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朵》分卷阅读59

    闻言,容修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转眼又散去,“此事你不必担心,若当真想帮我,无论身处何位,亦可相助。这段时日,你且安心修养。伯崖的药虽无毒,但多少会损害身体,我会留人在此照顾你,你只管安心将养。”

    “是,殿下。”

    “此次文氏失势,只是我们所行第一步。”想起此次的手段,容修眉宇微沉,正色道,“为了扳倒文氏,我亦费了不少心力,而文氏,只是这条路上相比之下容易对付的敌手,我此言,你可知何意?”

    沐青点点头,“文氏不得人心,也不懂收敛,她的权势看似强大,却并不牢固。”

    “不错。然而仅仅只是扳倒她,我便要花费不少心思。”容修道,“接下来的敌手,将更难对付,而且,不同与往常的隐忍不发,如今我已在明处,他们有了防备,他们的心思,也必将集于我之身,所以接下来的路,必然艰险百倍。”

    沐青道,“我明白,我会小心谨慎,也请殿下保重自身。”

    容修道,“你明白即可。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心腹,也是我暗中的势力,所以定不能有丝毫损伤,我的大业,若是可成,日后,还需要你们共同辅佐。”

    沐青心底忽而颤了颤 ,沉默片刻,道,“殿下放心,我定会保重自身,不让殿下忧心。”

    容修这才满意颔首,道,“我出宫机会不多,暂时或许不能来看你,这间民宅是文伯私宅,你可放心住在此处。正月十五,记得去太常寺点卯,我不便久留,先回宫了。”

    “是,殿下。”沐青欲起身恭送容修,被容修按下,沉声道,“好好歇息。”言毕,自床榻上起身,披上良阙递过来的棉氅,看了一眼沐青后,在沐青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了厢房。

    厢房外,夜色已黑。容修伫立与宅院中央,朝良阙道,“乾武何在?”

    良阙,“在文伯处。”

    容修道,“让乾武来此,告诉他,沐青的安危,本宫交给他,若有丝毫损伤,让他提头来见!”

    良阙压下心头的惊惧,沉声道,“属下遵命!”

    此时此刻,对于厢房中那位看似并不起眼的沐青,良阙心中已有了不一样的定位。

    昭元二十二年初,文氏一党的三司会审已有初步结果。

    除却除夕之夜被人指证的一些罪证之外,文氏陆续有新的罪证被揭露出来,其中较为的恶劣的,竟是文妃连同宫里的一些管事太监,买卖奴才入宫一事。

    此事由之前指证过文氏的前宣华殿管事公公林信亲自说出,并且按其指证,抓住了几名在宫里资历甚久的管事,经过严刑拷问,一律将所犯之事供认不讳。因为此事太过恶劣,损害了皇宫乃至整个朝廷的声誉,昭元帝大怒,当即下令文氏一党斩立决,与正月十五之后行刑。

    林信则因为举报有功,又因毒害他人是受曾经的六殿下主使,自己并非主犯,便免其罪责,调至御膳房做粗使太监。

    同时下旨,晋妃因为之前与文氏一同协理后宫,却任由文氏胡作非为,知情不报之错,取消其协理六宫之权,后宫事务一律交由温贵妃打理。

    至此,后宫之中,新的格局已初显端倪。

    正月初八,京城之中再次飘下无数细密的雪花,漫天飞絮自九天之上飘零而下,似是要洗去曾经笼罩在这京城之上的一层用鲜血与腐朽凝结而成的污秽,露出属于大昭王朝的,真正的本色。

    晌午,天牢外,一架造型精致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一身莹白如雪的毛氅衬得肌肤如月华般晶莹剔透的温良宜在侍人的服侍下缓缓下了马车,贵妃妆扮的她雍容华贵,精致的妆容粲然夺目,叫人不敢直视。

    看守天牢的狱吏知晓温贵妃亲自驾到,当即出门迎上前,向温良宜跪身行礼,道,“下官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起身罢。”温良宜挥退身后跟着的众多侍人,只让随身侍女,赵德胜指派过来的思君跟在身侧,抬脚迈上青石板阶梯,朝狱吏道,“文氏,被关在何处?”

