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傀儡》分卷阅读69

    因为前一晚守岁睡的极晚, 苍临觉得自己仿佛刚刚闭上眼,管事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殿下,今日有大典, 您该起了。”

    苍临慢慢地睁开眼,侧过脸刚好看见伏玉正侧枕在他手臂上沉睡,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管事的声音惊醒。

    苍临勾了下唇, 凑过去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臂, 扶着伏玉躺回枕上而后才翻身下床,被因为他的动作被掀起, 伏玉的里衣系带早就在睡梦中散开,前一晚的痕迹也跟着展现出来, 落入苍临眼里。

    苍临盯着看了一会,转过头朝着房门看了一眼。新年的第一日,着实应该搂着伏玉好好的睡上一觉, 说不定等伏玉睡足了, 还能哄着再续一下前夜的温存。而不是冒着这大清早的冷风离开这暖烘烘的屋子,冒着风霜进到宫里去。

    而不用想都知道,今日宫里等着他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只是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进宫。立后大典他若是错过了,先前的种种也都等于白费了。

    苍临伸手替伏玉盖上被子, 又顺手地挡上了床帏,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去给管事开门。

    等洗漱完毕换好了朝服出门的时候,天色依旧未亮,下了整夜的雪终于停了下来,留下厚厚的积雪,马车从上面碾过,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城里还残留着前一夜年关的气息,大概是因为都守了岁,所以一路到了城门口都没见到什么行人,守门的侍卫打着呵欠,漫不经心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就将马车放了进去。

    与都城的冷清相比,皇城里所有的人都已经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为了立后大典最后的准备忙忙碌碌。一路来到武英殿,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宫人,他们每个人都为了这场立后大典折腾了尽两个月,生怕今日生出一丝一毫的纰漏,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不说还牵连在宫外的一家老小。

    苍临因为起床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到达武英殿的时候离大典开始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朝臣们已经到的差不多,全都候在大殿门外,等着大典开始。苍临一路穿过人群朝自己的位置走去,视线漫不经心从路过的那些脸上扫过,看见武英时露出一点笑意,武英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眼神交汇之间,苍临看见武英朝他眨了眨眼,勾了一下唇,走到自己的位置。

    太子依旧没出现这倒是在苍临的预料之中,而在他预料之外的是,楚王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到,倒是难得见到他们兄弟有如此同心的时候,这倒是让人称奇。

    说不定贺鸿仪还真有机会在这一日就把自己心中的所有威胁一起除掉。

    毕竟还是冬日,天气还冷的很,即使身上裹着披风,依然能感觉到凛冽的寒风。苍临毕竟到的晚,又素来身强体壮,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倒是有些年老体弱的老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

    幸好没过多久,御辇就慢悠悠地在殿门口停了下来,贺鸿仪与新晋的林皇后先后御辇上下来,贺鸿仪视线从朝臣中慢慢的扫过,在站在队首的苍临脸上稍作停留,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太子与楚王呢?”

    苍临看向他的眼,在这种日子太子与楚王却没有出现,他眼底却没有丝毫的讶异,就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有人上前低声回复了什么,贺鸿仪不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时辰到了,先开始大典吧,其余的待大典结束之后再说吧。”

    “是,陛下。”

    像这种大典总有繁复的流程,而对于苍临这些旁观者来说,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做一个见证,见证着开朝之后第一次册后大典,也同样要见证这一日发生的所有。

    最初的一切都很顺利,流程一个接一个的向下进行,直到皇后凤印与册封文书拿出的那一刻,变故突起。原本紧闭的大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数十位手提数十位的侍卫冲进大殿,将站在殿中的文武百官团团围住,多日不见的太子一身戎装,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缓缓地走进大殿,在他身后,是面色惨白的楚王。

    贺鸿仪从龙椅上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缓缓步入大殿中央的贺赭齐,冷淡地开口:“今日是你母后的册后大典,你们兄弟迟来不提,还搞出这么大的架势,是做何意?”

    贺赭齐在听见“母后”二字的时候露出分明鄙夷的表情,甚至还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他的目光从贺鸿仪脸上转向他身侧的林皇后:“母后?我母后早在几年前,就跟我们贺家满门几十口一起死在皇城的城墙之上,都是父皇亲自下令的,您难道忘了吗?”说完,他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长剑,“至于我们兄弟今日来是何意?这不是很明显吗,父皇您年纪大了,开始不分善恶,不辨忠奸,长此以往于我大周不利,还是趁早退位,也当是给我大周一个活路。”

    “不分善恶,不辨忠奸?”贺鸿仪突然高声笑了起来,“是啊,被自己的亲子提刀相对,倒确实是越老越糊涂了。”他微微垂下头,看了贺赭齐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的贺殷治,“你们兄弟斗了两三年,到这种时候居然站到了同一阵营,朕真的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心痛?只不过,朕退位容易,但是朕有四子,就算四皇子年幼,三皇子庶出,就你们二人的话,谁又来坐这个皇位呢?”

