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分卷阅读54

    忠诚无价,她明白,但有些人不明白。

    犀利的眸子里旋起一股凛冽寒风,呼啸着席卷过那片星辰大海般的灰蓝色,倏尔平静,一如从未有过波澜。这种时候,她偏偏想起了远在伦敦王宫里的那个女孩儿,仿佛看到一双漆光明亮的黑眸,涤净她混浊的心,身为一国之君,除了忠诚,她还可以收获什么……

    一轮红日迎着朝霞升上天空,那道闪耀刺目的金光散发出滚烫热量,驱走连日阴雨天下的潮湿阴冷,迎来新生。

    信使送来消息,波普爵士带着英军攻下了利思堡,法军将领被俘虏,剩余的残兵败将逃往爱丁堡,遭到路上的“公理会”叛军袭击,全军覆没。

    唯一不幸的是,阿伦伯爵战死沙场。

    “让波普爵士好生看管那位将领,我要亲自取下他的人头。”眸底涌动着浓郁的猩红色光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笑意,脑海里闪过那面沾血的旗帜。

    她知道阿伦伯爵会牺牲,但是为了英军的荣誉,也为了她伊丽莎白女王的荣誉,她只能这么做。

    谁能赢,谁就有话语权。

    “陛下,诺克斯长老带着‘公理会’剩余部|队过来了,爱丁堡城门已打开,默里伯爵亲自出城来迎接您。”卫兵脸上难掩兴奋和激动,声音微微发颤。

    听着汇报,伊丽莎白面色平静,纤细的指骨弯曲又伸直,微垂的蓝眸里敛去寒光,像在思考着什么,轻蹙的眉头舒展又拧起,无人能洞悉她的内心。

    半晌,她站起身,幽幽道:“我们不进城,只与诺克斯长老和默里伯爵会面,英格兰军队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去了。”

    “陛下?”卡佩爵士忍不住出声,疑惑地看着她。

    原以为女王想要的,是在帮忙赶走法兰西人的同时,顺便收下苏格兰的王冠,如此大好的机会,难道她不希望统一两个国家吗?

    “走吧。”

    站起身,不理会他的疑惑,走出营帐。

    诺克斯是苏格兰的新教改|革领袖,创立了“苏格兰长老会”,曾被法兰西人俘虏关押,后逃往瑞士日内瓦接受加尔文门下教诲,去年回到苏格兰后,大力宣传新教教义,抨击天主教政|府,煽动造反发起内战,使得新教力量在苏格兰国内日渐壮大。

    而默里伯爵是苏格兰女王的私生哥哥,信仰新教,也是苏格兰新教派系中的领袖,昨天吉斯太后刚死,他便与其他新教贵族们一起控制了王宫和首都,等待与英军联手同法兰西人一战,只是没想到留在爱丁堡的法军竟不战而逃…

    于他们而言,信仰新教的英格兰女王是大恩人。

    “陛下,我谨代表苏格兰全体臣民向您表示深切的感激,若无英格兰提供金钱与军事援助,这片土地将永远被邪恶迂腐的异教徒统治,感谢您让我们有了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治理和改造祖国的机会。”

    默里伯爵上前一步,躬身亲吻伊丽莎白的指尖,尽管努力维持面容的庄重严肃,也难掩那双棕色眸子里闪烁着的兴奋光芒。

    “这是一次出于正义的相助,致力于赶走法兰西人,而非英格兰对你们的侵略,,你们的女王是玛丽-斯图亚特,作为她的臣民,你们要永远忠于她。”勾着嘴角,满目仁慈宽宏,无形的面具将她生动冷艳的面容遮盖起来。

    伯爵颔首,目光恳切道:“当然,这也是我们所主张的,只是现在玛丽女王身在法国,而苏格兰不能没有政|府……”

    “难道现在苏格兰不是一个新教国家了吗?”冷声打断他的话,轻挑秀眉,暗沉的目光里充满暗示,倏然轻笑。

    一缕阳光蜿蜒爬过伊丽莎白的头顶,给她冰冷的银灰色盔甲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泛起细碎闪耀的华丽,那双折射着璀璨光华的灰蓝瞳眸涌起幽幽暗流,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看透未来,眉宇间弥漫着大局在握的稳重自信,她,是顺应时势的胜利者。

    “陛下所言没错。”

    一旁的诺克斯长老看懂了她的神色,环顾四周众多军士,高喊:“天主教会不复存在,从现在开始,新教为苏格兰的国教!”

