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晚饭的时候……沉入江就有些不自在。这家伙真的就像个残疾人一样。竟然还要自己喂他，不知道他好不好意思，反正在余年和余年母亲的注视下。他已经不好意思爆了。
“应心呢？”刚才整个房子里都找不到它的踪影，沉入江忍不住问了句。
“它在靳家，这会儿应该和靳玦在一块。明天会有人把它送回来的。”江有汜一脸懒散的说道，住院以后他就让靳华把它带过去了，不然谁能照顾它这几天。
沉入江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然后休息。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步伐，“它为什么叫应心。”
江有汜突然坐直了身，他回过头看着沉入江，原本慵懒的神情带着一丝的怀念：“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沉入江怔了怔，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有汜：“你还看《金刚经》？”
“不是，是爷爷给它起的。”
沉入江点了点头，算是是知道了。随后又继续向着浴室走去，江有汜的爷爷，他觉得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而且在江有汜的心里分量还不轻，可惜老人家已经过世，不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江有汜竟然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沉入江拿起遥控器，把正在播放的电视关了，整个客厅里便陷入了迷一般的安静中。
沉入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魄力也没有那个体格可以把江有汜背或抱到卧室里，而且这种事情……两个大男人做会不会有点奇怪。走到他跟前，沉入江弓下腰本来准备叫醒对方。
但是看着江有汜眼皮底下的淡淡乌青，竟是生生止住了。他似乎太累了，沉入江是不知道他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但很可能是关于自己的，这点他还能猜的中。
他当然不是个铁人，也不是没心没肺。只是有些不擅长表达，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外婆和舅舅以外。江有汜是第三个对他这么好的人，让人觉得充满意外。
似乎也没什么可能回报得了这份恩情，所以他希望，江有汜有将来能用得着他的地方，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张薄被，替他盖好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灯也没关，直接就睡了过去。这几天折腾的也不止江有汜一个人，沉入江心底的压力就快把他自己压垮。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就自然地敲醒了沉入江。他迅速起了床，路过客厅时发现江有汜还没醒，看起来是在这个地方睡了一整夜。
漱洗完毕后，又尽职尽责的替他做好了早餐。沉入江的手艺其实一直挺不错的，至少是小时候就已经会了，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道理。
就是平时自己一个人比较懒，宁愿吃点速食的也不愿意动手。早餐要做完的时候，江有汜终于醒了，而且似乎是被香气一路吸引到了厨房里来。
“你做的是什么？这么香。”江有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沉入江围着围裙在厨柜前忙上忙下。那种感觉竟然有些异样的让他心跳加速。
“早餐。”沉入江闻声转过身，随后关了火把围巾脱了下来。走出来：“走吧，我帮你刷牙。”
卫生间里，沉入江抓着牙刷一本正经的替江有汜刷着牙。对方现在堪比八级残废，而他呢？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保姆。江有汜的眼角余光扫向那面无表情的人，卫生间里有种诡异的沉默。
“看什么？”沉入江拿出刷牙，抓起口杯来给他喝水漱口。
江有汜往嘴里含了一口水后吐了出来，目光却一直未曾移开过。既然沉入江都这么配合地问了，他当然要认真地配合看下去。
“你是不是不会笑啊？”洗漱完毕后，江有汜才终于出声。
沉入江正走出卫生间，但最后却被江有汜这句话给怔住了脚步。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记忆里的自己。虽然笑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总归还是有的。
“会啊。”想通了后沉入江这样回答道，继而继续走出了卫生间。
“那我怎么都没见你笑过，整天板着这个脸，跟上坟一样看着我。”江有汜跟了出来，走在沉入江身后，抱怨的嚷嚷道。
“有什么好笑的？”
沉入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就里。跨步走到厨房里，把温好的肉粥和几样小菜一件件端到餐桌上。江有汜倒也不用沉入江叫，十分主动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一样样摆上来的食物。面容中带着些许惊异还有笑意。
“你手艺还蛮不错的嘛。”他夸赞道。
“谢谢。”沉入江面不改色的接受称赞，盛好了一碗粥，往里头放了个勺子。推到江有汜的面前：“自己可以吗？”
“不可以。”江有汜想也没想就说道。其实他手指其实是可以动的，起码拿个勺子舀粥是没问题的。为了增加信服力，他蹩着眉头道：“疼。”
被江有汜的果断怔住，再看着他似是有些痛苦的神情。沉入江竟也没有多想，将那推到他面前的碗拿了回来，拿着勺子开始一勺一勺地喂他：“你自己试试烫不烫。”
江有汜面带着笑意被伺候吃完了早饭，沉入江则是等他吃完了以后才开始吃。他吃的很快，几下就用完了。收拾碗筷回厨房洗着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洗了手忙从厨房跑了出来，穿过客厅时还听见江有汜喊了声：“慢着点儿啊，别摔了。”
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上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沉入江眼底警惕性大起，但旋即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应心，才有些恍然。应心一见开了门，比沉入江还着急的冲了进来。这会儿江有汜正从他身后走出来，应心则正好冲到了他的脚边，围着他兴奋地团团转。
“辛苦了啊，雷叔。”江有汜蹲了下来，和应心碰了一下头后视线才转向门外的人：“进来喝杯水呗？”
“没事儿，不用了大孙少爷！您好好养伤，二老当家说有什么事直接往家里打电话。”被称作雷叔的中年男子对着江有汜笑了一声，爽朗道：“宅子里头还有事要忙活，我得先回去。”