    闻言,狱吏心中闪过了然之意,面上恭谨道,“回娘娘,陛下旨意,文氏一族是重要犯人,需严加看管,所以下官将他们关在看管森严的内牢。娘娘若想见她,请随下官前来。”

    温良宜颔首,淡淡道,“带路。”

    “是。”狱吏应声,领着温良宜二人进了天牢,一路经过阴森幽凉的外牢,进入看管森严,每间牢房只允许收押一人的内牢。走了一段较长的路后,狱吏在内牢最内侧,牢房之中只有一个较小的通气口牢房前止步,转身朝温良宜道,“贵妃娘娘,这里便是罪人文氏所在的牢房。”

    温良宜颔首,“本宫知晓了,你去外头候着即可。”

    狱吏听说过这位贵妃娘娘与里面关押的文氏的恩怨,知晓这位贵妃娘娘定是来者不善,两人说的只怕也是宫中秘辛,当下也不敢逗留,连忙道,“那下官便在外面等候,娘娘若是好了请唤下官一声。”说着拿着牢房钥匙将牢房门打开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牢房内,曾经华贵荣宠的文妃,如今只是布衣加身的落魄文氏,听见牢房外的声响后,便坐直了身子。须臾,见到出现在牢门前那张熟悉此刻看着无比华贵的面容,文氏冷笑一声,“你终于来了。”

    温良宜看了她一眼,让思君候在外头,自己孤身入内,立在牢房门沿处,望着面色落魄而仪态却不减的文氏,唇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容。

    “我自然要来看你,顺便,送你最后一程。”

    “你这是来落井下石的罢。”文氏冷冷地目光扫向温良宜,“我真是低估了你,想不到你竟藏得如此深,当初我就该斩草除根,杀了你。”

    “你若能杀我,今日我就不会站在你身前。”温良宜道,“文氏,你的心有多狠以为本宫不知?你杀不了我,不过,你的确应该后悔!”

    “当年,你设下毒计害死我孩儿,下药损我心智,让我与陛下互生嫌隙,进而让陛下废了我,可你低估了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也是你今日惨败的原因。你做了太多恶事,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做的孽,怪不得旁人。”

    “温良宜,你休要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面孔,皇宫的女子有几个心思干净的?你比我清楚,想在后宫里存活下去,你就必须比旁人更狠!你当年未曾被废时,手里又有多干净?天下乌鸦一般黑,别腆着脸来这里义正言辞的指责我!”

    望着言辞激愤的文氏,温良宜面容不变,淡淡道,“你想多了,本宫没有这个心思,来这里指责你。”

    “那你今日前来,只是想看我笑话?贵妃娘娘,你的心胸未免也太小了。”文妃冷冷盯着温良宜,语气满含嘲讽之意。

    温良宜毫不在意文妃的语气与目光,只是淡淡望着她,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反而让文氏心中起了忌惮之意。沉默稍许,温良宜忽而道,“容瑄,你的孩子,被废了皇子身份的庶人,你可想知晓他的下落?”

    闻言,文妃脸色蓦然一变,“你……你想做什么?”厉声之后,明白眼前情势的文氏想到自己孤身在外漂泊的孩子,语气一变再变,最终化为跪地恳求,哭声道,“温良宜,当年是我害了你,无论什么错,我愿意承担,你若是想泄恨,也尽管朝我发泄。只求……只求你不要伤害他……”

    温良宜冰冷的目光望着此刻在她跪在她面前软声恳求的文氏,沉默稍许,道,“当年的那个连环计,我想知道是谁与你一同联手的?”

    文妃脸色瞬变。

    “我虽与你不曾深交,但你的心性我多少还是了解的。以你的心机,想不出如此缜密的连环计,文氏,你若愿意说出来,容瑄,我可以替你照看一二。”

    文妃脸色变幻不定,“你此言当真?”