    所有人跟着欢呼起来。

    默里伯爵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似乎不太敢相信,与罗马天主教会斗争了这么多年,居然真的赢得了胜利……

    伊丽莎白没有多做停留,当即率领军队撤至利思堡,尾随的是“公理会”的几位新教贵族及其军队,除了护送她,还肩负接管利思堡的任务。

    事情比她预想得还要顺利,原本她担心城中有诈,打算带这支英军和“公理会”叛军包围爱丁堡,武装夺取控制权,没想到默里伯爵倒是挺争气,没让她多费心。

    “陛下!”

    赶在太阳下山前,队伍抵达利思堡,四千英军驻守在这里,第二副将波普爵士前来迎接女王。

    微风卷起伊丽莎白红棕色的发丝,纷扬凌乱,她坐在马背上,身姿依然桀骜挺拔,半眯起幽深的蓝瞳,点头道:“很好,波普爵士,你没有让我失望。”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骄傲的笑,神情自豪。

    他顺脚踢了一下旁边捆着的俘虏,那戴着法兰西军队袖章的魁梧身躯倒在地上,然后,挣扎着爬了起来,翻了个大白眼。

    还挺有骨气。

    伊丽莎白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抽出佩剑,泛着凛冽寒意的利刃银光划破凝滞的空气,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有逃跑,你很勇敢。”流利的法语。

    言罢,手起,剑落。

    明晃锃亮的银光掀起风声呼啸,精准而狠绝地削下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她座下的马蹄边,温热粘稠的猩红色液体喷涌而出,飞溅了她满身满脸,这是,法兰西人的血。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额角淌下冷汗。

    丢掉剑,凝视着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冷声道:“就用你的血,祭奠那些死去的孩子们。”

    这次是法军将领,下一次,就是苏格兰女王。

    大军回到斯特灵城,准备在这里休整一晚,翌日早晨出发返回伦敦。

    空荡荡的驻地庄园里多了两匹高大精壮的黑色骏马,伊丽莎白在诺克斯长老和两位副将的簇拥下,驭马进入庄园大门,她手上提着法军将领的头,血滴了一路。

    视线里映入一道娇小纤瘦的身影,乌黑柔长的发丝飞扬在半空中划出凌乱的轨迹,在停下那急促到险些跌倒的步伐后,像失去翅膀与力量的天使,无声坠落。

    她,怎么会来……

    那双澄净明亮的黑眸里燃起一丝欣喜,却在视线触及到伊丽莎白身上那些斑驳干涸的血迹时,陡然褪去所有光彩,蒙上一层混沌的迷雾,咸涩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庞,抽搐着淹没了呼吸。

    像一柄利刃刺穿了心脏,温暖的血肉紧紧包裹住那片冰凉,迸开无数细碎的裂缝,疼得伊丽莎白蹙起了眉,手一抖,丢开那颗头颅,翻身下马,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谁带你来的?”

    低冷的语气里隐隐透着怒意,江心言不禁打了个哆嗦,鼻间钻进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急切地她身上摸来摸去,哽咽:“你受伤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不是我的血。”

    想抚摸她细腻白净的小脸,想吻她柔软湿润的唇,想……

    怀里的人松了口气,抬眸,欲言又止。

    “赢了吗…?”

    “嗯。”

    这次的眼泪,是因为喜悦。

    ☆、48

    氤氲水汽蒸腾起袅袅白雾,模糊的温暖湿气弥漫开一股淡淡花香,晶莹透明的水珠滑落细腻如凝脂般的肌|肤,浸泡在热水中的毛孔惬意地舒展开,呼吸着极度放松下来的空气,曼|妙的胴|体覆上一层迷蒙的粉色。

    洗澡,伊丽莎白最喜欢做的事,在经历了两天一夜不曾合眼,紧绷着心弦的疲惫后,这样的放松令她十分享受。当然,她是个有点小洁癖的“淑女”,沾了一身的血腥味必须要洗掉,才能好好拥抱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女孩。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在得胜后的第一时间见到江心言,那种又惊又怒,却最终化为满腔喜悦的心情,实在让她沉醉,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

    “陛下。”

    穿着睡袍,头发还在滴水,伊丽莎白毫不顾忌地走了出来,迎面遇上了一直等着她的诺福克公爵。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莽撞失礼,张口就连珠炮似的叨叨:“您究竟什么意思?让我大晚上去探路,然后丢下我,带着人全都跑了?”

    “托马斯……”

    “我知道上次战场失利让您很难堪,您要是不信任我就直说,犯不着羞辱我,现在看到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您很开心吗?”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脚下步步逼近,那失望受伤的表情活像个被甩的小男生。

    从来没见过像他的女王这样,临时更改作战计划,还不跟他这个将领商量的君主。身为三朝大贵族的霍华德家,何时丢过这种脸。

    他很气,也很虚。

    “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厉声低喝,微眯起灰蓝色的眸子,沉着脸。

    “……”

    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也许是出于心虚,男人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抱歉,陛下,我只是…不能理解,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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