“那行，您慢走。”江有汜当然也不会强留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便带着应心回客厅了。
沉入江对着要离开的雷叔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等人走后便关了门，继续回厨房把那些碗筷给洗干净。
完事儿后也到客厅里头坐着了，应心跟它的主人腻歪了会儿后，便跑到沉入江的脚边开始一个劲蹭他了。沉入江熟练的伸出手揉了一把它的头，再顺顺毛。
“这周你就先哪儿都别去了，等这周过去。看看情况，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江有汜靠在沙发上，一脸懒散的看着沉入江和应心玩闹。
“那你呢？”沉入江的手顿了顿。
“我？我当然是要在家里好好养伤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指望我去学校上课呢？”江有汜嗤笑了一声。
“也好。”点了点头，沉入江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寂，只剩下那挂在墙上的大屏液晶电视在发出声响。沉入江犹豫了许久，还是低声说出了心里头的疑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江有汜原本被电视吸引走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沉入江的身上，“对一个人好还需要理由啊？”
“不需要吗？”沉入江反问。
“呃”江有汜抬起缝针的手，拇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他才回答道：“那就算我对你的回报吧！”
第33章 032
“回报……？”沉入江愣了愣，硬是没想出来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地方。
江有汜倒是一声不吭，他抬起掌心受伤的那一只手，坐直了身子。朝着沉入江靠近，在沉入江不解的目光中，突然又放了下去。放在沉入江的手臂上，拇指缓缓地摩挲了下手臂上的那一道疤痕。最后抬起眼眸，给了沉入江一个目光。
沉入江与江有汜对视了一秒后，便低下了自己的头去看手臂上的缝线疤痕。原来江有汜说的回报就是指这件事情吗？老实说，经历过那件事后，他从来没想过江有汜的任何多余的回报。
因为他那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照，就已经算是最大的回报了。只是想来倒也好笑，没想到今天他们之间的身份倒是反转了。
他成了照顾的那个，而江有汜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个。这笔账真要算的话，似乎真的不那么容易算得清。
“还有那天晚上。”江有汜继续说道：“我喝醉的那天晚上。”
“那回报完了呢？我们还是朋友吗？”沉入江在这个时候向来还是耿直的，心里有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倒是在不久的将来，会隐瞒起了心事。
江有汜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子，“为什么不是？我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跟你要什么回报的。不过我这么大义凛然的牺牲自己救了你，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
“嗯……？”沉入江抬起头，盯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江有汜。眼眸亮了亮。
“就把你抵给我好了。”江有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轻。回望着沉入江的目光也载着认真，只是稍纵易逝又恢复成了那一副痞里痞气的笑容。
“啊？”沉入江愣了半晌，只应出了这样一个单调的音调。
“我的意思是……”江有汜挑了挑眉角，他似乎也有些不明白刚刚自己那句话到底带着些什么意思，“这段时间你照顾我，顺便照顾应心。顺便照顾一下这个房子。”
“哦。”江有汜有了解释，沉入江也不再想那么多，点了点头便往心里认真记下了。随后弯下腰，伸手去摸了摸趴在腿边的应心的肚子。
“它好像还没吃过。”沉入江站了起来，带着应心去了它的食盒边，轻车熟路地拿出了狗粮倒入食盒中。
江有汜如今双手受伤，形同半个残疾人。平时什么也不能做，连玩电脑都不行，整天也就只能守着个电视看。这对于好动的他来说，无聊得他简直要发霉。
晚饭过后，两人带着应心一起下了楼。到小区里的公园逛了逛，顺便溜溜应心，也溜溜快要发霉的江有汜。一路上撞见了不少阿姨婶婶大妈奶奶，都会满脸笑容的与江有汜打招呼。显然他也是这公园里头的熟客，而且……是个师奶杀手。
阿姨婶婶大妈奶奶们瞧见江有汜后，无非都是那几个问题。“哎呀！这手是怎么了？”“哟！这小娃娃长的讨喜，谁呀？”
前者江有汜自然是回答不小心摔的，后者则拥着沉入江的肩膀笑着说自家的弟弟。沉入江虽个性冷淡，但无奈长的就是乖巧。而且也总是礼貌的朝人问好。阿姨婶婶大妈奶奶们闻言后，也是满眼喜爱。
“这么个安静的娃子，跟你这脾性可差远啦！”一个大妈和蔼的笑了几声后说道。
“互补呀，阿姨。”江有汜也面带着笑容。
沉入江的目光一直被江有汜爽朗而阳光的笑容吸引，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怎么样。总之认识他这么久，在他脸上见得最多的还是那痞气的笑容。
之后还有几个很可爱的小萝莉见到了他，也是纷纷的打招呼问好。沉入江这才明白这家伙在这小区里人气多高……而似乎是察觉到了沉入江心里头的疑问。
江有汜说了这样一句：“长的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沉入江无言以对，但却做了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兴许这一趟散步下来，就连他一直以来都被吊着的心，也被放了下来。所以那张僵硬的表情，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两人一狗一直逛到天色微暗，便打算打道回府了。不过这个时间公园里头的人还是很多，各种健身的跑步的锻炼的还有跳广场舞的……数不胜数。
“走吧，咱们回家洗澡。”江有汜如是说到。
“洗澡？”沉入江疑惑的问道，并且疑惑的扫了一眼江有汜：“你？”
“不然呢？”江有汜也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我的表达，应该没有哪里错误吧？”
回到家后，沉入江心里有些复杂。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给自己洗过澡外，就没有给别的什么人洗过澡。现在要他帮江有汜洗澡，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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