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公爵之妻》分卷阅读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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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一片黑暗,一片荒芜,空旷得让幻光的精灵都死了过去!

    现实里两人的身体贴近又分离,起伏的余音回绕在幽冥的梦境。随普纽玛指引,灵魂如同子宫里的被诅咒的畸婴,在漆黑逼仄的甬道探索不停。这混沌里,偶有哭声,细细碎碎的,好像绵绵的春雨落在头顶。

    奈特伸手接住雨水,普纽玛在他指缝间流动,缠绵,然后没入他的皮囊。手接着梦里的雨水,在黑色的梦海里摇曳半刻,又回到原地。

    奈特伸出食指,用舌尖舔了一下,又咸又腥。

    一种特别的能量流动在两人之间,流动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粘稠得像是有魔力的网,把一切黑暗中不可告人的秘密,都网罗出来。

    梦里的无形之地越发紧凑,温暖、畸形又压抑,前进的困难性诱惑探索者追寻内核的神秘。而黑暗的出口,或许是终点之地,那儿有一个镀金的女人,头戴金冠,坐在无数尸体组成的高台王座上,手持盛血的圣杯,傲慢地痛饮。

    而在那镀金女人的身后,是黄金打造的牢笼,牢笼实在精致,每一根金栏杆都雕刻着花纹和铭文。笼子中间,是一头疲惫的狮子。

    “我已知晓灭亡的结局,而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逃避那个残酷的结局,因为那正是‘恶’之倾倒的终极。那已经无法被称之为死亡,因为死亡只是它的子嗣之一,要更加精确地形容这种东西,该说‘湮灭’。最终,人类的邪恶本质以及它所致的邪恶后果都会汇集一起,‘它’会像神祇一样降临,操控这蛀虫一样的邪恶本质,把腐朽的世界毁灭个彻底!”

    奈特打量着黑暗之梦里黄金女王和被囚禁的狮子。

    她残留的血酒从圣杯里落下,洒在那些为她的王座筑起高台的人类尸体上。

    那些尸体开始蠕动,那些腐烂得不彻底的,皮骨外露的家伙,开始要命的蠕动,他们不像是人,反倒是像是某种变异的大型蠕虫。他们越是摇晃,高台上的黄金女王越是不安,她抄起手边带刺的鞭子,恶狠狠地抽打下面那些蠕动的活死人,可是她越是抽打,那些活死人越是动得积极。

    咕噜咕噜,那些尸体的**伤口粘粘在一起,脓化的组织拉出一道道细细的丝,他们越是动摇,越是疼痛,可他们越是疼痛,越是挣扎着动摇!

    最终,那些蠕动的活死人把高台上傲慢的黄金女王震了下来,他们用残缺的身体去争夺女王的圣杯和里面的血酒,他们喝了那血酒,摸了那圣杯,身体的残疾就被治愈。接着,他们喊着口号,成群结队,把失去权势的黄金女王绑在火刑柱上,高喊:

    “女巫!女巫!女巫!女巫!”

    看呢!他们所遭受的暴行引导他们实施新的暴行,而现在,他们乐在其中!

    奈特不再看那些死而复生之人与失去权势的女王,他看向狮子,狮子也看向他。

    这头狮子早已被黄金女巫的笼子压成残疾,它永远没法用他的爪子去纠正这些活死人,不是他不会,而是不愿。他所受的压迫式扭曲教育使得他的性格定型。

    因此,这个在扭曲的牢笼中长大的,外强中干的狮子,永远不会去“做”什么,他只是精密地分析着外面的邪恶又片面的东西,算出一套自欺欺人的邪恶定律。

    无可厚非,一切只是为了掩饰他的内心残疾。

    可怜的无为之王。

    奈特的确有些震撼,他发现这倒霉的残疾狮子的时候,就像一面镜子,上面投射的好像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可惜,他永远做不到这头狮子这般邪恶的豁达。

    在这狮子先生选择逃避和掩饰的时候,奈特选择叛逆和积极地制造危机。

    “殿下,其实‘它’是一个精密的巨大机器,‘它’有自我调节的机制。邪恶的碾压过的腐朽尸体,能生出善意,而善意构建的和平世界,也会滋生邪恶。在这霸道的自然力之下,个人权势如同虚设,你我都只是‘它’的一颗棋子,什么也做不了。你对这世界无能为力,而对我也是无能为力。”奈特对弗兰茨说了七分真心话,三分谎话。他早已习惯半真半假游走于混沌之间。

    “你很懂我,神父,我觉得我快要爱上你了。”弗兰茨轻轻吻了奈特,伸出舌头舔舐他脸颊上咸苦的汗滴。

    “所以我知道,您从来不会在感情上说真话,至少不会说得这么彻底。”奈特一脸心知肚明,推开他——把他整个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再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反倒是把弗兰茨留在原地。

    弗兰茨,自诩高贵的王子殿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被人狠狠羞辱了。

    罗德里克揍他的时候,他没有感到羞辱,因为他激起了兄长的怒火,反而使罗德里克受到惩戒;杰拉德那个老家伙教训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羞辱,因为他知道这是临场做戏而已,他们都是邪恶的使徒,一丘之貉,用讨喜的外表和苛刻的严谨掩饰真心。

    而现在,他渴求的艾高特神父,将他无情抛弃,而他别无他法。

    弗兰茨已经得到了奈特的身体,他也明白奈特这种人,永远不会被人驯服,就算是那位正直得可爱的埃德蒙公爵夫人,也绝不可能将之驯服。

    他明白事理,只是不甘心,他明白自己的权势不是一切,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拉着奈特一同堕落,因为他对奈特的一切引诱对奈特而言,都如同虚设。

    现在,弗兰茨需要做出反击,他已经知晓奈特的滋味——冷冽又腥甜——便无需留恋。他可以放开手脚去设计新的“舞台剧”,来满足自己的邪恶私欲。

    只是他有点担心——自己越是这么纠缠,越是容易被奈特吸引。

    那只好让荒诞和邪恶来得更加汹涌!

