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开始轻轻慢慢地揉着后颈，当时被敲晕，那个人用的力气太大了，现在脖子还疼得不太敢动。
封无渊肯定是知道他们被绑架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过来。毕竟他们的手机在第一时间就被没收，根本没法定位，而且会抓他的人，十有八/九是那天在小区里遇见的风狼。除了他，也没别的嫌疑人了。
“刚刚我被敲晕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领头那个男人的手？是不是有点眼熟呀？”小落墨忽然转头问。
“手？”黄杰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头，“他手上有个很特别的墨绿色玉扳指。我记得那种形状的戒指很少见，上次看到还是在……”
黄杰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脸震惊地摇头，否认道：“不可能的！不会是他！”
小落墨低头，下巴搭在膝盖上，见他这样只是慢慢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也希望不是他，可是根本不会有人戴那种戒指不是嘛？任萧说过，那是他家祖传下来的戒指，这世上没有第二只。”
“可是他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任萧是封总的兄弟，怎么会帮着别人一起抓你！”黄杰一脸难以置信。他在封氏工作多年，任萧和安秘书对封无渊的忠诚度之高，他也是见识过的。
小落墨安静地垂下眼看着自己交握的手，轻轻摸了摸被擦破皮的手指，没有再说话。
其实不单单是任萧，连谭言，都在那群人里面。他天生对人的气息非常敏感，只要接触过几次就不会忘记，就算遮住了脸，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把人认出来。
任萧和谭言，要么是中途背叛了封无渊，要么一开始就是卧底。怪不得封无渊跟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那么难过，恐怕他自己早就有怀疑了，才任由谭言和任萧跟他决裂。
“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落墨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封无渊说这句话的样子。但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要这么做？
任萧是为了任洛洛受伤而选择报复的话，可以理解，但是封无渊也帮忙保全了任家，而且任洛洛有错在先，她这次受的伤也会那么严重也是她自己招惹野狼的后果，封无渊本意并没有想要做得那么绝。
而谭旭受伤的事，根本和封无渊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天那个倒塌的展台，封无渊后来派人去检查过，是被人事先做了手脚，可是他根本没打算对谭旭出手。在和谭言视频不欢而散后，自己就说服封无渊打消了对付谭旭的念头，封无渊一向信守承诺，根本不可能继续报复谭旭。谭言明明看到了证据还是不肯相信封无渊，认定了是封无渊害谭旭受伤，简直不可理喻。
小落墨睁开眼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黄杰，小声问：“黄组长，假设a先生有一个妹妹，她犯了错伤害了a的发小的爱人，而且始终不肯道歉，a先生的发小为了替爱人讨回公道，就设计让a的妹妹受到了同样的伤害，你觉得a应该怎么做？”
“断绝来往吧。”黄杰回答，“既然双方都受到了同样的伤害，那也没办法继续当发小了。而且妹妹总是比朋友重要不是吗？”
“嗯。那如果，a的发小没有选择报复，因为a帮忙求情了，毕竟他们多年交情很深，可是a的妹妹还是不愿意道歉，这时候发小因为她始终不肯道歉而动怒，想要报复，a就说发小不顾情面，选择决裂，你觉得是谁的问题呢？”小落墨又问。
黄杰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
“其实很简单的问题，没人有义务因为什么‘情面’就包容一切。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不管是什么人，当他做出那件事的时候，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尤其那件事还伤害了别人。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家人被别人伤害，你能因为那破交情就忍气吞声不去追究？人情来往，交情确实很重要，可是并不意味着你能用“交情”来剥夺别人追究责任的权利。
这不就明摆着是在说：我能伤害你可是你不能还手，你要是还手了就是冷血无情没有肚量。强盗逻辑！
说得难听一点，只有孬种才难做不敢当，到了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就用人情当挡箭牌，我要是那个发小，得多寒心。”
小落墨闭上眼睛，有些难过地笑了笑，轻声喃喃道：“是呀，得多寒心。可是没人知道，别人只当他冷血无情。”
两人正交谈着，不远处的门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接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小落墨看着站在那群人最后面的两个男人，慢慢抿紧了唇。
风狼走到小落墨面前蹲下，细细打量着他，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你就是小落墨？”
小落墨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不绑着你么？”风狼又问。
