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分卷阅读34

    陵泽心想不对,伸手探住了他的心口。

    那是一个化血生肉的命盘,取代了他的心。这么多年,他找到竭力崩溃,做尽了他人厌恶之事。却早有一人救了槐彦,为他造了一颗心。陵泽眼眶发红,泪水溢满了眼眶。不知是委屈还是伤心,亦或是庆幸槐彦不必受苦。

    似是他这样冷漠无情的人也会哭,吓着了槐彦。匆匆忙的,槐彦伸手去抹他的眼泪,这一抹,手却僵了。

    如此熟悉的动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做过。

    “我,我确实没见过你。看你这气场,应是仙?我倒是认识一个仙,是你们天上的夜北星君,是不是他与你说起过我?”槐彦为难,不顾若风的阻碍,又给陵泽小心地抹了抹眼睛,心中竟生出几分心疼来,“你别哭了,不认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晓得我的名字,我还不晓得你的。你告诉我,我们不就认得了。”

    槐彦小时候话虽多,但长大后就显少有这一长段地说。

    他是真的慌张了,头一回见的冷俊神仙突然抱了他,还朝他哭了,仿佛他是个负心汉一般。槐彦心里头转悠着是不是自己哪对不起人家了,可仔细一想,自己从小到大感情方面清清白白的,怎么能招惹过这等身份的人?

    他见着陵泽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盯着他瞧,不免红了脸,一刻不停地手忙脚乱起来。

    慌忙间,槐彦心里有一块铁石落地敲定:完了,我心怎么跳这么快。

    怕不是一见钟情。

    他难为情地别过脑袋,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傻子。陵泽捕捉到这一点,又瞥了眼那扎着发辫的若风。伸手拉过槐彦的衣襟,中间隔着个矮个子的若风,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声色清清,听的出几分吃味的霸道:“我叫陵泽,你了。”

    槐彦为什么叫槐彦,那是因为一颗五月的槐花树。

    那年小狐狸才被丢到陵泽脚边,耷拉着脑袋呜咽,化作一个矮矮小小的男童。他穿的破烂,身上脏兮兮的不知几天没洗了。倒是苍寻,两腿一跨,坐在地上推搡着让小狐狸再靠近陵泽一些,俊逸年轻的面目明朗:“给你找了个伴儿!不用谢我!”

    陵泽嫌弃的瞟了眼脏兮兮的小狐狸,高冷道:“拎回去。”

    “你别看他脏,他和你是同族!”

    北极银狐一族几乎是灭绝了,陵泽自然也在心里惋惜过。他捏着小狐狸的下巴左右瞧了瞧,瞳孔、发色、肤色、脚丫。都看了,最后鉴定:“这是只混血。”

    小狐狸心虚且讨好似得舔了舔他的指腹。

    陵泽蹙眉,拿起一块巾帕擦了擦。桌案上是一连串的槐花,白灵灵地清香。

    “那你要不要嘛,不要我就拎回去了。”

    “放着。”

    苍寻故意笑他,起身与他告别:“说要拎走你又不舍得了。”他大笑,踏着步子回了自己的地界。再过几日,苍寻就要同青梅竹马桃花妖族的长公主成婚,实属没时间在陵泽这处耗着。

    陵泽有些哼鼻子。

    他明明是因那一句‘同族’才留下小狐狸的,论深了说去,他与小狐狸应是祖宗与小辈。陵泽身上沾染着槐花香,嗅的小狐狸晕头转向地迷糊,抱着他的腿摇了摇尾巴。一双水当当的眸子机灵,耳朵也抖动几下。

    虽是人身,但小狐狸还不会收尾巴与耳朵。半人半兽的姿态在外应是吃过不少苦,今日见着了陵泽便粘着不放。

    “有名字吗?”陵泽移开目光,伸手去折那低枝的槐花。

    小狐狸摇头,奶声奶气地说:“娘亲喊我彦儿。”后头,娘亲也去世了,小狐狸连个‘彦儿’的称呼都没了。

    陵泽微微颔首,朝着他递过一串槐花。小狐狸伸出爪子捏住了,往鼻息里凑,嗷嗷地打噜。陵泽点了他的脑门,仔细道:“五月槐花香,赐你个槐字。以后就叫槐彦,要同这槐花一样,不准惹我心烦。”

