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中年危机》分卷阅读8

    话题转换得太僵硬甚至尴尬,李振师却好像找到了一个寻找已久的台阶,稍稍举起手里的公文包,“有几份文件,还有赵术合说月底想去跟青帮谈南九龙的事,基本上成型可以定下来了。我不放心,想跟着去。”

    宗舒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说:“正好我想去买个包,hermès的限量款大陆买不到,正好你去帮我带两个回来吧。”

    “李先生,老爷请您上去。”宗闻刚起床,正要下楼却听管家说李振师来了,干脆让人把他叫上来。

    何煜珩听到宗闻跟管家的对话,他本来不想拖着想早点跟宗闻谈谈的,但这是公事他也不好打断,只好先提醒宗闻:“等等你忙完了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宗闻边打领带边凑上去吻他的嘴角。

    “你先去忙吧,等等说。”

    宗闻抱着何煜珩亲了一下心情不错,哪里想得到这个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振师说了赵术合想去香港跟青帮谈地的事,宗闻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之前差不多都谈妥了,把这事敲定下来也好。让赵术合去锻炼一下,有李振师看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差错。把一些琐碎的事处理完,他马上回到房间找何煜珩,满心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没想到何煜珩开口第一句就是:“我知道你昨晚出去了。”

    宗闻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他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何煜珩也不再纠结性和爱能不能混为一谈这种事,毕竟他出去外面打野食这么多次,何煜珩该发作早就发作了,哪还能等到今天。他不说话也不辩解,倒想看看何煜珩是想要说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满足不了你的要求,要不干脆把人家接回来吧,也省得你这样深夜里两头跑。你养我这么多年,对我也很好,我很感谢你,只是你没有这样的义务,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在这里白吃白喝。”

    宗闻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煜珩突然觉得害怕,宗闻整个人都有股巨大的压迫感向他迎面袭来,他硬着头皮,说得很小声:“你能不能,让我走?”

    宗闻都要气笑了,“让你走,你能往哪里走?”

    “中国这么大,总有我能去的地方。”

    宗闻的火气来得很突然,“你发什么神经?谁他妈又刺激你了!?”

    何煜珩不说话了,眼神低垂盯着自己膝盖上的双手。他多多少少是怕宗闻的,再者也是觉得宗闻都动气了,说多也没用。

    宗闻等不到他的回答,走上前去眉头紧锁地盯着何煜珩,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何煜珩说他要走,宗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烧得生疼。从他大学开始,两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宗闻就从没想过何煜珩会说出这种话,他要什么他没给?可何煜珩怎么还能有要离开这个家的念头?他气得想揪起何煜珩的领子逼问,可看到他那低眉顺眼又不安害怕的样子,刚伸出去的手又硬生生地收回来。

    宗闻舍不得这人受一点委屈,这股气只能逼回自己心里,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像只暴躁的老虎在房间里重重地来回踱步,紧握的拳头都能看到泛白的关节。走了几个来回,宗闻嘴里骂了一声操,一拳狠狠地砸在厚实的书桌上,摆在桌角的一叠文件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他不敢靠近何煜珩,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右手紧按着桌角,尽可能想平静下来。可是那一拳没打散他多少怒气,最后他又骂了一声,站在原地问何煜珩:“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因为那个学生家长?”不然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第12章 离开

    宗闻问是不是因为李寅,何煜珩抬头看他的眼神里有些疑惑,“不是的。”

    宗闻的眼神直勾勾的,“别骗我。”

    何煜珩向来骗不过他,这次也没打算说谎,“没有骗你,跟他没关系。我是真的觉得你没有白养我的必要。”

    “我乐意,怎么地吧!再养你十二年我也乐意!”

    十二年,何煜珩都早就不去记这个日子了,他没想到宗闻还记得。这让他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还是开口:“可是这样对别人也不公平,你也别让人家住在外面了,每天半夜里出去找,觉也睡不好。要是真碰上喜欢的,就接回来吧。宗舒也大了,跟她讲讲,她会同意的。”

    越说越不靠谱,宗闻隐约感觉到何煜珩是什么意思了,“你不想我出去找?”

    “…不是。”何煜珩说的犹豫,他确实已经习惯了宗闻的水性杨花,但真要他承认自己不在乎宗闻的花心似乎也不容易,可他还是说:“我不介意。”

    宗闻又生气又无奈,“你要是愿意做,我根本就不会出去找。”

    “你看,你找我是上床,找他们也是上床,他们肯定比我伺候的好。”

    宗闻重重地出一口气,松开按在桌角的手,“我跟你生活这么久,你觉得我就是为了上你?”

