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分卷阅读99

    上帝似乎没有听见玛丽的祈祷,在连续高烧昏迷、耳朵流血持续了一周后,十二月五号那天,年轻的国王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永远离开人世。

    玛丽崩溃了……

    她抱着弗朗索瓦的遗体哭了一晚上,不许任何人靠近触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直到美第奇太后命人把她拉开。

    宫里所有人都穿上了黑衣。

    “小姐,王后陛下要见你。”

    侍卫前来转达通报,江心言丝毫不感到意外,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推开大门,房间里一片昏暗…

    玛丽像个被抽掉灵魂的躯壳,无力地缩在角落里,抱着弗朗索瓦生前穿过的衣服默默流泪,红肿的双眼呆滞空洞,瞳孔里再也没有生机勃勃的色彩,身体是麻木僵硬的,毫无知觉。

    江心言站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想拉开帘子让阳光透进来。

    “别……”

    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缓缓放下。

    “陛下。”

    “我不是王后了,不必这么叫我。”轻轻摇头,嗓音是带着气声的沙哑。

    江心言朝她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但你依然是女王,依然是陛下。”

    身体微微颤抖,她抬起头,凹陷的眼眶下浮起浓重的黑眼圈,混沌的眸子里充斥着悲戚与绝望,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他离开我了……”

    江心言紧抿着唇,没说话,把肩膀借给她靠着。

    “他昏迷了好几天,昨天早晨却突然醒过来,对我说话,对我笑,甚至能下床走路…我以为他好了。”

    “我们站在窗边看日出,他说会一辈子保护我,保护苏格兰…他还说,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然后他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气息哽在喉咙里提不上来,玛丽哑着嗓子咳嗽几下,捂住胸口失声痛哭。

    江心言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摸顺气,眉头因这凄惨的哭声而紧皱,心底泛起一丝酸楚,很无奈。她该如何告诉玛丽,那只是回光返照,是一个人临死前用尽全部能量做出的最后挣扎。

    “每个人,在去见上帝之前,无论身患何种病痛,都会全部好起来,因为天堂里没有痛苦。”她想了一个能解释得通俗点的说法,柔声安抚。

    “他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陪伴你的方式,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认识他的人也不在了,他才算真正消失。”

    “至少你记得他来过,记得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所以,让他活在你心里,好吗?”

    玛丽怔愣着点点头,攥紧了怀里的衣服,贴在脸颊边轻轻摩挲,嘴里小声地念着弗朗索瓦的昵称,眼里漾开一丝笑意。

    “只要我一直记得他,他就会在我心里?”

    “是的。”拂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一点点帮她擦去眼泪,“他会给予你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而你必须站起来,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今后的人生,不仅仅作为他的王后,也作为你自己的女王。”

    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才刚开始她的人生,她会经历权斗、阴谋、杀戮、背叛,甚至是流亡与囚禁,同样也会经历第二次、第三次不尽人意的婚姻,最终成为一个悲剧中的英雄。

    “对,我是女王,我是女王…”

    玛丽喃喃自语着重复了几遍,揣紧怀里的衣服,踉跄着站起来,唇角扬起苦涩的笑容。

    就像江心言说的,她不再是法国王后,但依然是苏格兰女王,她失去了爱人,却还有她的国家。

    葬礼在教堂举行。

    棺木被黑色天鹅绒包覆,印有法兰西王室纹章,上面放着一顶纯金王冠,玛丽一身黑衣庄严肃穆地站在人群最前面,安静聆听神父的祷告词。她面无表情,目光如死灰,背脊却挺得笔直,表现出非凡的坚强和气度。