    “唔……我可听话了。”槐彦这名字挺合小狐狸的心,他偷瞧陵泽,满心悄悄的欢喜。

    槐彦对陵泽,自初见起,就思之如狂,见之不忘。

    是一见钟情,也是百般无赖。

    可今日,被陵泽夺去一吻的槐彦怔愣许久,面颊由里透着红。那红是蔓延的,直至指尖都透着含蓄的粉。一枝桃花塞了春日数多景色,恍惚间,槐彦只见眼前阵阵槐花香。白色的花铃落满了陵泽的肩头,发梢,眉心。

    他伸手去拂,却什么也没拂着。

    这只是个幻想。

    而陵泽却很开心,他的指尖轻轻地触在槐彦的手背上,惊的槐彦想缩回,他却握紧了。曾前,是槐彦不知脸皮的粘着他,如今,换做他来牵着槐彦。甚是害羞,甚是不知如何是好。百般情爱对他这万把岁的老骨头来说,扭捏生疏,做不出一分自然的姿态。

    也就是这种花苞绽而不放开的露骨与藏掩,将陵泽对槐彦的柔情全部暴露。

    瞒不住。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做什么!”若风嚷嚷,受不住了。推了一把陵泽,很是用力,“谁叫你亲槐彦的,你算个谁!”

    要是槐彦无动于衷也罢,可槐彦那眼睛,分明是初开了情窦,要同他醉生梦死去了。

    陵泽拍了拍被若风推着的地方,就压根没把这只小乌龟放在眼里。他恢复了清冷的神色,开口便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槐彦听得出,他的话中藏着几分欢愉。细细小小的,勾勒了一轮明月。

    “明日我再来找你。”

    以后日日,我都来找你。

    第29章

    近来天御殿四封闭合,众仙不得干扰。仙家们都以为是天帝千万年来,难得闭关修法一次。却不知道,他的殿内正是逆反三界的局面。

    一具惨白的肉身毫无血色,冰凉地躺在玉榻上。天帝拦过一丝它的发,轻轻一扯,便断了。生死无聚气,死肉无生气。即便他把这骨肉做的再像玉衡,都及不上当年玉衡的一丝温存。

    北极银狐的尾巴只可塑造一次肉身,且时间有限。若三日内不放入完整的魂魄,肉身就会血融。所以天帝一直纵容陵泽,留他在此吸收天界的仙气,为的就是今日玉衡的魂息成熟,能及时取尾铸造肉身。

    掌心的那缕魂息已初成形,顺从的按照天帝的指示钻入了这具新鲜的肉`体中。

    须臾,这具身体开始变得活络起来,他的睫毛会轻颤,唇间若红,肤色从石灰般的死气沉沉转化为活人的朝气。天帝再去揽他的发,那发丝生于皮肉,不会轻易再断。果真是北极银狐的尾巴,造人活身吸魂融合,再好不过。

    可惜,玉衡的眼眸依旧是暗淡。

    他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乖巧地坐起。可他不会说话,也不会有任何行动。

    残留的魂息毕竟不是完整的灵魂,即便经过四百年的锻造,也不会真的变成一个真正的灵魂。大抵,也只是一个活死人偶罢了。

    想要留住那些逝去的东西,就必然要付出这些代价。他的指背滑过玉衡温热的脸颊,他仍活着的感觉让人颤栗。可天帝只是这般就止了,再无任何亲近的动作。

    几千年来,他太寂寞。可今时今日做了这与人身无异的人偶,也并未觉得内心得到安抚。

    天帝自嘲地背过身,心中清楚,它终究不是会说会笑的玉衡。

    天界的司药殿的杏花都谢了,被人清理的干净。空荡的殿内生出几分凄凉境意,为首的陵泽上仙还被关在天狱司四百年。司药殿内多数事务都是由铃兰女君掌管,但她的身份微妙,许多小仙并不服她。