    何煜珩很认真地看他,那眼神似乎在询问,难道不是吗?“可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报答你的,你什么都比我厉害,也不需要我的钱。”

    宗闻心里那把火蹭蹭的往上涨,十二年啊,养个石头都给焐热了,何煜珩好歹算个知识分子,怎么这点事他都看不清楚, “你真不懂假不懂?就非得逼我说那几个字,有意思吗!?”

    何煜珩想了想是哪几个字,突然猜到了,忙否认,他不敢再对宗闻抱有这样的奢望,毕竟一次失望就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不是的,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会对你有这种过分的要求。我真的只是希望你不用这么辛苦两头跑,不用考虑我,你想跟谁过我都没有意见的,让我走吧。”

    何煜珩的眼神太诚实,宗闻都没有办法把他的话理解成讽刺,他倒情愿何煜珩说这话是在嘲笑责怪。何煜珩越真诚,他就越气堵,仿佛在告诉他:我不是在跟你闹气,我是真的想要离开你。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何煜珩对他无所谓到这个地步,就算不爱他,他也放不下这个人让他走出自己的生活。宗闻生气,也心酸得难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七年前伤过他一次,可这七年他已经用尽办法去补偿了,何煜珩却在现在给他这样的回答。

    宗闻气得头疼,这一刻他真的有了恨何煜珩的心思,也只有这个人才会把他逼到无计可施的境地。他不想再看何煜珩过于清澈的眼神,用力踢了一脚书桌桌角却毫不解气,最后像只火冒三丈的野兽,呼哧气咬着牙就推开门走了,他反手摔门的声音把坐在床上的何煜珩震得整个人都跳了一下。

    宗闻已经一周没有回家了,宗舒头几天还问是怎么回事,后来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何煜珩就当之前那件事没发生过,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李寅来找他,他也不忌讳,心想最坏也就不过如此了,要是宗闻知道了一气之下把他赶走也算好事一桩。

    这周是李寅第二次约何煜珩出来吃饭了,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该怎么问,最后还是觉得不要拐弯抹角了,直接问还不那么失礼。

    李寅放下碗,有点郑重,“你的爱人,是宗闻吗?”

    何煜珩抬头,手里的筷子没握稳当的一声敲在碗的边沿。

    “那天你回去我看到了。我在那边也有套房子,心想明天去公司近就回了那里,没想到会看到你们在门口。”

    何煜珩回忆了一下,那天在门口,是他勾引宗闻来着,实在是无法解释的画面,只好默认。

    “我以为你单身,我会有机会的。”反正现在是没机会了,说出来也无妨。

    何煜珩苦笑,也不是没猜到,“承您错爱。”

    “你很好,宗先生很幸运。”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能装这个清高了。他有很多床伴,不过是多养我一个而已。我这样的人早就不适合正常的恋爱结婚了,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

    李寅有点惊讶,何煜珩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钱而找金主的人,“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跟着宗闻吃得好穿得暖,挺好的。”

    李寅眼神疑惑不解。

    何煜珩心想他都知道了,说就说吧:“我20岁的时候就跟他生活在一起了,他对我不差,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如今何煜珩已32岁,早过了能靠青春**吃饭的年纪,李寅更不明白的是,什么人能养个床伴养12年?

    “我这种人其实不配当个人民教师,但对学生我也是真心诚意在教的。如果你不希望我教你的孩子,我可以理解。”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寅连忙否认,“你是个好老师,我对你的生活也不做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谢谢你的理解。”何煜珩食不知味,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羹,丑事被人撞破的感觉让他抬不起头来。坐着也是尴尬,他干脆起身告辞。

    李寅赶紧起来道歉,说自己不该提这件事的。何煜珩低头说不用,也让他不必送,趁着服务员找李寅结账的空档就赶紧离开了。

    被外人看见自己跟宗闻纠缠的样子,何煜珩只觉得无地自容,好像一个李寅知道了,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忍不住去想若是他的学生,若是李文挚知道自己尊敬的教授是个被男人包养的小白脸,他的学生们再也不会用看一个老师的眼神看待他。

    何煜珩把脸埋进双手里,铺天盖地的无力感仿佛在把他往深渊里推。他都有些怨恨宗闻了,用权势钱财,用恩情和童年的回忆把他绑起来,剥夺他的自由和爱情却从未给过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何煜珩感到从所未有的厌倦,他再也不想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了。

    宗闻在江律那里住了两天,做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把他的身影跟何煜珩的重叠,于是每次做着做着他就被迫想起那天何煜珩莫名其妙说要离开,就气得再也做不下去。后来他直接住进了酒店,有事干活没事睡觉,天天过得跟机器人似地,也不找暖床的了,好像突然被人抽了神经,对欢爱之事都失去了兴趣。

