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峰顿了一会儿，慢慢伸出了舌头，舌尖顶在掌门的牙齿间，他揽住人，害怕风阳野又要翻身，尽力把这个吻维持得久了一点。
有种熟悉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这样做过，趁着这个人睡觉，偷偷含住了这诱人甜美的唇齿，心脏狂跳的无处安放。
佛魂闭着眼睛去回想，好像有什么记忆在脑海深处……关于这个人的……
上一次在西极也看到了散碎的记忆画面……是因为太爱他了吗？所以分裂之下连记忆都可以感应到。
这个吻始终没有维持太久，佛修抬起身闭着眼睛静心修养，夜中凉风荡过他额角几缕垂落的碎发，横添了冷意，不看向风阳野时，他浑身寂灭之感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十二……”风阳野轻轻唤了一声，往水无峰怀里挤了挤，大概是睡懵了，微微有些发抖，手按在水无峰身上：“不要……十二……伏羲你不要碰他……不要……”
“阳野不怕，没人能伤害你了，乖……没事了，”水无峰伸出手握住了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纤长手指，每一根手指都细瘦得只有骨头，心肝儿太瘦了，手腕更加明显，那样消瘦苍白消瘦的一截硌得他心脏发痛。
“不要……”发着抖的风阳野忽然惊醒过来，朦朦胧胧中爬起身紧紧抱住了他，急促的呼吸一下下都打在水无峰身上让他无比难受。
水无峰低下头，眼中的那一缕掩藏不了的寂灭落入风阳野眼里。掌门慌了几息很快就平静下来，微微松开了些抱着他的手，下意识地有些退缩。
第97章 第九十五章
佛修心头一紧，看着风阳野对自己仍旧疏离，让他抑制不住的空乏焦虑，就算知道该给风阳野时间适应，他也还是克制不住。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让这小家伙疏远自己，他想自己牢牢抱着对方时，风阳野也能安心地趴在自己怀里，他想要风阳野的依恋和亲昵……迫切的想要……
心绪渐起，魔魂也开始悸动，随着两魂逐步加深的融并，佛魂强烈的感受他也能感应的到，此刻风阳野疏离佛魂，生疏空落的感觉也笼罩住了他。
水无峰看着怀里的人那张清俊消瘦的脸，努力在上面寻找着情绪却没有寻到他渴望的炽烈，他心脏剧烈的收缩了几下，右边眼睛渗出了漆黑的魔气，宛如一潭深渊置于了眼眸之中。
风阳野被抱起来，大手捧住了他的脸，水无峰凑过去，呼吸很烫，声音很干哑却很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细微叠音：“心肝儿……”
抱在他腰上的手臂勒得太紧了，让他有些疼，风阳野把脸靠在道侣的手心里没有吭声，对自己方才下意识的退缩和怔愣有些过意不去，温润眸子里涌出了眷恋和紧张。
忍着没有在方才剥光道侣衣物强行去占有的水无峰，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平复了渴望，因为强烈的躁动，他体内两魂的融合好像紧密了一些，封天剑内魔骨仍未取出，他肉身承受不住融合带来的力量，脊背处出现了些裂纹，蔓延到脖颈上被他掩盖起来。
“十二……”风阳野趴到了他身上，一如既往的粘人，而且似乎在安抚他，轻轻地拍着水无峰的背：“十二，我不会惹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没有丝毫修为、悟道又很吃力，神识都是靠着道侣温养的，一味的拖累着人……如果还会惹他不开心，道侣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会厌烦的？从前风阳野心底里便压着这种忧虑，经历了种种之后一遍遍证明着他的无用，这种担忧愈发明显起来。
他始终都在怕自己丝毫用处都没有，水无峰给他的安全感太过充裕，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围着他转，反而让他害怕……十二太好了，太值得被人爱，自己到底凭什么被他这样心悦？凭什么让他一味的为自己付出？这世上比自己好的人还有太多……
所以即便被伏羲圈禁折磨时那样地想找到道侣重新结魂契，他如今日日面对水无峰也没有再提过……只要能日日粘在道侣身边已经很好了，等自己有了修为，等到自己能靠着自身站在道侣身边帮他，再结魂契就好。
水无峰抚着他的头发，感受到道侣如旧的依恋安下心来，却不知道怎么赶开道侣那份忧虑，风阳野的心思他早已经有感觉了，可是他再怎么疼这个人都没办法证明自己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永远都不会厌烦他，“阳野乖……你没惹我不开心。”阳野快点好起来，我想看你再像从前那样笑……
风阳野被勒疼的腰腹被松开了些，可他贴得依旧紧紧的，不想离开水无峰的身体。明明还是有些累，他也不敢再睡了……那种害怕如今只是一个梦的感觉又找上来，这世上带给他的苦痛太多，美好都显得虚幻，他像个被打碎过的人，一点点重新粘起来，浑身都是破碎的纹路，任由水无峰百般呵护，让他被摧残待尽的意志得以渐渐恢复，想要彻底回到从前那副样子都实在太难。
