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分卷阅读115

    侍卫松了口气,退出去,关上门。

    江心言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凌乱的发丝粘在因剧烈运动而出汗泛红的小脸上,微张着薄唇缓解有些急促的呼吸,瞪着一双幽黑透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们。

    幸好幸好,赶上了。

    然后才想起,向两位女王行礼。

    “心言,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伊丽莎白不悦地皱起眉,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溅出几滴带着酒香的猩红色液体,凉意渗进手背上细嫩的皮肤,如同她的声音。

    很久没有见到这个样子的伊丽莎白,江心言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身子一抖,喉咙里不自觉吞咽着口水,低下了头。

    究竟是气她直接闯进来,还是无视命令跑出宫。

    玛丽女王要来的消息,她虽然知道,但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天,而今天早晨伊丽莎白嘱咐她要乖乖地呆着,自己则出去一趟,她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

    果然是不希望她跟玛丽见面吗?

    “嘿,小家伙,我正想要去找你的!”

    玛丽一看到江心言,眼角眉梢瞬间染上轻快的愉悦,扬起孩子气的笑容,忙不迭起身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好久不见,想我了吗?刚才那个是你的名字?怎么念的,教教我。”

    她有点后悔,在法国那段时间没多了解了解这个有趣的小家伙。

    背后,伊丽莎白的脸色黑了两个度。

    江心言悻悻地笑了笑,巧妙地借着提裙子的动作抽开手,俯身行屈膝礼:“欢迎玛丽女王来英格兰做客。”

    隔着长桌,一股低气压的飘过来,夹杂着初春里冰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刺骨寒意。

    江心言硬着头皮站直,她只是想履行承诺,把那个“真实的预言”告诉玛丽,毕竟对方在伦敦停留不会太久,要是错过,又得冒险写信了。

    “别客气,叫我玛丽就好,有空来苏格兰玩”偷偷瞄了眼被当成空气的伊丽莎白,顿觉心情大好,笑得越发灿烂甜美。

    还有什么事能比气得这个女人头顶冒烟更美妙?

    “心言。”

    “昂…?陛下……”

    “过来。”

    阴鸷般的目光流连在她们之间,伊丽莎白忽而轻声命令,眸底渗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是…”

    江心言冲玛丽笑了笑,缩着脖子慢吞吞地挪过去。

    良好的教养和沉稳内敛的性格让伊丽莎白并未做出什么训斥举动,甚至在江心言走到她身边时,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伸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看你满头汗,下次不用这么急。”

    “……”

    这句话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突然,她转过头,微笑:“如果玛丽女王愿意,可以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当然。”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江心言:“???”

    ☆、93

    汉普顿宫的奢靡豪华可以媲美未来的凡尔赛宫,有着建造时间不长得以簇新的优势,砖红色恢宏大气的外墙别具一格,给这里常年阴雨的沉闷环境添了些明朗的视觉效果,比那些有着上百年历史老气横秋的古堡赏心悦目得多。

    没有宴会,没有庆典,没有大张旗鼓地欢迎,玛丽就这样悄悄住进了英格兰王宫,以至于有些做杂活的小侍女不知道她是谁。

    对于生性自由爱玩,受法国浪漫主义气息熏陶的玛丽来说,这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怎么可以没有舞会?

    怎么可以没有戏剧和唱诗班?

    果然伊丽莎白是个小气又穷酸的人啊……

    吐槽归吐槽,玛丽对自己居住的房间还是相当满意的,够大,够豪华,通透采光好,家具配饰都价值不菲,尤其是桌上一整套的白瓷金边茶壶和茶杯,深得她心,也配得上她的身份,不比在法国宫廷的差。

    侍女们都在整理着带来的行李,因为不知道她们女王会在这里住多久,就没有全部拆开,只拿出常用的东西,包括从法国带回来的一些昂贵裙子和首饰。

    江心言找来的时候,屋里正乱作一团。

    “陛下。”

    身后跟着汉娜。

    “心言,你怎么来了?”玛丽看见她很高兴,放下手里的裙子走过去,热情地抱住她,“都说过叫我玛丽了,不改口我会生气的。”