    这一周里宗闻有好几次都想回家,可是一想到要回去面对何煜珩他就生气,好不容易那股怒火稍稍下去一些,他才决定回家看一看。在路上他就冷静地好好想过了,虽然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但也知道两人肯定是在某一点上走了岔路,回去跟何煜珩好好谈谈,这次绝不动气。何煜珩想怎样他都可以满足,反正这些年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就算要他承认一句我爱你,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宗舒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她最近做自己的小事业做得不亦乐乎,宗闻也不多问。倒是大早上的何煜珩没在家让他有些不解,他今天也没课啊。宗闻拦住路过的厨娘,问她何煜珩去哪儿了。

    厨娘表情疑惑,说何老师说您去出差他跟着一起去了呀,您怎么回来了?

    宗闻才莫名其妙呢,什么出差?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出差?他多问了两句,厨娘说何老师几天前就走了,自己还给他做了好些点心带着走的。

    宗闻的不解很快就变成了焦虑,他似乎想到了何煜珩为何要说谎,可又不大愿意承认自己的想法。他挥挥手让厨娘干活去,自己去主卧的衣帽间。果然少了好多衣服,那件他最常穿的羊绒大衣带走了,宗闻又翻了翻别的柜子,他连夏天的衣服都带了些走。盥洗室也一样,只剩下一只牙刷和宗闻用的毛巾,虽不算是少了很多东西,但在宗闻眼里却好像一下就被清空了,东西少得令他无所适从。

    说好了这次绝不动气,可是何煜珩的不辞而别怎么可能让宗闻不动气,他吃了火药一样把管家和司机找来,跟审犯人似的逼问他们何煜珩去了哪里。何煜珩对所有人都是说陪宗闻去出差的那套说辞,这事早见过多次了,司机把他送到机场的时候都没有怀疑过半分。

    宗闻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接受,何煜珩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竟然离家出走了。

    就吵了一架,他也至于要出走!?宗闻气得肺炸,又不是以前没吵过,他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突然离开?宗闻想不明白也没有心思想,反正必须把何煜珩找回来问清楚。他把能使唤的所有都使唤上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都务必把何煜珩给找回来。

    周五晚上的应酬总是特别多,李寅已经喝得有点高了,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是他,他就是来给朋友做个陪的,便在饭桌上盖了杯子不想再喝。他借口出去抽烟出去透透气,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拿出手机,发现儿子给他发了两条微信,一条是说他已经到家了,另一条是何老师托他带了东西回来。

    李寅看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估计这饭局也差不多了,等等就不跟他们去续摊了。想想可能也是年纪大了,最近这样的酒局已经开始让他力不从心了。他想着何煜珩会带了什么东西给他,在冷风口里站了好一会儿,头不是很晕了才回去。

    李寅回到家的时候李文挚已经睡下了,他连厅里的大灯都没开,就着走廊的夜灯打开放在桌上的袋子,那是何煜珩托李文挚给他带的东西。是幅画卷,展开一看正是送他的那副《雁丘词》。

    第13章 纽约纽约

    加上转机飞了16个小时,将近一整天,何煜珩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身子都是肿的。真是跟着宗闻好日子过惯了,多少年没坐过经济舱,一坐就浑身要散架。他取了行李,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一阵,日夜颠倒的体验让他感觉很不真实,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纽约。

    天色渐亮,机场里也慢慢热闹起来,好像一切都活了起来,何煜珩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英语,这才有些实感,提醒着他已身在异国。这次出走决定的很突然,并没有计划的太详细,他把自己卡里的钱都换成了现钱带着走,本来是有换汇限额的,银行的行长知道他是宗文身边的人,自然会把一切都打点好。何煜珩从前还没想到,宗闻的名字还是很有用的。

    在酒店落下脚,洗了个澡就倒头睡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何煜珩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能睡,竟然一觉睡了20个小时。等到天光大亮,他才收拾了东西到城里逛逛。曼哈顿的街道都是笔直的,一眼能看到头,一排排的高楼得仰起头才能勉强看到顶。路上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有不停拍照的游客,地铁更是无所不有,令人惊叹的街头艺人和莫名其妙的地铁演说家着实让他大开眼界。这个城市的人似乎都很忙,也很冷漠,做什么的都有,却很少有人愿意多看你一眼。

    何煜珩像个游客一样过了几天,觉得纽约还是很适合他的——他就需要一个冷漠的城市,没有在意他的过去,也没有那么多的大惊小怪和怜悯同情,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空间。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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