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公爵之妻》分卷阅读58

    弗兰茨回到王城,中途有三波朝臣拦住他,要探讨加冕大事、领土治理和对囚犯的审理。弗兰茨甩下他们,最后,还是被一个老者拦住了——这德高望重的大人,可不能随意应付过去。

    “您该去看看,您的好代理人要给北方那几个大人定罪,实在滑稽。”

    “我现在很忙。”弗兰茨微笑着,当他微笑的时候,有谁愿意——或者敢于——拒绝他?

    “可是……”

    “我得去审问那女巫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御前会议吧。”

    “审问女巫该是猎巫会干的事情,而您是王子殿下。可偏偏您让猎巫会的人渗透到会议里,我不明白。”老臣不甘心地说。

    “我有权利去审问她,她的诅咒害死了我的父母。我是目前最有权势的人,我能决定谁来审问她,而同样,我有权利决定谁去御前会议参政。难道您认为帮我们击败造反的主教的人配不上御前会议?抛开猎巫工作,他本身也是一位出色的审判官。或者,您认为现在的会议桌上的我母亲的党羽――那几个拿钱不干事的北方佬――应该代替我掌握实权?我需要稀释过去的东西,比如那些权利。而其他的――我的精力――绝不能浪费在政治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我没有质疑杰拉德大人的能力,只是他太针对那些大人……”

    “虽然他也很烦人,但我相信他是我的好盟友——一个优秀的政务代理人。而您,不该成天在他们中间调剂,那几个拥护我母亲的人,他们有罪,不管是贪污还是懒政,既然有罪,那么该下台就下台。”

    “殿下,我没有袒护他们,我是认为您该亲自去看看。他们都是不错的人,您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耽误大事,好歹他们也是很有权势的人。您不能不问政事,您是要加冕成王的人啊。”

    “你们赋予政治这样大的价值,却无视别的事情价值,这是不公正的。政治家制定的治理国家的法律,与流氓制定的管理乞丐的法律,妓馆的老鸨制定的管娼妓的法律,不都是法律吗?”弗兰茨做出那天使般的微笑。

    “可这是偷换概念,是诡辩!那些根本不是法律,它们怎么配得上!”

    “怎么配不上,大人,我听闻您家中十六岁的小女儿在远郊的森林失踪了。”

    “却有此事,可这与这些有什么关系!”

    “那些流氓,乞丐,老鸨和妓`女,可不管贵族的法律,他们的法外世界有自己一套规律,而我,我试着去理解过他们,因而我明白,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无可救药的典型。”

    “可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曾听说城外的一家地下妓馆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少女,我的仆从为我描述了她纯真的样子,让我想起您的爱女。我试着寻找她和您女儿的联系,可是一个贵族女儿怎么能和娼妓联系在一起。不,绝不,只是她们都是十六岁的少女。”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这实在太过粗鄙!”老臣嘴唇苍白。

    “也许您能去亲自看看,就在城外一家叫‘废老鼠’的酒馆下面的暗娼馆。”弗兰茨甩开他,向前走去,“那些制定‘新法律’的人——强盗之王,乞丐之王,流氓之王,娼妓和皮条客的女王——是没有血缘和伦理约束的,他们只爱谈论人与物质的最直接的属性――价值。那就是他们的法律。”

    年老的大臣哪里受得了这刺激,觉得自己遭到羞辱,追上去喊:“您怎能把我失踪的女儿和一个妓`女相提并论!”

    “我有吗?我只是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让我想起另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仅此而已,而您感觉遭受的羞辱,不正是您自己把您的女儿和妓`女相比?是谁偷换了概念?”弗兰茨不再理他。

    弗兰茨背后渗透过那些强盗的利益团体,他要从实际上掌握国家权利,就必须掌握这些黑暗的势力。只是要毁灭他们,代价太大,所以他选择人类最“友善”的手段,结盟。

    那些强盗掠夺和拐卖来的妇女和少年少女,和只是那些暗窑的女人,和那些来自监狱的女巫,都有一些“不可言明”的关系,而其中纯真又美丽的男女,最终被另一套邪恶的法律限制在罪恶的领域——那座修道院。它是一座邪恶的、情·色的、残暴又冷血的试验场。而卡罗尔正好被囚禁在这里。

