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停止了，和也张大了眼不敢置信，大野则是松了口气，累得趴在了车门上。
“家乐福大华店07号柜26号箱。这斋藤一究竟唱的哪出戏？”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车子一路飞驰，大野坐在副驾上颤巍巍地小声问道：“是不是该先和樱井翔打声招呼呢？”
“不用，就算我们现在开着他的honda集体去跳苏州河他也不会来搭理我们。”松本润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上夹着烟。“排量大开着就是爽，有钱就是好。”
“敬子跟翔究竟是什么关系？”
“关系？呵呵，乱着呢，这事大野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松本润瞥了眼邻座的大野示意让他来说。
“敬子原本是混迹于西区的太妹，擅长做偷儿，一次竟然盯上了翔。结果钱是没偷成，两人倒成了好朋友。敬子本就是个性格干脆的女生，她是不喜欢把心事憋在心里的，于是她向翔表白了。也不知道那时候的翔究竟是出于好玩呢还是怎么了，他竟然告诉敬子自己喜欢大家闺秀而不是街头太妹。”
“敬子不会真信了那混帐的话吧？”二宫嘴角一抽表情鄙夷。
“可不是，一年，只一年，当敬子再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她驳了长发踏着高跟鞋穿着白色连衣裙优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翔当时就傻眼了，他是真没想到会有女人为了自己竟做这么大的改变，可就算杀了他也不能让他接受一个女人的爱啊，谁让他是弯的呢？”
“那山南呢？他又是怎么……”
“哎，那时候翔一天到晚躲着敬子，敬子被人拒绝都不晓得是为了什么？这时候山南出现了，山南本是被翔拜托来向敬子说明真相的，但是山南喜欢上了外表柔美性格直爽的敬子。想他山南敬助是什么人物啊？有钱，有权，有品，有貌，还有手段，半年后敬子就成了他的人，并且破格成了二夫人，成了翔的二嫂子。”
“真是作孽，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被樱井翔给害了！”和也冷笑。
“或许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翔对敬子的死特别自责，当初若非他一句戏言，敬子也不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
众人沉默不语，为这样一个女性悲哀，更深刻的体会到了命运的无奈。身为警察，早就习惯了旁人的生离死别，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对一切，可一旦临到自己头上，却越发的惶恐不安。
家乐福大华店位于普陀区和宝山区交界处，真华路和新村路的路口，据说是全上海最大的一家家乐福超市，名头盖过同在普陀的武宁店。
今天并非周末，超市内人并不多，松本与大野坐在车上等候，雅纪与大野则直上二楼寄存区一探究竟。待雅纪动作利索的收集完箱子表面上的指纹后，大野才将钥匙插了进去，右转，箱门应声而开。
一个大信封横躺在里边，雅纪取了出来，粗略一看，竟是一叠照片。两人一个眼神交流，拿着信封和钥匙下楼。只一眼大野就认出了照片中的女人，那人正是敬子，曾经元气满满的一个可人儿照片里却显得异常憔悴，似是老了很多岁。
“斋藤竟然会找人跟踪山南的老婆？他为何不直接当面告诉我们，非得这样耍着我们东奔西跑？”和也因为大野的关系恨透了这个男人，说话毫不客气。
“嘿嘿，没准是他自己拍的也不定呢，这人特诡异。”松本说罢便极有默契的与大野一起瘪着嘴晃脑袋。
“敬子身旁的这个男人，你们见过没？总觉得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了，看他这一身西装，今天灵堂附近尽瞧得还不够多吗？这是所有社团唯一的一套制服，差别只在于领子上的标签。”大野取出更多的照片一行行地排开。
雅纪指着其中三张道：“小混混会有三套不同款式不同颜色质地绝佳的西服？”
“三套啊？那该是干部级的了……不对，也许他只是个普通人呢。”
和也眼睛眯成一线，轻轻说道：“敢开着宝马在北区闲逛的普通人还真不多呢？敬子不是住玉佛城的吗，为什么偏要向北跑？你们看这些照片，竟然没有一处是在西区的！”
众人似乎都想到同一个答案，却没人愿意说出口……
第5章 没有永远的朋友
“即使敬子真的在外面有了姘夫，山南也不会因此对敬子施行家法。”见和也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大野赶快递上了干毛巾。
“何以见得？”
“施行家法目标实在太过明显，山南理所当然会成为第一嫌疑犯。”手指了指脑袋后面，示意和也别忘了擦那儿。
“我好奇的却是斋藤一，他跟踪敬子的理由？”和也索性一屁股坐在床边，将毛巾塞回大野的手中，享受起免费服务，自己擦头发哪及得上别人擦得舒服。
“敬子这事儿对斋藤也不是全无好处，我猜想斋藤跟踪的不只是敬子一人，没准山南家所有老小都被他盯着呢！”
“他们不是朋友吗？”
“嘿，在西区哪有永远的朋友啊！”又岂止是西区呢，这个社会或许有的只是永远的敌人！
已过十点，翔一到家就累得躺上了床。真希望过去的这几天只是一个噩梦，敬子仍旧如往常般那样叫着自己的小名，而大家……依旧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和朋友！
松本润在电话中提到的照片虽仍未亲眼看见，却早已猜出了七七八八，原以为嫁入山南家对于敬子而言会是一种幸福，却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内疚已经不足以形容樱井翔此时此刻的心情。
口袋中的手机先是震动接着铃声大作，如同应景一般，平日里惯了的黄耀明的友情岁月在耳边回响，那澎湃着的荡气回肠竟纠结到心痛。不想接，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安静地躺着，一睡到底。樱井翔心中又是一惊，自己竟然因为敬子的死而有了避世的念头，这还是自己吗？那个胸怀大志的有为青年！急急地取出手机，翻开盖子附在耳边。
