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分卷阅读373

    他不比任何血肉凝成的生命逊色。

    怎会,不是活人……

    但墨燃极尽绝望的央求与嘶喊,是唤不醒怀罪的。

    怀罪百年心结便在此处,他觉得自己亏欠了楚洵一家,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塑出这样一具义身,他怎会错放。

    “日子一天天过着,楚晚宁慢慢长大,他是楚澜复生的躯壳,我担心他的性命安康远胜过担心自己百倍。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只在他五六岁时,带他去临安小住了数月,后来,就再也没有出过无悲寺地界半步。”

    怀罪叹了口气,接着道:“有时候我会想,给他看过的人间风月,是不是少得可怜,他活到十四岁,除了临安,哪里都没有去过,他有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无悲寺禅院的那一方天地,尺寸春秋。”

    眼前终于又亮了起来。

    是个月夜,墨燃首先看到怀罪站在禅房门口,向院外望去。

    他也忙走过去,如霜的月色下,他看到十四岁的楚晚宁正在舞剑,海棠花飘飞,那个白衣少年在花瓣与寒月的映照下恍若谪仙。

    怀罪的声音依旧未散,和凌厉的剑破长空之声,一起萦绕在耳边。

    “但我又觉得,见得少一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人间的苦难太多了,如果这段神木之灵注定只有短暂十余年的性命,而后就要被楚澜取代,那么活的轻松,率真,坦荡,不知红尘疾苦,会不会更仁慈一些?”

    舞剑毕。

    残花落。

    楚晚宁将长剑收于臂后,另一手双指竖起,凝神静气。

    他平复下略显急促的呼吸,抬起头,瞧见怀罪在看自己,于是笑了。

    晚饭吹拂着他的额发,有些痒,他轻轻吹了一下,试图把不停挠着他脸颊的碎发给吹开,但这显然是无用的,所以他最后只好拿手掠捋,墨黑凤目微笑着回望着怀罪。

    那也是墨燃站着的方向。

    “师尊。”

    “嗯。不错。”怀罪点了点头,“你过来,我测测你的灵核如今修炼得怎样了。”

    楚晚宁就毫不疑他地走过来,捋开雪白的衣袖,将手递给怀罪。

    一测之下,怀罪道:“很雄厚了,只是还有些不稳,再多练练吧,冬天前,你应当能有大成。”

    楚晚宁便笑道:“多谢师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墨燃看到怀罪的肩膀,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怀罪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表示,也没有改变。

    他转身进了屋里。

    墨燃立在原处,他不再去看屋里的怀罪了,他极尽渴望极尽迫切极尽贪婪地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少年楚晚宁。

    依旧是干净,纯澈,甚至温柔。

    这样的人,怎会是没有魂灵的?

    他的目光下落,无意瞥见楚晚宁洁白衣襟下起伏的胸膛。

    墨燃陡然想起了什么,忽觉五雷轰顶,胸臆间仿佛落下了一块巨石,激荡起千层骇浪。

    “不……不……”

    他后退一步。

    可是又能怎样呢?

    记忆已经伸出了狰狞指爪,攫进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来了,楚晚宁的胸口有一个疤。

    ……他被开过心腔!他……他……

    墨燃颤抖着,眼前的楚晚宁在月下舞着剑,踏着飞花。

    那么俊美。

    可他觉得胃里仿佛落了一桶寒冰,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被……剖开过胸膛……

    所以怀罪最后真的做了吗?

    他真的吧楚晚宁带去了鬼界,把楚澜的灵魂碎片融到了楚晚宁的心里,所以最初的楚晚宁早已不在了,所以——

    他抱住头,他蜷坐于地。

    他发着抖,不敢再想下去。

    疼。

    心好疼。

    宁愿被挖出心脏的人是自己,宁愿被褫夺最初魂灵的人是自己。

    楚晚宁。

    他那么好。

    为什么要受如此苦楚,最后竟落得一个“并非活人”的判词,被缔生者当做一具毫无性命的躯壳,去承载另一个性命?

    那他拜的师尊,究竟是谁?

    是楚澜,还是楚晚宁?

    墨燃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头颅一阵阵发痛,甚至感到晕眩和恶心,他不知自己在原处坐了多久。

    后来天色暗了,禅房与花树都消失。

    楚晚宁也淡去了。

    怀罪的嗓音在黑暗中慢慢流淌着。

    他说:“楚晚宁十四岁那年,时机已渐成熟,我打算再过一年,将带他前往鬼界,与楚澜融魂。”

    第239章 龙血山有心

    墨燃空洞而木僵地听着。

    他已经不喊了,他坐在原处,眼神直兀兀地,盯着前方。

    “原本一切都很顺遂,但那一阵子,下修界天裂严重,流民四溢,野有饿殍。”

    眼前重新亮起来,是初冬,铅灰色的天空中落着细雪,一条山路缓缓出现在了墨燃面前,路上结着一层白霜,覆着新雪,还有交错纵横的车马印子。

    “我没有料到,有一天,在我和他去山脚采取灵石回来的路上,我们会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孩童。”

    墨燃依旧麻木地看着。

    楚晚宁和怀罪出现在了山道上,楚晚宁背后有一个娄筐,里头装着灵力原石,他披着一件棉布御寒斗篷,走在怀罪旁边。

    “师尊。”忽然间,楚晚宁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乱草坡里,“那里好像有人?”

    “去看看吧。”

    两人一道走了过去,楚晚宁细长白净的手指拨开乱草,他吃了一惊,微张凤目:“是个小孩子……”

    他立刻回头,对怀罪道:“师尊,你快来,你快瞧瞧他,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怀罪也好,墨燃也好,都可以一眼看出来。

    那孩子又脏又臭,衣着褴褛单薄,那身衣服脱下来肯定就穿不再上了,丝丝缕缕都是破洞。说难听一点,寺庙里的狗吃着残羹冷饭,活的都要比这个小孩光彩一些。

    若不是孩子还在呻·吟,还有呼吸,那已跟一滩烂肉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

    每次大灾面前,人力都是如此的微薄渺小,别说死一个孩子了,易子而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也只有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楚晚宁,才能怔忡地问出这么蠢的话来。

    怀罪皱了皱眉,说:“你别管了,先回去吧。我来看看他。”

    楚晚宁信任师尊,所以立刻听话地起身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走,斗篷的衣摆却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拽住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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