    今天,恰好是她的生日,满十八周岁。

    江心言站在队伍最后面,忍不住抹了抹眼睛,她承认自己也是个感性的人,这一刻真的无比心疼玛丽,为她今后注定坎坷的人生道路而叹息,幸福的时光过去了,黑暗才刚刚降临。

    难怪茨威格要为她写书了,唉……

    夜幕下,枫丹白露宫灯火通明,房间里却昏暗一片,借着那盏孤独燃烧的烛火光亮,玛丽看清了倚在窗边的人,同样一袭黑衣,凄凉孤寂。

    “殿下。”

    那个身影动了动,却没有回头:“你来做什么。”

    “这个,还给你。”玛丽捧着天鹅绒布袋子走上前,打开,里面装着一顶后冠,它比王冠更加精致、小巧、秀气。

    美第奇这才转过身,暼了她一眼,接过后冠,垂眸不语。

    “曾经它是你的,后来给了我,现在物归原主。”

    “不,它的主人是下一任王后。”

    玛丽没说话,默默摘下了法兰西王室纹章戒指,递给她。

    “你不打算嫁给查尔斯?”挑眉,没有接,语气有些讽刺,这是她二儿子的昵称。

    “他只是个孩子。”

    “但他能让你继续做法国王后。”

    玛丽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该回家了,苏格兰在等我。”

    她的祖国,苏格兰,现在正被她的私生哥哥作为摄政王管理着,一边要维护她这个经过正式加冕、血统纯正的女王,一边要与“长老会”那帮厌恶女性统治者的人周旋,她若是再不回去,恐怕王权会被瓦解。

    一年内已经先后失去了母亲和丈夫,不能再失去她的国家。

    “需要军队护送吗?”美第奇突然好心了一把,接过戒指,将它和后冠放在一边。

    玛丽愣住了,纠结地皱起眉。

    目前苏格兰是个新教国家,对信仰天主教的她来说,无疑是龙潭虎穴,而且她还得担心自己走海路回去,会被这个季节的海上风暴吞噬。

    如果走陆路,就必须途经英格兰领土,需要英王签发的通行证。

    可是伊丽莎白还在她舅舅的人手里……

    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巨响,震得房子都好像在颤抖,接着是嘈杂的喧闹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人尖叫,有人哭喊。

    她俩同时一愣,扒开窗帘向外张望。

    火光冲天中,一群戴着胡格诺袖章的男人,骑马挥舞着佩剑正跟王宫门口的侍卫打斗,几声枪响过后,又涌上来黑压压一片。

    “怎么回事?逼宫吗?”玛丽惊呆了。

    美第奇则很淡定,转过身,悠哉悠哉道:“小打小闹而已,由他们去。”

    “???”

    什么样的小打小闹偏偏挑在国王的葬礼这天?玛丽心中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见到胡格诺教派就想起之前杀的人,总觉得他们是冲自己来的,或者……

    她扭头跑了出去。

    长廊里幽幽燃起的火把被风吹得飘渺摇曳,经过的卫兵们步履匆匆地集合往宫门口去,没人注意到玛丽焦虑急切的身影。

    推开那间房的大门,四具侍女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江心言不见了……

    “唔…唔……”

    马车顶着夜色穿行在密林间,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透过窗户灌进车内,冷得江心言直哆嗦,她斜躺在坐垫上,被捆着双手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咽声。

    恍惚记得有两个陌生男人闯进房间,杀了那几个看守她的侍女,然后就……敲晕了她。

    又被绑架了么?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马车速度渐慢,直到完全停下来,江心言被冷风吹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感觉车门被打开,有人拿掉了她嘴里的布团,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江小姐,你还好吧?”

    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瘫脸。

    “沃辛汉大人?”瞬间清醒,蹦起来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个男人就是伊丽莎白身边的跟屁虫,顿时惊愕得说不出话。

    面瘫脸搀扶着她下车,环顾四周,乌漆麻黑的夜色里只有一根火把,隐约照亮面前的木屋,那屋里也着蜡烛,有人影晃动。

    “怎么是你?这是哪里?伊丽莎白呢?她被抓了你们知道吗?怎么不去救她??”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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