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一下，也让他下定了决心，要是等会师叔问他，他便诚实作答。
哪怕他骂他怪他打他，他都不能骗他。
半晌后，凤绍钧悠悠开口，“阿轩，你不属于这里。”
林轩脸色一变。
“而我，其实也不属于这里。”凤绍钧眼神清澈见底，笑容泛起涟漪，他看着林轩，“对吗？”
林轩彻底懵了，他完全没想到师叔竟然能悟到这个地步！
他经历了三个世界，才在脑子里大概勾画出了一个可能性，没想到师叔这样一个“身在此山中”的局内人，居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大胆的猜测。
“师叔，你是怎么……？”
凤绍钧道：“上辈子那个害羞寡言的侍卫，上上辈子那个木讷的司机，都是我。但是我隐隐感觉我们三个都属于另一个人，我们都是他的分shen。”
林轩颤抖着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幻境中那个假阿轩说了，如果我不留下来，将会永远失去他。”凤绍钧回忆道，“他还说我也会被吞没，自此我便不再是我。”
“幻境中亦真亦假，可他为了蒙蔽我，总会在假话中参杂一些真的，这样才能博得别人的信任，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再结合我此前见到的那些画面，做出了这样一个猜测。”
林轩：……
他再次被师叔敏锐的感觉与慎密的推理能力给惊吓到。
“我……我……”林轩变得结巴起来，虽说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其实也是系统的受害者，并且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他总是会感到心虚，每一个世界的人都那么好，可与他们都只能匆匆而过。
他真的十分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语无伦次的他，只能一直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抱歉呢？”凤绍钧摸着林轩的脸，“你一点错也没有，你来到这里，我漫长的岁月第一次有了色彩，变得生动起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生在世除了得道成仙，还有如此让人牵肠挂肚的事情。”
“更何况我并不会消失，我只会与上辈子，上上辈子的我一起，融为一体，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凤绍钧温柔道，“我们每一个灵魂，都爱着你。”
林轩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滴！尊敬的玩家，恭喜您，您的攻略对象凤绍钧对您的好感度数值已经达到一百分，您不但成功完成了这个世界的攻略，并且连续三个世界都表现良好，改造度已经达标，您将于十分钟之后回归现实世界！撒花撒花撒花花～～！！！”
那道消失已久的机械女声冷不丁又出现在林轩的脑中，带来了一个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结果。
“笨蛋，还哭什么，快去跟师叔好好告别一下。”装死许久的系统也上线了。
林轩生气：“你还敢出来？”
“之前我因为违规剧透，被管理中心彻底禁言了。”系统道，“现在你完成了最终任务，我才被放出小黑屋。不要废话了，快去跟师叔道别吧。”
“嗯。”
林轩擦掉眼泪，努力把混乱的心情理顺，“师叔，还有一会儿，我就要离开了。”
凤绍钧笑道：“我早就有这个预感了，虚幻谷是一切的终结。”
林轩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都说眼泪不值钱，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傻瓜，别哭。”凤绍钧紧紧抱着林轩，“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又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们不会再分开，我保证。”
林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拥抱在一起，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他也相信，有缘的人终会见面。
……
倒计时结束之后，林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乏，从身到心都像被碾压了千百遍。
好困，好想睡。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系统说：“笨蛋，我也要离开了，把你弄进这个游戏，也不是我的本意，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远离伤痛与意外，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
“再见了，系统君。”林轩听见自己含含糊糊与它道别。
系统：“还是别再见了，再见我没啥好事，我走啦，史上最难缠的宿主。”
林轩嗯了一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
林轩沉浸在黑暗中，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那里无比安静，没有烦恼与苦痛，他睡得很满足很香甜。
“阿轩，阿轩……”
好像有人在叫他，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就近在耳边。
林轩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陌生的屋子，这里有许多仪器，充满了未来的金属感。
而他竟然睡在一个营养舱里，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自己是走在路上掉进了坑里嗝屁的，就算复活也应该是当初那条街上吧？现在他这样全身赤果果地泡在营养舱里哪几个意思，他总不会是刚从游戏世界回来又穿越去了未来科技社会吧？！
这样的话，他真的想骂人了！
林轩怒从心头起，舞动手臂，想要拍开舱门。
“阿轩，先别激动……看右边……”
熟悉的声音又猛不丁传入到他的耳中。
……！！！
是他，果然是他！
这个混蛋搞这么多分shen，终于舍得出来见他了么？！不扒了丫的皮他就不姓林……
林轩气愤地转过头，却震惊得什么也说不出了。
——在他的右边，还有一个营养舱。
穆哲那个混蛋，竟然也□□地躺在里面，浑身插满了管子。
丫还是那副沉稳又帅气的模样，就连看向他的目光都跟以前一样温柔。
只是太久没见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林轩的脑子竟然有点当机。
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轩满腔的复杂情绪就好像在出口被一个塞子堵住，只剩满脸的黑人问号。
“这是怎么回事？”林轩发现自己竟然能用心念发出声音，就像在那几个穿越世界与系统对话一样。
“阿轩，对不起。”穆哲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歉意，“当年我并不是突然失踪，那条分手短信也不是我发的。”
林轩：……
好家伙，一来就直入正题，他连“我不听，我不听，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这样的穷摇戏码都没法演，果然还是当年那个绝对不说废话的学霸。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等一下我慢慢你解释。”穆哲的口气里带着恳求，“阿轩，你先暂时不要生气，好吗？马上我们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你打我骂我都行。”
“我现在是活过来了么？”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必须要搞清。
穆哲道：“是的，活生生的你就在我面前。”
“行，我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林轩被他这么一说，气偏偏也生不起来了，倒是好奇心快要爆棚，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五分钟之后，营养舱的液体慢慢减少，插在林轩身上的各种管子也随之消失。
舱门自动打开，林轩和穆哲的舱门外出现了衣服，林轩手脚麻利地穿上了。
他穿好回头的时候，穆哲刚刚也穿好衣服。
林轩正要说话，却看见穆哲拿起一旁的拐杖。
然后他拄着拐杖，朝着林轩笑了笑。
“你的右脚怎么了？”林轩无法相信，之前那个文武双全，体育尖子生的穆哲，竟然会瘸了一只腿。
“被我妈打断了。”穆哲看了看自己的腿，自嘲道：“真正地被打断了腿，就是我向她坦白的那个晚上。”
林轩：……
这信息量大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一时失语。
“我们去那边坐，我从头到尾把一切都告诉你。”穆哲指了指房间对面的屋子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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