    弗兰茨借审讯的名义来到此地,推开`房门要和卡罗尔单独谈谈,卡罗尔没有拒绝的权利。

    “午安,夫人。”弗兰茨标准又自然地行礼,仅仅是他对没落的囚犯最后的敬意。

    “午安,殿下。”卡罗尔提起裙子行礼,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裙子,黯淡却不失灵气。

    “您的丈夫现在在我手上,您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他?”弗兰茨暧昧地笑起来。

    卡罗尔的脸色略微憔悴,她的目光恍惚,盯着弗兰茨衣服上的重叠的褶子,幽幽说道:“现在我们都是您的笼中之鸟,随您处置,我想就算我们求饶,您也不会放过我们。”

    弗兰茨鼓掌,他拍掌的声音清脆响亮,几秒后,又骤然停下,他走近,抬起卡罗尔的手,落下一个暧昧的吻手礼,“您很清楚,也很聪明,虽然您不是我偏好的那种女人,却也是有很大‘毁灭价值’的。”

    “什么是‘毁灭价值’?”卡罗尔有些惊异。

    “美丽,高贵,那些美而无用的东西……或者灵魂。当它们被毁灭,会爆发更强烈的美感。我喜欢美的东西,而它们无用地被巨大的力毁灭的时候,那瞬间,才是最美的。”

    “为什么您毁灭,而不是救赎它们,美为什么不能延续?”

    “延续,把它们物化,变成一种常态,静态,那才是残忍。当我无法留下那瞬间,才会退而求次去得到永恒。”

    “这是扭曲的!病态的!”卡罗尔控诉。

    “对掌权者而言,所有反抗的人与物,都是扭曲的,病态的。”弗兰茨说,“所以,我会为您设计一个完美的毁灭仪式,来纪念反抗我的,扭曲病态的你们。我想罗德里克会喜欢这个礼物!”

    56

    就像宫廷画家、雕塑家、教堂的设计者那样用心塑造的作品,那就是一个好的作品。而好的作品不一定真善美,它的构成和它的表达内容都不一定是美好的,它只是让人震撼——就像现在,弗兰茨逼着卡罗尔观赏这场被亵渎的宫廷舞剧。

    暗处的年轻人诗意地朗诵某种特殊古语,那些句子结构标准,却字句混乱,没有任何意义。要用粗俗的话来说,那就是“狗屁不通”。可是它们又是完整,整齐,音韵和谐的,被清亮的年轻人朗诵出来——美得狗屁不通。

    卡罗尔已经不想再对那些词语(把句子拆开得到的)做出什么评价,因为实在是无法评价,这用最复杂最炫技的语法结构所创造的句子,用词却是最下流和粗鄙的。把地下酒馆、妓院里、贫民窟里那些粗鄙又淫`荡的词语都收集过来,然后,朗诵者用最清亮的声音,将那些秽语诗意地念出来。绝妙的亵渎!

    舞台上的少女舞者穿着滴血的皮质舞裙,那看上去仿佛是人皮做的,裙子的边缘还有撕裂的肉和清晰的皮囊纹理,而这皮料新鲜极了。

    舞者用暧昧的,极美的姿态,去诱惑一个瘦骨嶙峋老乞丐。他衣衫褴褛,通身发臭,被铁链栓着,像流浪狗一样。面对美丽少女撩人的挑`逗,乞丐一动不动。

    少女舞者白`皙的手抚过乞丐黝黑的脸,她娇艳的红唇吻上他干裂的嘴,她的足尖划过他的大腿,把一切细腻的、撩人的、不甘寂寞的欲`望之火,都爆发在美的姿态中。

    可是乞丐像个石像,一动不动。

    卡罗尔感受到舞者的体香——少女特有的体香,就像百合一样——把残忍的裙子所散发的血腥味都掩盖了。

    少女的美色和她的动作凝固在一起,而那残忍的血腥的裙子,被她过于强大的美所包裹。观众们很难去批判它——怎能去残忍地批判一个无辜的美丽少女?她的美为她赢得了豁免权。

    只有那个又脏、又老、又臭的乞丐,对她的美丽与残忍不屑一顾。可是他越是不屑一顾,美丽的舞者越是要征服他,她无法用美去征服他,便要用最表层的手段去征服他。

    “为什么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卡罗尔摇头。

    现在,少女舞者撕开乞丐的脏衣服,用美丽的身体去强`暴他。

    卡罗尔想到一些东西——人类生存的最表层的需求,食物的需求,空间的需求,健康的需求,性的需求……而现在,一个美丽强大又残忍的人(或者东西)正利用这些需求去绑架和勒索她的敌人,其过程是残忍荒诞的,好像很难在生活中找到具体的例子,可是,要是将这美丽少女看作非人,那就是某种正在发生的事情。

