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分卷阅读28

    所以云渊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历完了剩下所有的天雷。通往天界的门再次打开,他是三界中第一个登位上仙,仅花了二十七日的仙君。外头等候他的小仙正在打盹儿,听到声响踉跄倒地。

    “仙……仙君您!”他敬佩,“不,如今该称呼您为上仙了!”

    云渊的衣衫血迹斑斑,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又呕出几口血,腥的满口苦涩。此次,是黑血。

    “上仙,您伤的太重了!即是如此,为何要强硬出山!”若老老实实呆个三十日,一道一道应对天雷,必然不会如此惨烈啊!

    小仙扶住他,却被云渊摁住了手腕,紧紧的:“送我回天界!快!”

    折云扇之事已是大罪,夜北本想用陶桃成仙的时间来证明这是污蔑,是陷害。却无奈发现陶桃的仙名登记做了假,倘若彻查,必然会牵引出他下凡干扰云渊苦劫的罪行。到时候,罪上加罪,只怕是等不到云渊回来了。

    夜北实在是想不通,陶桃这样一个小仙,到底是何人要陷他于此番大难。后来顿悟,此人真正要对付的,应是云渊。

    还未想的通透,茗荷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改她素日里的平和,慌张到未曾改口:“星君,仙君回来了……他……他浑身是血,听不住劝径直去了天帝那。”

    夜北不敢耽搁,抬脚就同茗荷一起去了天帝的天御殿。

    而天御殿中,天帝端着一杯茶,安然看一副棋局。他像是看不到跪着的云渊,也看不到他惨不忍睹的伤势,只顾着品茶下棋。与他对坐的人,便是陵泽,身后还站着畏畏缩缩的铃兰。

    “恳请天帝暂且饶恕了小桃花,折云扇一事蹊跷过多,不能断然判罪。”云渊面色苍白,强忍着痛意道,“我会查明此事,给天帝一个交代。”

    “交代?”天帝冷哼,“那你丢失了折云扇的那笔交代在何处?”

    云渊蹙眉。

    天帝放下茶杯,示意身侧的小仙回答,自己则专注于棋盘。陵泽微微瞥了一眼天帝的神情,勾起嘴角落回一子。

    “折云扇虽不是什么要紧物,但它也是天界的法宝。小桃花区区一个小仙,动了折云扇的念头,将它藏于心脉吸收它的灵气,实为逆天大罪。上仙初登位,还受了伤,便不要管这些杂事了。”小仙微笑着说,“天帝慈悲,念您喜欢桃花小仙,特意给蓬莱殿拨去了一批。”

    天帝是将话都讲明透了,云渊只得撑起身,笃定道:“您是有意要杀了他。”

    颇多疑点未解,天帝不查明反之纵容,条条框框的天规都拘束着陶桃活下去的可能。夜北也多次被拒之天御殿外,不能说上一句话。这摆明了是天帝动了要泯灭陶桃的心思,他若想,天界谁敢违背。

    桌面的棋局黑白两子分明,黑不染白,白不渲墨。

    便像是陶桃与云渊的身份悬殊,不得沾染分毫。

    天帝弃了这盘棋:“你自小脾气孤冷,我惯着你。你丢了折云扇,我也只降了个苦劫给你。可你今日,偏偏要与这等卑微的小仙纠葛,失了心智。云渊,若你父亲还在,定然也不会允许你这般胡闹。”

    “我父君……”云渊冷声,“他明辨是非。”

    天帝一听,笑了。

    好,不提就不提罢。天帝指尖点着杯沿,淡声道:“云渊,你若不服我折云扇处置的结果。那么,我们就来提一提,这朵小桃花下凡扰你苦劫一事如何?”

    云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颤,喉间堵着一口燥血,无处抒发。

    他的目光从天帝身上移开,落到了淡漠的陵泽身上,随后又从陵泽那处瞥开,最后定死在不停颤栗的铃兰身上。

    “是你?”