    通常是表面行礼,背地里诟病于她。

    现下陵泽出来了,小仙们更是不屑听她多言。只是陵泽出来后,不知为何不再管理司药殿的事务,也不在司药殿多留,日日往外头跑。

    期间,他去过一趟占天殿探望夜北星君。

    因那年触怒天帝,夜北留了脚疾。看着无大碍,也用不着人搀扶。只有时他走的急了,便能让人看出他有些跛。

    铭荷端着茶给夜北送来,蹲身为他捏腿。自打那日回天界后,铭荷就一直留在夜北的占天殿里头。天帝出奇的没有责罚她,让铭荷心惊胆战好一阵。

    夜北摆手:“都四百年了,我的腿怕是好不透彻了,别捏了。”

    “方才陵泽上仙来,是为何事?”铭荷浅淡的眉宇间透着小心翼翼,万分担忧地问,“是不是……”

    “他不知怎么,来送我一堆仙药,都是难得的好药。莫名其妙的……但看他那样子,不像是知道那事儿,你别担心。”夜北自然不会告诉铭荷,陵泽是来询问他曾前是否开过荒芜之地的门。此事若传出去,他怕是要受重罚,所以夜北在陵泽面前多数是隐瞒过去。

    幸好陵泽也只问了没几句便不说了,留下多数仙药,还给夜北行了个大礼。弄的夜北心里头发虚,也不自觉地在心中将陵泽与那只荒芜之地出来的小狐狸联系起来。

    若是从前,他还真的要去探探清楚,方可安心。但现下,他真的没有心思管这些。

    夜北‘嘘’声,隐晦道:“他的那份罪孽,天帝如此做已是大发慈悲,我们也需小心谨慎。我心里有数,你莫要担心。”

    后头提到的这个‘他’,便是铭荷的担忧所在。这也是为何天帝起初没有处决她的理由。

    “他今日吃东西了吗?”夜北又问。

    铭荷点点头,又忧虑地摇头:“内里刚长好,吃不了多少,就喝了几口米粥。”

    “我去看看。”他从陵泽送来的仙药中寻出一瓶药丸随身带着,招呼铭荷同他一起去。

    与每个殿一样,占天殿也有自己的暗阁,且都只有本殿的仙君可开启。往前是夜北收藏一些重要的命盘所用,今朝,里头多了一个人。

    夜北喜景,占天殿的暗阁不同于别处的单调,多添了几分游园惊色。

    打开那扇大门后,里头风光尚好,庭阁精致。再者,这是一座水上别苑,荷花满庭院,清香怡人。池子底的鲤鱼躲在荷叶下,吐露着水泡。两侧枝丫上的桃花落下几片瓣儿,悠闲飘浮在清澈的水面上,泛起涟漪,顷刻间又被几个懵懂小鲤鱼搅浑,悄涩地偷看缓步前来的夜北。

    每一条鲤鱼都有灵性,他们认得夜北。昔日里,夜北也多次在此暗阁偷懒,与鲤鱼们闲聊。

    它们只会听,不会说,但一双眸子通人性。

    此次,夜北只是沿着一弯木桥向前,没有搭理它们。而它们也晓得,内阁里边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已住了四百年。这位客人虽有仙骨,却没有一丝仙力,身子孱弱的厉害。自他来后,夜北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们一路径直走到里头的厢房,轻轻叩了三下门扉。里头的声色不佳,像是喉咙里还粘着血肉,含糊不清的声音:“进来。”

    随着一声缓长的木门‘吱呀’声,门开了小半。生怕外头有风惊扰,夜北和铭荷都是侧身进的屋,随后紧紧关上了门。

    屋内黑漆漆的,铭荷点了一盏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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