“因为你觉得我跑不掉。”小落墨轻声说。
“真聪明。那你认识那两个人么？”风狼轻轻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人群最后面的两个男人。
小落墨歪了歪头，轻声说：“任萧，谭言。为什么他们在这里？”
“因为他们是我的人啊。”风狼隔着帽子拍了拍小落墨的头，“是不是很意外？”
“哦。”小落墨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他们跟了你多久？”
“五六年吧。”风狼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故意提高声音道：
“其实封无渊在去年就知道了，我们为这事还见过面，但是他一直没有动手，甚至这次直接放人走了。老实说我很佩服他，即便是我，知道自己被最亲近的弟兄背叛，也没有办法那么冷静。他确实重情义。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不懂珍惜，那么多年石头都该捂热了，人心却还是那样，真是可怜。你说是不是呢，小家伙？”
“我不觉得封无渊可怜。”小落墨摇了摇头，认真道：“他那么做，起码对得起自己，他没有辜负兄弟，他做到了他应该做的所有事，没有对不起谁，只是最后没有得到回报，别人辜负他而已。”
“那你不恨吗？”风狼感兴趣地问，“我听说，任萧和谭言因为封无渊替你报复他们家人，直接和封无渊决裂了，封无渊被兄弟背叛不说，还被反咬一口，被迫背负冷血无情不顾兄弟的骂名，你作为他爱人，不恨吗？”
“我不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小落墨摇了摇头，他抬眼看着人群最后方的两个人，一字一句开口道：“我只知道，明明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伤害人，却还以受害者自居谴责别人对不起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卑劣并且无可救药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封无渊每次在提到任萧和谭言的时候都不愿意多说话的原因了，他能忍耐那么久都没有摊牌，肯定是期望那两个人还能回头，然而到头来，对方不仅没有回头，还把他的真诚踩到了泥里。那么多年，身边竟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可信的。
“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封无渊低沉沙哑的声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平静的。
原来封无渊没有说谎，他确实只有一只猫，除了猫，一无所有。
第41章 总裁的心上猫(完结一)
风狼听完小落墨的话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微微红了, 看起来竟然比平时健康了些。身后的小弟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似乎非常意外。
“小落墨，我终于明白封无渊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了,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择你而放弃其他人。比起根本无法信任的背叛者，你这个爱人应该是他唯一的救赎了吧。以前我总觉得他不幸, 现在我反而有些羡慕他。”风狼说完就站了起来，他挥了挥手, 立刻就有两个人过来扶起小落墨。“在他来之前, 你就跟我走吧。”
“你们能不能把黄组长放了？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落墨顺从地站起来，轻声问, “反正你也不怕封无渊, 就算黄组长告诉封无渊这个仓库的地点，你难道还会等他找过来了再带我走？那不是傻子做的事情嘛？”
风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落墨, 挥了挥手, “把人放了吧, 蒙着眼睛送回市区。我们风叶可都是有原则的人，不牵连无辜的老百姓。”
他说着又转向黄杰道：“听弟兄们说，当时你们本来要赢了, 结果小落墨为了救你就投降了，啧！我该说不愧是封无渊的人吗？黄杰啊，我听说你还是个知名主播，有这样的上司是你的福气, 但是呢，为了你老板爱人的安全，也为了你今后家人的安全，出去了别乱说话，懂？”
黄杰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小落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打昏，用黑布蒙住眼睛抬了出去。
小落墨安静地跟在风狼后面，上了车，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地下仓库。
***
而京城另一边，安秘书接过封老爷子递过来的封家产业转让书，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神情颓丧、似乎一夜之间便苍老得再也无法站起来的封理，公事公办道：“文件没有问题，我这就回去复命。”
封老爷子睁开眼看着安秘书，声音沉痛地问：“我想知道封无渊是什么时候彻底把我手里的权/力架空的？封家名下产业除了封氏是归封无渊打理，其他产业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些重要管理人员全换成他自己的人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秘书礼貌地笑道：