    贺殷治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凝滞,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贺赭齐,却被安抚一般地拍了拍手臂。贺赭齐抬起头看着高位之上的贺鸿仪:“那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了,父皇就不用再操心了。更何况,我们今日而来,为的不仅仅是这皇位,更是为了当日在皇城之上因为你一句话而丧生的一家老小。也过去好几年了,我们兄弟二人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当日丧生的一家老小不仅仅是你们的,也是朕的,里面有朕的发妻,朕的幼子,还有跟了朕几十年的家奴,你以为朕就不心痛吗?朕已经手刃仇人,以慰他们在天之灵,你们还要给什么交代?”贺鸿仪微微提了声音,问道。

    贺赭齐发出一声冷漠的笑:“到现在父皇也不肯承认,害死一家老小的人其实是你吗?当日在城墙之下,他们以我贺家几十口性命相要挟,父皇可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跟迟疑?”贺赭齐微微垂下眼,“从那时候我就清楚,在父皇心中,什么骨肉亲情都实在单薄的很。”说着,他抬眼看向一身华服,被贺鸿仪挡在身后的林皇后,“你别以为他今日疼你宠你,还有你那个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孽子,但如果,当你们与他的野心,他的天下相悖的时候,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们。”

    说完,贺赭齐突然抬手拔出腰间的长剑,直至向龙椅之上的贺鸿仪:“不信,今日我们就试试看。”

    剑刃之上闪着寒光,将这大殿之上的剑拔弩张推向最顶峰。一直安静且懵懂的朝臣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知道是谁鼓足勇气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如此是要逼宫谋反吗?”

    贺赭齐转过头来,朝着说话那人看了一眼,唇角露出一点笑意:“齐大人真的是好眼力,到现在才看出我的目的?我身为太子,这皇位早晚都应该是我的,而你们,也早晚是我的臣子,所以,今日,我们兄弟只是来与我父皇解决一些家事,并无意伤害各位臣工,列位今日只要安静地做一个看客,我保证,将来不管这皇位上坐的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哪一个,都不会牵连到列位。”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面上的笑意散去,变得格外的冷漠,眼底透露着隐隐约约的杀意:“但如若,有哪位非要掺和到我们的家事中来,这周围的这些刀剑只怕是长不了眼,到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哪位,也别怪本宫无情。”

    他的目光从那些朝臣的脸上一个接一个的扫过,最终慢慢地转回贺鸿仪脸上:“父皇,现在该您做决定了。你我毕竟父子一场,我们兄弟也不想做那弑父之人,只要父皇亲自将那蛊惑圣心的妖女和她所生的孽子处死,我们兄弟二人保证将来会奉父皇为太上皇,让父皇不仅不再为国事操劳,还能颐养天年。”

    作者有话要说:  苍临:看戏jpg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贺鸿仪面上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向前走了一步, 将宽大的衣袖甩到身后, 微微挑起眉头看着贺赭齐:“今日是立后大典,你跟朕说,要朕亲手诛杀她们母子, 来从你们兄弟手下换取一个活路?”他抬起头,环视整个朝堂,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 朕才是这天下之主!”

    “那又如何呢,父皇?”贺赭齐抬眼看着他, “你这个天下之主的性命,现在毕竟在我手里。”

    “我觉得我需要打断一下。”一直安静地站在队首的苍临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他左手边就站着一个侍卫,见他有所动作, 立刻拔剑出鞘,明晃晃的剑刃拦在苍临面前,阻断了他的动作。

    苍临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剑刃, 挑了挑眉, 朝着看过来的贺赭齐扬了扬唇:“刚刚皇兄说,今日是家事,轮不着外人插手,这点我倒是认同。只是既然如此,那我, 身为父皇的儿子,二位兄长的弟弟,是不是有资格说点什么?”

    贺赭齐转过头,与贺殷治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之间兄弟二人达成了共识。贺赭齐才又转向苍临:“如果三弟有话非要说的话,那就尽管说吧,这是你我毕竟兄弟一场,别怪为兄的没有提醒,三弟说话总还是注意一些的。我知道三弟武艺高强,未必把身边的那几个人放在眼里,但刀剑无眼三弟如果受了伤,府里等着三弟回家的那个人也会心疼,不是吗?”

    如贺赭齐预料的那般,在提到府里的那个人时苍临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但下一刻,笑容又回到苍临脸上:“这府里等着我回去的人多着呢,不过不管皇兄说的是哪个,我也确实是不想受伤。”说到这儿,他做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只是既然是家事,眼见二位皇兄与父皇之间有误会,我若是不说点什么,实在是过意不去。今日事情的根源不过是因为这立后一事,虽有分歧但父子之间解决问题的办法有许多,皇兄又何必选择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贺赭齐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一般笑了起来,“这鱼今日死不死自然是要看父皇的选择,只不过不管他老人家最后选了什么,这网却是一定不会破的。不过我还以为三弟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最后却只说了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倒是有点失望。三弟想说的也已经说了,那现在让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吧——”

    贺赭齐重新抬起手中的长剑,直至向贺鸿仪:“父皇,您老人家今日到底要如何选择呢?”