    夜已深,外面好像闪过一道闪电,可是没有雷声,好像只是他的梦境而已。被关在地牢里的城堡原主人睁开眼,从疲惫和惶恐的浅眠中惊醒,眼皮挣扎着,倦怠又失落。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让他睁开眼——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觉得那十分熟悉,却想不起那是谁。

    罗德里克起来,看着铁门的外面有一些萤火虫,这地方从未出现萤火虫,但是这些漂亮的小精灵在黑暗里飞来飞去,格外迷人。

    异象往往是某种大事件的征兆,就像这些可爱的精灵突然到来,也许是为了带来什么讯息。

    一只萤火虫飞来进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萤火虫飞了进来,它们飞到罗德里克的身旁,灵性地转起圈来。罗德里克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穿着黑色破烂长袍的人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点儿预兆都没有,那幽灵般的黑袍者一下就出现了!而就在黑袍者出现的霎那,那些萤火虫也突然消失了。光与暗的交替就那么一瞬间!

    “你是谁?”罗德里克被他惊吓到,他确信这个一个骇人的恶鬼,于是连连后退,想找一个出路。

    黑袍的怪客伸出手——那是一双苍老的、腐朽的、发白的病态之手,上面的死皮像鱼鳞一样,烂渣渣地挂在皮表。他没有做什么超自然的举动来恐吓罗德里克,只是自然地,像一个活人一样,用这双可怕是手揭开长袍的兜帽。里面出人意料,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她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卷发,水灵的墨蓝色眼睛略显忧郁,而苍白的肌肤和憔悴的脸色加深了她哀伤的气质,可毫无疑问,她是个绝色美女。

    “你到底是谁?”罗德里克被女幽灵的美色所撼——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她的美丽,这诡谲恐怖的气氛下,绝色美女动人又骇人!

    女幽灵没有说话,只是忧郁地望着罗德里克,用与她外表格格不入的,苍老又恐怖的手去抚摸罗德里克的面具,卸下它。

    又是一道闪电,几乎要把整个地牢照亮,在那一瞬间,罗德里克从女幽灵的眼睛里看到了倒影的自己——他的那一半丑陋的、恐怖的、他自己都厌恶的脸,彻底暴露在闪电的光亮下,彻底地地呈现在那女幽灵忧郁的眼眸里。

    “你到底是谁!”罗德里克质问道。

    就在他质问女幽灵的同时,天上的惊雷滚滚而下,霸道地把别的声音都吞没进去,包括罗德里克质问的声音。

    女幽灵接近罗德里克,她的脚没有落地,她的长袍垂落在地,却是漂浮着位移。她飘到罗德里克的面前,呢喃某种幽冥的话语,下面的破烂袍子里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气。

    罗德里克听不懂,只是感觉她忧愁的样子,不像是要害他。他对这女幽灵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但是在那一大团黑暗的恐惧之中,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女幽灵念完那些奇怪的句子,便扔下罗德里克的面具,把手放在胸前,解开破烂的黑衣。她露出自己苍白的身体,从香艳的肩部到柔软的乳`房,像一只白蝶,从黑茧里破出。

    接着,一双巨大的金色薄翼从女幽灵的背后舒展出来,上面精细的纹理还散发柔和的金色光亮,四周的萤火虫又出现了,它们随着女幽灵的金色翅膀欢喜地舞蹈。

    罗德里克被女幽灵的美丽所震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要问这美丽的精灵一些事情。可是他还没说出那个问题,女幽灵与周围的萤火虫就开始燃烧。那些萤火虫也被绿色的火焰烧得痛苦极了,它们的翅膀失去力量,流星般陨落在地。

    幽冥的绿色火焰从她的黑袍上开始燃烧,她却低头不语,火焰烧上她的头发,把美丽的肌肤烧出水泡和碳黑,把她金色的翅膀烧得卷曲,而她只是忧郁地望着罗德里克,说道:

    “别怕,别怕,我的孩子,你从来不是孤独的,从来不是。”

    最终,那女幽灵和她的萤火虫都被火焰烧成灰烬,什么也没留下,这幽冥的火刑就像一个噩梦,只有罗德里克留在原地,听见虚空中她温柔的声音。

    “你只是需要看见你身居高位所看不见的东西。”

    54

    声音很小,很小,几乎无法被人听见。

    下雪的日子,赤脚的流浪小孩踩在冰雪地上,冻得发紫的脚丫踏出很小很小的声音。

    雷电交加的暴雨之夜,贫民窟的住客睡在发潮的地板上,因为白日的苦役,他们睡得格外深沉,打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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