“老爷子当年在和封总做交易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长到谁都无法企及的程度么？原先我也以为封总真的是您的儿子，没想到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专门跑去乡下找当年的封管家，如果不是他把事实都告诉了我，封总恐怕真要一个人永远背负这些秘密。”
安秘书目光变得严肃，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沉痛的味道，说：“当年封总因为他母亲的遗愿答应了交易，承诺会替封家卖命，却不意味着你们能挟恩图报压榨他，那些年他如果不是意志力惊人，早就死在训练里不知道几次了。
本来封总在二少成年交易完成的时候就应该放手离开封氏了，但您和封二少似乎还嫌压榨得不够，非要处处针对他，既然二少不愿意让封总安稳地过下去，那么……您知道，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况本来就是一头老虎。你们封家不仁，那也别怪我们封总反击。”
“是吗？”封理嘲讽地笑了笑，“封无渊命里带煞，注定一生受难，就算我不为难他，他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他有命抢封家产业，却不一定有那个福气去享。当年任萧和谭言被风狼送过来的时候，我就预见了他们背叛的那一天，你呢？安秘书，你能在封无渊身边留多久？他再优秀又如何，命里注定比不过我儿子！”
“谁命中带煞还真说不准。”安秘书神色淡淡地回答，
“我安语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不劳您费心。还有封总，从来不屑于跟任何人比较，只有对自身不够自信的，才会一辈子执着于那点差距，封二少要是早收心好好干正事，封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总之，封氏企业和封家名下的房地产依旧归您所有，不用担心封二少今后日子过不下去，这是封总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好自为之。”
安秘书说完便站了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封理，又想起共事了五六年依旧选择了背叛的任萧和谭言，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封宅。
人总要为自己种下的恶果付出代价，不管是谁。
***
安秘书离开封宅后就立刻打电话跟封无渊报备这边的情况，表示一切进展顺利。随后又接到封无渊让她暗中带人去京城郊区包围一座别墅的消息，当即反应过来是找到小落墨了，连忙接了命令转道去西区势力总部领人。
而另一边，小落墨被风狼带进了一栋别墅，关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封茗，身后风狼也咔嚓一声关了门，小落墨环视了一圈房间，也不慌张，慢慢走到距离封茗最远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佣人给他和风狼倒了杯茶，又准备了两盘小点心和一瓶酒，就退了下去。
封茗从小落墨一进门，目光就钉在少年身上没移开过，眼里是明明白白的炽热和激动。
小落墨安静地窝在沙发上，佣人给他的东西他一点都没用。
“封茗，我今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风狼看着正紧盯着小落墨的封茗，脸上笑容飘渺又微笑，“任萧告诉我说，小落墨和黑猫……其实就是一个人，简而言之，猫就是人，人就是猫。你怎么看呢？”
封茗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反驳道：“这种谎话你也信。风狼，你要知道任萧和谭言连封无渊这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背叛，对你可不一定忠诚，别被骗了。这世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有证据证明吗？”
“这个确实没有。”风狼沉思着摇了摇头，他观察着封茗和小落墨的表情，片刻后道：“既然这样，就让任萧过来对质吧。”说着拿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
小落墨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的，只在刚进门的时候调整了一下头上帽子的高度。
没一会儿任萧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谭言。两人都没有戴面具，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只是脸色不约而同地都有些苍白。
小落墨慢慢蹬掉鞋子，双腿缩上沙发，一只手抱膝，另一只手压在肚子上，整个人都陷进绵软的沙发里，看着非常无辜和稚弱。
他对上任萧看过来的视线，微微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声音细细软软的，“任萧，你这么做，良心都不会痛的嘛？”
“你觉得封无渊那么对洛洛，我还能无动于衷继续给他卖命？”任萧冷笑一声。
“任洛洛是自己拿着柳枝去打野狼的，你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忽略这一点？封无渊是跟你做兄弟，不是跟任洛洛。”小落墨轻声道：“他知道你是奸/细，却还是因为你的请求帮忙保住了任家，这还不够偿还你口中的‘兄弟情义’嘛？他对你讲义气，不意味着他就必须无条件包容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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