    云渊话音一落,铃兰便跪在了地上。她瑟瑟发抖,伏在陵泽脚边。陵泽眼都没动一下,毫无怜悯之情,讽笑着将脚往里靠了些,避开了铃兰的手。仿佛她是一个什么脏物,不该触碰自己高贵的身躯。

    铃兰怔怔,恰知陵泽只是利用了她,若她真出事,陵泽断然不会护她。如今,她唯有自保。

    咄咄逼人的话语在云渊面前弱了三分,她抖着牙尖:“小桃花偷了我的腰牌和羽禽丹,私下凡间,居心叵测,他是有意来干扰上仙苦劫,勾`引上仙!小桃花的手臂上有天雷所伤的疤痕,一验便知!”

    她扬起下巴,眸中全然没有愧意,放肆地道:“区区一个小桃花,上仙竟被迷得神魂颠倒!上仙若不信我说的,只管去天狱司问问他,看他是否应答!”她是断定了陶桃已不会说话,是她亲手毒哑了他。

    蓦地,云渊胸中燃起一股瘴气,恨不得杀了铃兰。

    但不及他发作,便有小仙慌张入殿:“天帝,天狱司妖气凌然,我们被阻于门外!”

    云渊第一个冲出去,赶往天狱司。殿外,夜北与茗荷正焦虑等着,一见云渊出来纷纷迎上去。夜北低声:“现下只有你才能证明小桃花是无辜的,你同天帝说明了吗?”

    “天帝都知道,他是有意要杀陶桃。”云渊从不知他与天帝间的隔阂会如此之大,他还想着登位上仙后回来同天帝请婚。却没想到,在天帝眼中,他万分疼爱的陶桃是如此不堪。是他高看了天帝,早在他父君与娘亲死去时,他就该知道天帝是何等的嘴脸。

    三界最高的身份,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天帝。谁能想到在当年的战役中,他自视甚高,轻敌孤傲,不甚落入魔君手中九死一生。若不是玉衡上仙替他当了那一击,他早便烟消云散了。可玉衡却自此化为碎屑,魂飞魄散。

    云渊的父君玉衡,便是这样死去的。

    且在玉衡死后,天帝沉迷酒池,大醉。是夜,他闯入蓬莱殿,指着云渊的娘亲怒骂。高高在上,孑然一身的天帝像是疯了般,责备云渊的娘亲,将玉衡的死都归结在她身上。他甚至是唾骂她,怨恨她,也问她,为何不随玉衡一起去了?

    “若不是玉衡将自身的修为渡给了你大半,帮你历天雷登位女君,他又怎么会挡不住那一招!他又如何会死的这般透彻,让我连一丝魂魄都收不回来!”他恨这个女人,是她的出现,抢走了与自己竹马相伴的少年郎。

    他是天帝啊,他不能爱任何人,这份心意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独独被别人钻了空子。

    云渊的娘亲身子孱弱,光靠丹药无法抗住一百道天雷,为了以女君之位诞下云渊,使云渊一出生便名正言顺的为仙君之位,她才问玉衡要了修为去渡天雷。

    那一晚,蓬莱殿静的可怕,年幼的云渊躲在后头,安静地看着披头撒发的天帝,还有他那愧疚自尽的娘亲,无声落了泪。天未迎来晨曦,天帝便将蓬莱殿内所有的小仙都换了新的,云渊也像是换了新的。

    他不会再笑了。

    人人都说他得天帝赏识,身在福中不知福。却不知天帝抢走了他的父母,将他变成了孤儿。也有许多人说他长得像自己的父君玉衡,天帝有愧,才待他好。可这些都无所谓,他不在乎,他依然深深厌恶着天帝。

    以至于他见到玉衡死后残留的,不远千里归来的一缕魂息时,想的便是,他断不会告诉天帝,他要让天帝愧怨一生,来赎他犯下的罪。

    如今,他遇到了陶桃,重新学会了怎么样去笑,去欢喜,去放下那些负面的怨憎。

    他还曾想,若天帝应允了他与陶桃的婚事,那往前的一切他都不再去想。

    可天帝始终是云渊认识的天帝,自那一晚起,天帝便不再是待他温柔的叔父。

    说的通透些,这只是一个喜欢夺人所爱的疯子。

    不出所料,天狱司的妖气皆来自于陶桃。

    他像个折了线的木偶,靠坐在被自己毁了的牢笼边,茫然地将脸贴着废墟。周遭都是扬起的粉尘,糊的人瞧不清事物。陶桃身着被血染红的衣衫,像穿着大婚之日的喜袍,娇艳艳的。墨发及及,配着他那双桃花眼眸,倒徒生几分嗔痴,像极了曾经的妖后。