    “就是这样,这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你,我,还有那美人,都在迫害一种无能为力的丑恶的东西,就算我们没有直接去做,但是我们在观赏这场好戏,瞧,她多美!”弗兰茨在卡罗尔耳边私语,他的声音好像又烈又甜的酒在玻璃杯里打转,在暧昧地回响。

    “可是您有能力和权利,去阻止或者改变它们。”卡罗尔看着舞台上邪恶的交媾,少女的身姿无疑是美的,她的旋律,她的芬芳,甚至她享受暴虐的表情,都是极美的。

    因为她的美丽姿态的“形式”和“表质”使人享受,所以她是美的。

    就算是卡罗尔,也不得不赞叹舞者的美与强大,但是她也不得不去批判舞台上的暴虐和残忍,因为卡罗尔的道德塑造了她自己。而亵渎一切的弗兰茨从未有过“道德”这种东西。

    “何必呢,享受美,难道不好吗?”弗兰茨说,“而您命令我改变它,难道不也是您憎恶的强权吗?我也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更何况您又有什么资格说教我,您也在欣赏舞剧,您也在享受她的美。”

    “我更怜悯被害的乞丐,我感到悲哀。”

    “我也很悲哀,夫人。”弗兰茨刻意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转而问她,“那么现在我是您所谓的善良的人了?”

    卡罗尔摇头,然后闭眼。

    弗兰茨突然大笑:“哈,夫人,您就是这样软弱,无能为力?最终,您还是屈辱于这残忍的命运,自以为是个伟大的救世主,最后只能逃避,您的善良和道德一文不值,您的美德救不了任何人,而就算您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您仍然是高贵的公爵夫人——天生贵族,天生的迫害者。”

    “我不是。”卡罗尔纠结地睁开眼睛,她感受美,却无力改变美丽之物中自然融合的残忍的东西,她想要拯救被美丽者虐待的卑微的群体,却无能为力,“我知道你的阴谋。你要把我塑造成一个迫害者——哪怕只是一个观赏者,在道德上仍然是迫害者。可我不是,我不会向您和您的美女舞者屈服,哪怕我和我的良知一文不值。只要你们还在奋力地迫害,我就仍要反抗,而我的反抗正是良知和美德的价值。”

    “所以你很美,夫人。你的反抗中流出连续不断动态之美,我喜欢极了。而我越是喜欢,就越是想要摧毁。我完全理解了罗德里克和艾高特神父对您的痴迷。”

    两人的目光继续回到舞台,上面的舞者和乞丐已经交媾完毕,乞丐的精`液滴在舞者的裙子上,那邪恶的美丽女子很是享受,不停亲吻自己被精`液弄脏的皮肉裙子——她没有在意那个乞丐,而是在意她的裙子。

    突然,弗兰茨插话道:“夫人,您听说过母螳螂吗?”

    卡罗尔突然颤抖了一下,转头望向弗兰茨,下面很暗,光几乎只打在他的头发上。她一言不发,只是转头看向舞台,她已经知道结局,却像特洛伊的卡珊德拉一样无能为力。

    “这是这部舞剧的名字——《螳螂女士》。是我创作的,从编剧到服装的设计,都是我一个人构想的。”弗兰茨自豪地说。

    卡罗尔听着幕后的“狗屁不通”的诗意古语,渐渐地,变成了女人的呻吟。然后是刀刃撕裂皮肤的声音,咀嚼生肉的声音。她无力地观赏,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最终少女百合般的体香和被摧毁的血腥腐臭彻底融合在一起。

    奈特从房间走出来,他感觉到模糊的世界,这双眼睛尚未痊愈,能感受粗略的光影已经很不错了。奈特走得很慢,他没有扶着墙,而是抬头挺胸,自然地迈出步子,就像一个健全者。他不喜欢依靠什么势力,只是观察和玩弄而已。

    他像是享受葡萄酒一样享受模糊暧昧的世界,那些金碧辉煌建筑物,繁琐靓丽的华服和动人的春光都被抽象成唯美的色块,也许这才是世界最纯粹的模样。而现在,一片暖金色来到奈特的前面。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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