“阳野……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水无峰抱着睡不着的人坐在古树的枝桠间，忽然轻声问道。
风阳野顿了一下，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有人唱过歌给他听。
寂静的林野里荡过阵阵轻风抚动了繁茂的树叶，低沉悦耳的声音伴着沙沙之音，浅唱起轻缓悠扬的小调，风阳野听不懂这首古调所用的语言，但是水无峰的声音让他觉得很静。
心底的惶惶被起伏缓和的曲调安抚着，他慢慢打了个哈欠，水无峰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一直清唱着那首古调……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首曲子，是魂魄融合间忽然想起来的……用的好像是上古某个部族的语言……整首曲子很静，缓缓的讲述着一个男子愿为恋人献上生命的炽烈情愫……
曲子唱了两遍，细弱的鼾声在怀里重新响起，清唱变成了更轻的哼唱，同时主导着身体的两副魂魄一同拥着他们心爱的宝物，眼里满是柔情。
颀长的身体靠在了树干上，水无峰闭上眼睛仰起了头继续哼着调子，周围飞着点点荧光的小虫，树林中轻风和叶的沙沙声未停，宁和的让人不想离去……
过了三四个时辰，黎明之时
水无峰牵着风阳野的手走在林野里面，适当的让他心肝儿活动一下筋骨，手却不肯放开，鉴于往日的经验，不光不能放开，也不光要牵紧，更要时时用灵力裹着以防万一。
走了好一会儿，水无峰正打算着要不要把道侣重新抱起来时，前面的树木忽然变得稀疏了……一片同昨日所见的灵湖一模一样的湖泊出现在眼前，甚至连水边伏羲干涸的血迹都在。
两人从未改变过方向，也就是说……这是个被结界循环了的地方。
循环，就一定有循环的节点，纵观此境，最可疑便是眼前的一片湖泊。
水无峰操控着灵力入水，湖水沸腾了似的震颤了一会儿，忽然向天空溅起，无数的水球高悬在半空中，风阳野望着这画面，惧水的同时也在惊叹站在水无峰身边望着天上的水幕。
极深的湖底是一片混沌，没有陆地，水无峰抬手打进去了灵力，混沌起了变化，化成了黑白双芒流转。
进入了混沌的灵力毫无损伤的飞回了水无峰手心里，没有干扰的双芒变回了混沌，魔物把掌门抱进了怀里，安抚地捏着后颈：“看到什么都别怕，有我在，阳野不会出事的……”
“嗯……”风阳野点了下头，提前憋好了气，水无峰带着他跃入了混沌，掌门闭紧了眼睛，感觉到周身护住他的灵力荡了一下，本以为会进入到来之前的那片水域里，结果过了好一会，一阵干爽的风抚到了面上，风阳野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仙气缭绕的山林，和一所在竹林中搭建的清雅竹居。
还是出不去吗？风阳野抬起头，发现道侣的脸色异常难看……
“十二……”风阳野担忧地摸着道侣的脸庞，每到此时他都觉得格外无力，道侣就在眼前，自己连他是不是受伤了都不能知道，“你怎么了？”
“阳野，我马上带你离开，我们不留在这儿……”水无峰看着面前这座曾经出现在他预感里的竹居，愣了几息之后转身便要走……可来时的混沌已经消失了，身后是座断崖，下面群山起伏，诸多飞鸟在云雾中翻飞，出路变成了未知。
第98章 第九十六章
水无峰丹田内散出了大量灵力冲向四周，魔气和佛息搅在一起滚动出千里，然而什么都没有触发，甚至都没有伤到树木。
被压制的神识无法延出身体探索这地方，风阳野奄奄一息地靠在他膝上的画面在水无峰脑海里反复出现……他记得很清楚……就在那所竹居前面，就在那里……他怀里的人一点点断了气息……
阳野……魔物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紧抱着怀里脆弱不堪的人，翻江倒海的心绪划过，几息之后他克制住了情绪静下来，把三魂涌出了肉身。
风阳野正在思索道侣凝重起来的原因，忽然就被强大的神识给裹住了，一份魂契涌入他的魂魄，掌门只是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答应，魂契就开始往他的三魂之内结去。
迅速地把魂契结好后，又强放出神识确认了两遍道侣身体的状况，水无峰冷硬着面孔抗拒着此地对自身情绪的影响……纵观此地，这竹居最为可疑，想要出去或许还要从此处下手。
水无峰右眼凝聚着冷意，试探着用数条凭空而起的赤红色火龙烧向了竹居……
风阳野愣愣地看着那些冲向竹居的火龙，微微攥紧了些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不舍得……或许是这地方奇怪，会带动情绪吧？就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了自己，而且只隐约记得大概发生了些什么，对丹田的红芒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了化出了妖相本体，左眼却缭绕佛芒的道侣，抬手摸了摸那张脸，他不知道道侣如此急切地想要带他离开此地的原因，但是他能隐隐意识到这地方好像对自己不利。
