
那沈嘉豪自讨了个没趣，也懒得出口应他。想必同种类型的亏，他曾经在沉锋的身上领教过不少。最后只能将目光转移到了沈楠和沈子杰的身上。
“我人都已经到了，把那两个崽子放了吧？”沉锋说着话的同时，迈开了脚步朝着那边的方向走去，而那几个挟持着人质的人竟然瞬间紧绷了起来，握着□□的劲儿都重了一些。
“舅舅！”一直一言不发的沉入江则在这一瞬间抓住了沉锋的手臂。
沉锋回过头来，注视着沉入江的目光变得有些认真和坚决：“没事。”
话音一落，便将手臂从沉入江手中挣脱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边的位置。交换人质的过程简单得并未出现任何意外，那些原本抵在沈楠沈子杰头顶上的□□分别抵在了沉锋的头上。
而他们也的确如约地放了沈楠和沈子杰，禁锢消失的那一瞬间，沈楠拉着沈子杰冲到了沈嘉豪的身边。两人纷纷紧抱着沈嘉豪哭出了声音来，沈嘉豪两手拍着他们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沉入江看了他们一眼后，目光就全部集中到了舅舅的身上。看着两把□□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沉入江那一瞬间眼眶都发了红。
沉锋笑着看向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出来：“快回去吧。”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人接了一个电话。沉锋下意识的看向那个人，他自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会是谁，也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他只能听到那个接电话的人恭敬了应了一声“是”，随后目光便飘到了沉入江身上。
知道大事不妙的沉锋瞬间对着沈嘉豪吼了一句：“快点带着他们跑！”
沈嘉豪猛然抬起头，而沉锋那句话仿佛是一个口令一样。那边的人全部都抬起了头，直直地盯向沉入江所站的方向。
“爸爸……快跑……快跑！”沈楠和沈子杰疯狂地叫嚷着，那一瞬间那些人已经朝着沉入江的方向冲了过去。
沉入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上一刻还在担忧舅舅的安危。可是下一刻就听到了舅舅的大吼声，以及三四个朝着他冲过来的人。沉入江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另一侧的沈嘉豪。
他看见沈嘉豪也看了他一眼，最后咬着牙抱起了沈子杰，牵着沈楠。将他们两人都塞进了车里后他也飞速地坐进了前座，汽车引擎声一开。卷着尘沙伴随着沉锋的咒骂声，驶离了原地。
“沈嘉豪你这个混账东西！他可是你亲生儿子啊！”
虽然说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在这样的时刻里。亲眼看着那与自己流着一样血水的男人，带着他另外的两个孩子离开而抛弃他时的情景。沉入江那颗常年冷漠的心，还是触不及防地被狠狠打了一拳。
以至于那些人在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一时间忘记了反抗。他只是觉得后颈一阵剧烈的疼痛，而后天地仿佛倾倒了一样，最后只能听见砰的落地声。
还有一片绝望的黑暗。
他似乎在黑暗里无意识地游走了很久，一开始他身边还有着一束亮光。他从那些微弱的亮光里能看见许多人的身影，那些身影走在他身旁，亦或是在他身前与身后。虽少却也不识孤独。
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条永无止境的路已经走了很久。周围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少，直到那最后一个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原先那能够照亮方寸之地的微光也已经消失不见。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墨般浓稠。可他却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不停地穿梭在黑暗中。直到意识从这片黑暗中抽离，沉入江才猛地惊醒，原本垂着的头也随之扬了一下。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不适应。
直到视线找到焦距，耳朵也能听见声音后。他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地。而晕倒之前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又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
“入江？”他终于听到了舅舅叫他的声音。
沉入江抬起头，寻声所向。穿过昏暗的空间，看见了那同样被绑在他对面的沉锋。一切才真实了起来，原来并不是什么连环噩梦。
“你没事吧？”刚醒来，沉入江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他动了动那被捆在背后的双手，双腿蹬在地上，尝试动了动。可是效果颇微。
“我能有什么事啊，早叫你别跟来你非要跟来，这回出事了吧？”
昏暗的光线中，沉入江看不见沉锋的表情，但是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些自责与愤怒。自责当然是怪自己没能保护住这么一个命根子，愤怒自然是愤怒那沈嘉豪能做出那种事情，简直就是垃圾一个！
“……”沉入江一时也不知作何回答，会被一起抓进来也是他意料之外的。可如今惊异之余其实也稍微有些庆幸？如果让舅舅一个人跟着他们回去，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可眼前的局面……即便两人都没事，可又该怎么办？有谁会来救他们？江有汜……吗？他说去德国两天后回来，现在又是什么时间了？他回来了吗？如果他回来发现自己不在家怎么办？
应心还在余年家里面没有领回来，虽然说余年一定不会亏待它，可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想家。
“我们……会死吗？”沉入江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有可能。”沉锋的回答倒是非常诚实，声音听起来很认真，并不像是在胡说的样子。
沉入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地吐了出去，这昏暗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安静。如果真的和舅舅交代在这里了，似乎也是一种命。这样也不需要活在唯一的亲人也死了的阴影当中，可……江有汜呢？
他会痛苦吗？可他还有江靖文，也还有靳玦和靳华老爷子，也有余年。可是舅舅不一样，他似乎就只剩下自己了。
“这是什么地方？”沉入江又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咱俩被关的……估计是个小黑屋吧。”沉锋应道。
他这句话倒是颇有些废话的意味，沉入江能不知道这地方是个小黑屋吗？他只是想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被转移到了何地之类的。不过这种问题问了明显也是白问。