    苍临微微垂下眼帘,将种种情绪全都掩藏在眼底,而后,发出一声长叹,在大殿之上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贺赭齐与贺殷治一时之间都把视线转向他:“三弟还有什么好要说?还是说,三弟今日就打算做一个孝顺儿子,陪着父皇一起当这网中的鱼?”

    苍临重新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怜悯:“皇兄你知道你哪里最不适合这个皇位吗?就是你太自负,你真的以为今日的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吗?还是你真的觉得,你暗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就没人察觉?”他慢慢偏转过视线,与贺鸿仪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你就不觉得今日皇城的守卫是不是太松懈了一些,纵使其中有很多你们的人,但是你们一路进到这武英殿是不是也太顺利了一些?”

    说到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如预料中看见贺赭齐变了脸色,才继续慢慢地说道:“皇兄自打进入这大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龙椅之上,却没好好的看看这殿中是不是少了些人?”

    贺赭齐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他的视线从大殿之中慢慢地扫过,最终落到武英身上的时候停住:“孙乾呢?”

    “嗯,看起来孙将军的存在还没有那么弱嘛,皇兄这不是很快就发现了吗。”苍临挑眉,“想来皇兄也该明白,依着孙将军的为人,不管有什么事,是都不会耽误这立后大典的,除非,这事是父皇嘱咐他去办的。”

    苍临伸手轻而易举地拨开了横在自己面前的剑刃,走到大殿中央,直视贺赭齐:“皇兄不妨看看,你安排在大殿之外的人,现在是不是还在?”

    贺赭齐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长剑,剑刃直至苍临,看见对方没有再靠近自己的意向才松了一口气一般回头朝着贺殷治使了个眼色,贺殷治恶狠狠地瞪了苍临一眼,转过头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比了个手势,那人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剑鞘,转过身快步朝着殿外而去。

    苍临施施然站在大殿的正中央,面前就是贺赭齐手里闪着寒光的长剑,而他背后,也有不知道多少刀剑正虎视眈眈的对着他,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用一种格外平静地口吻对贺赭齐说道:“我还是觉得,其实皇兄有无数种办法来解决问题,但偏偏却选了这下下之策。说句大不敬之话,纵使皇兄对父皇有再多不满,但你毕竟是太子,如果没有今日这一场,这皇位早晚还是你的,皇兄又何必,自断前路?”

    “我的?”贺赭齐突然大笑起来,“你真的以为他会把这皇位交给我吗?不,从他登基开始,他就一直在防备我,也在防备殷治,他看着我们兄弟为了皇位斗的不可开交,却装作不知道一般不采取任何的措施,因为在他心底,我们兄弟不再是他的儿子,而是,随时都有可能找他复仇的,仇人。”

    贺赭齐与贺殷治斗了近三年,在这最后的关头才终于清楚,不管他们最后谁输谁赢,从一开始,那个皇位就不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哪怕他们起初的时候只是想要这个皇位,在心底还顾念着那一丁点的父子亲情,但最终,贺鸿仪将他们一步一步逼到了这里。

    贺赭齐嘴角的笑意几近嘲讽:“只不过我跟殷治都醒悟的太晚了。不过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三弟你才是我兄弟之中最聪明的那一个。我们的父皇,生性多疑,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会放心。他对我与殷治处处防备,却对你没有太多顾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展现给世人的是一个沉溺于男色,感情用事,不堪大用的样子,这样的儿子,即使是他也能卸下几分防备。”话说到这儿,他语气一转,“不过,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落下什么好下场,如果今日,我们得胜,我看在兄弟情面上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但如果,我们不幸落败,你以为将来,你就能取得他的信任,甚至得到那个皇位吗?”

    苍临笑了一下:“到了如此地步,皇兄还能惦念着我,我实在是感激涕零,只不过,皇兄,我毕竟不是你。”

    他话音刚落,刚刚跑出去的贺殷治的手下已经退了回来,而在他身后,是一身甲胄的孙乾,及全副武装的侍卫。孙乾遥遥地朝着苍临点了点头,而后转向龙椅之上的贺鸿仪:“陛下,武英殿外所有叛军已经尽悉被末将剿灭,现在陛下还有何吩咐?”

    贺鸿仪回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身侧林皇后的手背,拉着她在龙椅上坐了下来:“太子贺赭齐,楚王贺殷治逼供谋反,欺君罔上,众卿皆有所睹,就劳烦孙将军将这殿中的叛军拿下,如果叛军胆敢抵抗,按大周律,杀无赦。”

    “末将遵旨。”话落,他抽出腰间弯刀,视线转向贺赭齐兄弟,“刀剑无眼,末将劝二位殿下还是束手就擒,以免为刀剑所伤,在最后这时候,失了皇子的尊严。”

    “尊严?”贺赭齐轻笑,“那一日在贺墨池满月宴之上,我早已尊严全无。我兄弟二人走上这条路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我们性命都不顾了,还在意什么尊严。”说罢,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贺殷治,“你我兄弟斗了这么多年,在这最后时候还能并肩而战,也算是无憾了。”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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