“喂？”
“喂？是翔吗？我……是雅纪……”
眉头一皱，翔带着疲惫的声音淡淡地道：“很晚了，有事吗？”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敬子的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照片上采集到的指纹和钥匙及存储箱上的一致，但在指纹库里没能找到匹配的。”
“就只这些吗？我现在很累……”
“对不起，我没想过会打扰到你休息，我原以为……你一定会急着想知道这些……你那么在乎她……”接着是轻微的叹息声。
在乎？翔竟然对着电话笑出声来，刺耳的凄厉的。“我要是再多一些在乎，敬子……敬子她就不会……”泪？泪已流干，剩下的只是后悔与埋怨。
“翔？若我是敬子……就算死了还是会守在你身旁的。所以……一定……请一定要找出凶手……”
电话断了，手机却依旧牢牢地拽在手中。第一次，翔是真心感受到了雅纪对自己的关心，那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流露出的真挚的久违了的感情。都快十一点了吧，他竟……还没回家？
“大哥，为什么我们不把照片直接给山南组长呢？”松冈不同于一般的黑社会小弟，他向来都是不耻下问的，不过他也明白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给他？那不就便宜他了！以前小翔就因为敬子的关系和他特别亲近，现在没了这个女人，我倒要看看他们再怎么去亲近？”斋藤的脸上露着兴奋的神色，已经很久没对什么事特别上心了，自从那个憨憨的小家伙离开后。
“你说我要是从小翔手里把小家伙抢过来该有多少胜算？”
“零！”
“什么？零！我就这么不及那小子？”斋藤有些生气，他生平最受不了眼前这个肌肉男在自己面前夸别人的好，因为他知道松冈是不会对自己说谎话的。
“根本就是两码事，樱井翔和大野智不是一路的，依我看来大野的心里除了二宫和也绝无第二人。”记得那时候每当几位老大聚会打麻将的时候，身为各派系no1小弟的大野和自己偶有来往，大野口袋里的黑色牛皮夹中有的只是同一抹身影、同一张素颜。
“嗯，没想到大野这小子倒很长情。”
“大哥……你……不也是吗？”松冈在这点上向来是很佩服斋藤的，表面上看来自己的这位老大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定是一个薄情之人，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哎……我算是认栽了，三年了，岁月不饶人啊，再不能和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争了。莫非大野是嫌我老了？”
“……”
看着其余三人忙出忙进，一窝疯的在研究报告比对照片，松本润忍不住泼把冷水：“你们确定局里把这案子派给我们组了？”
大野愣了愣：“这还要派吗？单是翔和山南组的关系，我们不查谁查啊？”
“我看不见得哦，正因为有着这层关系，局里不该避嫌吗？这案子未必能落在我们头上。”松本润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瞅了眼正对着照片苦思冥想的雅纪，试探道：“不晓得樱井副局那边是什么态度，这案子早该入了市局领导的耳了吧。”
“也是，我看那老头肯定会从中作梗不让翔插手。哎，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怎么，翔和樱井副局的关系不好吗？”一听见话题转到了翔的身上，雅纪果然抬起了头，真是百试百灵。
“岂止是不好，根本就是闹僵了，翔从念大学开始就一个人住外头了，若无急事从不回家。”
“唉？怎么会这样？”雅纪的眼睁得大大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翔私人的事。
“其实翔原本不打算做警察的，这或许是因为个人兴趣的关系，不过我觉得更多的是对他父亲长期以来的压迫而进行的反抗。他家老头子多狠啊，二话不说把他从大学里绑出来扔进了警校，哎，折腾的哟。”
走廊上似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可大野讲的正在兴头上哪能听得见，二宫和雅纪也是全神贯注仔细的听着。
门被推开，樱井翔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大野：“你要是敢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包起来扔进斋藤一的别墅！”
大野吓得立即闭了嘴，和也一脸的意由未尽，雅纪则是心虚的瞥开了视线。
“刚接到的通知，敬子的案子归市局管，所有的文书资料和证物今天只内必须全部转交。”
第6章 北区百晓生
“本性难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声呵斥，原本正意兴阑珊的几人茫然的看向门外。
“东西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移交了，我已经耍不出任何花样了，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两张酷似的脸，前者脸带严肃，后者冷面以对。差别在于彼此散发出的气质，一个是成熟睿智不容他人反抗辩驳的霸气，另一个则是初生牛犊的张扬自信。
“不许你再插手这个案子！”门外之人并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命令的语气连和也都听得牙痒。
“堂堂警界精英都得亲自出马，这案子就有那么重要？还是因为我们搀和进来会有什么不妥？”樱井翔挺直了背转身与对方瞪视。
“就凭你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一个把灵魂出卖给权力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一丝残酷的冷笑在翔的唇边荡漾开来，这是他动气的先兆。
“哼，你可别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