    脑中的记忆苏醒使他分不清现实,蠢蠢欲动的妖灵莽撞地在他身体内东蹿西跑,仿佛在说:这不是我的身体,这只是一枝无用的桃花枝。

    但他的肉身早已泯灭,若不是陵泽将他放入一颗生长在妖界与人界交`合处的千年桃树中,吸干了它的灵气占了它的修为,他连现下的这具身体都不复存在。

    夜北望着被毁的一塌糊涂的天狱司惊呼:“这……这都是小桃花做的?!”

    陶桃听到‘小桃花’三字,仍有反应,目光空洞的朝向夜北那处,也看到了云渊。陶桃倚着笼子起身,未认出云渊,只觉得夜北聒噪,抬手,妖气成利剑,直直冲向夜北他们。云渊眼疾手快,开了仙屏,护住了夜北同茗荷。

    “夜北,天帝的人马上就会赶到,你帮我想个法子将天狱司的大门先关起来。”又道,“茗荷,你自己注意些。”

    茗荷点头:“上仙,多加小心。”

    “我自有分寸。”他不能让陶桃在这种情况下被天帝的人看到,他们会将陶桃就地正法。云渊才从集云山回来,身子尚且虚弱,敌不过天帝的手下。

    向来义气的夜北不顾违反天规,用随身携带的命盘做法堵住了天狱司的大门。转身再看云渊,他已踏云靠近了失常的陶桃。石子夹杂着血腥味,藏于袖口,坠于脚尖。气息刻骨,有多浓烈,陶桃便有多疼。

    那都是他的血,随着伤口糜烂,灼伤了他荒唐的立场。

    陶桃的目光呆滞,张了张口,没有任何声音。他像只本能保护自己的兽类,感受到云渊的靠近后,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浑身都很痛,打不动了。

    “陶桃,别怕。”云渊没有施法,反倒是放下所有的戒备与抵抗,一步步走向他。

    夜北和茗荷在远处揪心望着,不敢多言语一句,生怕惊扰了陶桃的理智。

    “我回来了,陶桃。”云渊温声,那是他人不曾见过的柔情,“我是淮大哥。”

    陶桃的耳翼动了动,目色迟缓,轻轻红了眼眶。云渊松了口气,即便陶桃被蒙蔽了双眸,但他还认得自己的声音。

    “还记得淮大哥吗?”云渊问他,朝着他又近了几步,“我一刻都不停歇地回来了。”

    四周的血腥味淡了许多,杀意也温和下来,如铁石成沙,纷纷扬扬。陶桃眼底有融融流动的泪水,努力抑制着不让它们落下。他只是太害怕了,他们一直折磨他,一道又一道的酷刑让他好痛。牢笼也太冰冷,他的手脚都麻木了。

    他害怕,他想回蓬莱殿,回人间那处小院落里。

    然后蒙着头,躲在他与淮大哥的被褥床榻中,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等醒时,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他的喉咙也没有哑,不会这般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陶桃,淮大哥来了。”

    云渊不放弃,不断地温缓重复。告诉陶桃,他回来了。

    陶桃呐呐:淮大哥?

    他张口,眸中的迷雾散开,泪水冲破了阻碍。

    云渊上前抱住了他,闻着他颈间的伤口,感受到陶桃不断颤栗的身体,心如刀绞:“不怕了,淮大哥回来了。不会让你再被他们欺负了……不怕了,我的小桃花,再不怕了。”

    陶桃终于大哭起来,没有声音,豆大的泪珠打湿了脸颊。

    第24章

    云渊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掌心一下一下地输送修为,将他那乱窜的妖灵安抚下来。

    “不怕了。”云渊捧着他的脸,吻了他的额心。

    陶桃不停地抽泣,不知是吓坏了还是痛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用力摆手,哭到肩膀都颤的厉害。臂膀处还有丝丝血迹溢出,伤口大多溃烂,藏于衣衫底下。他与云渊都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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