纷乱的情绪在心头涌动，掌门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似得露出了一个暖绒绒的笑容，捧着水无峰冷峻凌厉的脸贴上去了自己的嘴唇：“十二，没事的……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别着急。”
水无峰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我知道……阳野不会有事的，”如果阳野有事，就算没有魂契，我也会陪着阳野……阳野喜欢留在我身边的不是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火龙烧入了竹居，化成了滚滚焰海，竹居却没有丝毫损伤，在外面一重秘境时对心绪影响此刻更加剧烈了，水无峰眼中冷意如寒冰，赤红的火焰烧的更高，炙热的气息直轰天际，仿佛要烧掉那重重的白云一般。
竹居里面的结界爆发出来，周围对神识的压制达到了顶峰，巨压之下，一直在护佑风阳野魂魄的两魂多了一分融合，水无峰背后的龟裂往胸前蔓延着，渗出了淋淋鲜血。
风阳野把搭在水无峰肩上的手拿下来，看了一眼手心的血迹紧紧握住了拳头，再也装不出笑脸，心疼地凝视着水无峰：“十二……”
“别怕……”那结界的力量一时攻不破，水无峰收回了火龙，重压撤走，皲裂开的伤口迅速的愈合了，撤回了及时，伤的并不是很重。
风阳野看着他，复杂的情绪盘桓在脑海无法散去，丹田里又闪过了之前的红芒，视线恍惚了一下，让他痴迷不已的面庞微微出现了些重影，他捂住了自己作痛的肚子压着不适没有吭声，水无峰还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不舒服，抱紧了人想要安抚的瞬间，封天剑忽然震了一下破开了他的封印……
里面从不吭声的器灵苏醒过来，带着长剑飞向了竹居，剑气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大风扫过，周遭古树仿佛都被吹斜了许多。
不光竹居之上的结界，连带着高空之上也有禁制被触发……
四面八方的压力冲击过来，水无峰脊梁被压的一弯，强打直了身体，咽回了一口到了喉咙的鲜血，魂魄的被迫交融产生了乱流，本就无法承受融合的身体损伤的愈发严重。
他控制着灵力去拉回封天剑的同时，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又一口涌到口中的血液来不及咽下，顺着嘴角滑出，风阳野湿着眼睛伸出手去擦他嘴角的血，却被他紧紧地护住，“阳野乖……不要动，你答应我的，别让自己受伤。”
情绪不受控地发展，丹田又是一阵剧痛，风阳野看着皲裂爬上水无峰锋利的下颚，道侣皱了下眉头，惶恐急怒之中他眼里闪过了带着杀意的红芒，恍惚地挣扎起来。
水无峰勒紧了人，怕他离开自己的怀抱被周围的压迫弄伤，风阳野挣扎不开他可以力敌九龙的力量，在铜墙铁壁似得堡垒里，凝满杀机的瞳孔几乎变成了殷殷的红色琉璃。
风阳野安静了一会儿，捂着越来越痛的丹田猛地咯了口血，魔物心头一疼，看见几缕赤色红芒流入了风阳野的经脉，纤细的手臂擎起了巨力推开了他的手，风阳野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不受压迫阻碍似得走向了封天剑。
水无峰想要把人拉回来，却被一层红芒挡住了。
可怕的气息从风阳野体内散出去，蔓延了千里，气息覆盖之下，所有的水都在沸腾，包括湿润的空气、高空的浮云和飞鸟灵兽的血液……整个天地都在卷动的杀机中颤栗。
妖兽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风阳野嘴角出现了一丝病态阴冷的笑容，细瘦的手指搭在封天剑上，一声清厉的剑鸣传出，引得又一波气息奔涌出去，所到之处，尽是血雨横尸……
风阳野拿着收敛了剑气的封天剑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格外温润，他拖着剑一步步地朝气息覆盖下唯一一个没有被伤害的人走过去：“十二……你别受伤好不好？我害怕……我不要你受伤……”
他拖着剑的步子很缓，没走几步长剑就被神志恍惚地扔在了地上，风阳野浅笑着朝自己道侣走去，满眼的痴迷……
打破了红芒的魔物急切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人。
……又是一阵陷入黑暗的昏沉，风阳野睁开眼睛，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神情不同，但是都写着担忧。
“我在你识海里面吗？”风阳野虚弱地开口，抱着他的灰衣水无峰看着他醒过来松了口气，“阳野不要说话，你太累了……”上一次失控因为掉进了水里所以被打断了，但是这一次不是，控制住封天剑又顶着可怕的压制，把他这段时间导进去的所有灵力都耗光了之后，还耗了不少气血，不过所幸红芒护佑之下，他心肝一点伤都没有受。
风阳野皱了下眉头，注意到周围的场景似乎不是在识海里，是在一间屋子里，“我在哪里？”不是在识海……怎么会有两个水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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