人家会让他们知道了才怪，早在上车转移之前，沉锋的眼睛就已经被蒙上了。一直到他们被转移至这个地方后，那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撤了下去。而先前那些挟持着他们的人，也都在之后不见了踪影。
“你打算坐以待毙吗？”沉入江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人生有些灰暗。
沉锋的双眸微凝，而后眼角的余光仿若在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某个角落的墙壁之上。而那墙壁之上，正立着一台监控摄像头。
“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而后沉入江再也没说什么话，垂着头双眸闭着。也不知是在思索什么事情。沉锋坐在原地盘算着那个人究竟准备到何时才出现，还是只用摄像头看就能过个干瘾？
沉锋这一想法仿佛是一个预告一般，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一直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这一片安静。沉入江猛地睁开眼睛，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转头望去。
这昏暗的空间里也适时的亮起了一盏能勉强照亮却并不刺眼的灯。
第87章 086
在这光线无法充足洒满的空间里，沉入江第一次见到了薛风间。也将在未来所遭的境遇之中，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想起这个男人，与他所带来的痛苦与仇恨。薛风间看起来要比舅舅年轻一些，他并非穿着一身严肃的西装，而是看起来要更休闲的衣服。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光从那副模样上看来。就要斯文上许多，不过也的确应了那句衣冠禽兽。他步伐悠闲，看起来并不像是来看两个被他抓起来的敌人，而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般从容。
直到他走到沉入江与沉锋中间后，才停下了步伐。他先是转过身，看向了沉锋。微笑的面容上说着轻松的语调：“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也不等沉锋说些什么，他又转过头直直地看向了沉入江，继续道：“这就是你的外甥，看看，和你长的多像。”
他说着话的同时，迈开步伐走向了沉入江所在的位置。沉入江的目光迎上他那双躲藏在镜片后的探视般的双眸，丝毫没有退缩。随着他的走近，自己的头也逐渐抬高。他站定在沉入江的面前，微微地弯下了腰来。
“别碰他。”沉锋此刻的声音中仿若藏着刀子一般冷硬，朝着薛风间的后背插去。
薛风间那伸向沉入江的手竟真的顿了顿，而后他嗤笑了一声。手掌狠狠地捏住沉入江的下巴，那一刻沉入江几乎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碎了。这个看起来斯文的男人竟然有着那么大的力气？
“小子，我喜欢你的眼神。”薛风间像是在打探什么宝藏一般，目光上下扫视着沉入江的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里有着黑暗。里面似乎有着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我，都是你讨厌的人？”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他的声音也跟着变低了许多。不过听起来却更有压迫感了一般，尤其从他嘴中说出来的那些话，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的确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你也有着想要杀人的心啊，我看看，呼呀，似乎还有一双是我的眼睛呢。”
“行了你这个疯子，少给他灌输你那些不伦不类的思想。”
沉锋的声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嘲讽声的确是让他有些分了神。沉入江察觉到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劲松了一些，猛地一晃头，将自己从他的禁锢中抽离而出。
薛风间看着沉入江笑了一下，而后收回了自己的手，站直身子后走到了沉锋的身边。围着他缓缓地走了起来，目光倒是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出声道：“终于把你抓到了，这可真像做梦一样。”
“那你打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沉锋就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沉入江，心底突然有些没底了起来。
“是吗？”薛风间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抬起手往沉锋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那刺耳的声音在这略显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清晰。
沉入江双眸猛地大睁，挣扎了一下，椅子摩擦着地面随之发出了一些声音。沉锋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缓缓地抬起头来，嘴角上挂着些许血迹。薛风间那只打人的手却又瞬间温柔地抚摸上了沉锋的脸颊。
“手真疼，看来的确是真的。”薛风间手上的动作很轻柔，揉着那被他打的地方。和他刚刚打的那一巴掌简直是一个反比。
“我都说了，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薛风间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管沉锋那双冰冷的眼睛。
“你又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站在我的身边呢？杨任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愿意待在他身边为他打天下，还要看着他娶了女人生下儿子。”
沉入江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懵，不仅是被薛风间的话所震，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薛风间看向舅舅的目光里的深情仿佛要溢出水来，手上的动作更不像是两个正常男人之间应该有的。那个想法在他的大脑里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真的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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