    这个发音怪异的东方人名字,她也是学了好几遍才学会,还有些不标准。

    “好吧,玛丽。”无奈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屋子里忙碌的侍女,“这里交给她们吧,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带你参观。”

    “嗯,我正有此意,走。”

    踏出房门,玛丽很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书房的大门被甩得发出一阵哀嚎,随着伊丽莎白带风的脚步而摇晃不止,然后被小心翼翼地合上,破碎的空气又凝结成块。

    “陛下……稍安勿躁…”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塞西尔,刚喘上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接下一句,抬头就撞上女王吃人般的眼神。

    “枢密院那帮老古董,简直…!”伊丽莎白双手撑在书桌边缘,额前青筋暴起,气得说不出话。

    塞西尔抹了把汗:“其实…他们也是为陛下着想,随意修改法律目前来说不太合适…或许再等几年…”

    “再等几天都不行!”

    “可是…您为什么非要改呢…‘鸡|奸|者有罪’是全欧洲都知道的常识,您公然跟传统对抗会影响到您的名声,还有…王位。”

    话音落下,凝结的空气仿佛裂开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冷风从中呼啸而过,席卷着脆弱的耳膜,然后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

    伊丽莎白垂眸注视着桌上的地图,挂着英格兰旗帜的船已然遍布世界每个角落,她似乎对这句话充耳未闻。

    “我父亲曾公然与罗马教廷对抗,让他的子民脱离了地狱般的教会统治,做英格兰人自己的上帝,有人说他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有人说他早有雄心壮志,然后他成功了,再然后又退缩了,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说到这里,她突然大笑起来,站直身体,背过去,看着窗外。

    “改|革从来都伴随着流血,总要有开创这条路的先行者,即使我父亲生前暴虐成性,也不妨碍他被后人铭记,噢,当然,也有可能世人的是他娶了六个老婆,害死了五个。”

    “时间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同样也会证明,我是对的,顺应时势者生,逆流而上者亡,我是亨利八世的女儿,我会像他一样被人们铭记。”

    泰晤士河面上往来行驶着大大小小的驳船,在这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它见证着这座都城,这个王国的繁荣,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伊丽莎白松开交叠着握紧的手,转过身,灰眸流露一丝明媚的笑意:“先从废除‘鸡|奸|者死刑’这条法律开始,只要不死,不用酷刑,其他惩罚随意。”

    “陛下,您太仁慈了……”塞西尔的老脸皱成一团,为难地捋着胡子,“不过,我很高兴您能谨慎而行,毕竟这种事要慢慢来。”

    欧洲各国对待同性恋的态度里——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称为“鸡|奸|者”的男同性恋,属英格兰最为苛刻,惩罚也最严厉,发现就是死,而颁布这条法律的是亨利八世。

    一直被无视成了透明人的沃辛汉,终于忍不住上前说了句话:“我赞同陛下的想法,可以改死刑为做苦工,以向上帝赎罪的形式,这样或许能解决那些贱业无人愿意从事的问题。”

    说完,他与伊丽莎白对视一眼,颔首。

    他知道女王是同性恋,可能是出于私心才这么做,但这个法律也不是说废就能彻底废除的,与其冒着得罪议会的风险强行改|革,不如先想个折中的办法,其他的事,就交给后面的人去做了。

    塞西尔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先拟个草案给陛下过目,然后送去议会。”

    “等等。”沃辛汉突然叫住他,看向女王:“为了不引人注目,避免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建议陛下看看有没有其他想修改的法律条文,一并拟出来再提交。”

    “没错,比如《济贫法》,谁当无业游民谁就是犯罪,禁止乞讨,强制劳动。”

    “是。”

    唠叨的“老父亲”一走,伊丽莎白不禁朝沃辛汉投去赞赏的目光,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微眯起眼:“你倒是挺有觉悟的,怎么,舍得丢下家里的娇妻进宫来?”

    “陛下有需要,我随时都在。”提到妻子,沃辛汉脸上难得出现一丁点羞涩。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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