    “我温良宜行事,向来言而有信。”温良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这一点,我比你强上许多。”

    不在意温良宜的话中有刺,文氏片刻便已有所决定,道,“你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藏得这么久,想必也该有所收获,后宫中的女人,都长着一颗善妒的心。能够相助我的,自然能够与我平起平坐,如今除了我之外,还剩下哪位,你心中应该清楚。”

    “果然是她。”温良宜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我今日前来,只是想从你口中亲耳听到。”

    文氏道,“你果然怀疑她。”

    “她的心思有多深,行事有多谨慎,我亲身经历,怎会不知?”温良宜斜睨了文氏一眼,道,“当年她表面上与我交好,背地里却如此狠毒,心思叵测,与你联手设下毒计害我,这些我都清楚,只是没有证据。”

    “不过,害我和我孩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温良宜冷冰冰道,“今日你的下场,他日本宫定会让她亲身尝到!”言毕,温良宜最后一眼冷冷的看向文氏,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牢房。

    身后,文氏阴冷的声音远远传来,“温良宜,你答应我的事定要信守承诺,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第66章 诏令

    入夜,经过一番精心修缮的永和宫内。昭元帝在赵德胜一行人随侍下,入了永和宫。

    至宫门前,赵德胜冗长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闻声,温良宜与宫内侍人出门接驾,跪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温儿,不必多礼。”昭元帝上前将温良宜扶起,而后拉着她的手,一同步入正殿内,赵德胜见状,心领神会的拦住了欲跟进去的侍人,伸手将殿门缓缓带上,轻缓得听不出丝毫声响。

    殿内,昭元帝将温良宜拉至内殿的软榻前坐下,自己则在另一旁落座。端详着面容精致如初,气质却更甚当年的温良宜,心绪有些复杂。

    温良宜见昭元帝面色有异,道,“陛下,可是出了何事?”

    沉默稍许,昭元帝道,“温儿,朕想与你说一件事。”

    看昭元帝的面色,温良宜猜到昭元帝要说出的定会是一件大事,面色依旧不变,恬淡而清雅,有一种泰山崩于顶亦面不改色的淡定气势,缓缓道,“陛下请讲。”

    “昔年之事,是朕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保护好你。”昭元帝言语之间有一丝愧意,道,“如今,你膝下无子,突然恢复贵妃位分,朕又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你,那些大臣们多有谏言。所以,为了让你能够名正言顺的管理六宫,朕想将太子,名义上转入你膝下为子。”

    温良宜微惊,“陛下……如此可行吗?更何况太子早已成人……”

    “此事不打紧,朕曾探过修儿的口风,他的母后早逝,他自出生之时便交由乳母照料,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母亲的关怀,所以朕希望将他交予你照拂,你们相互帮衬,宫里或是宫外,也不至于显得孤单落寞。”

    “朕只是担心你,温儿……”昭元帝道,“忻儿早夭,朕担心你心有芥蒂,后宫之中你无子傍身,行事或少有威仪与底气,此事朕早已思虑过,今日告之你,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温儿,你可愿意?”

    温良宜望着昭元帝已衰老得厉害,再也不复当年雄风的面容,缓缓点头,“陛下,您事事为臣妾考虑,为臣妾着想,臣妾怎会不愿……”顿了顿,温良宜伸手抚上昭元帝的面庞,如玉般温软的声音之中隐含一丝疼惜,“陛下,这两年,苦了您了……”

    “温儿……”昭元帝苍老的心缓缓浮现一丝柔软,“你又何尝不是……若非你愿意回到朕的身边……只怕朕早已迷失君心,被那些意图谋害朕的人给暗害了……”

    “陛下……”温良宜自软榻上起身,行至另一旁与昭元帝并肩坐下,轻轻依偎进他怀里,轻声道,“妾身……会一直陪伴着陛下的……”

    昭元帝将温良宜揽入怀中,心中异常柔软,多年不曾有过的幸福之感,无孔不入的将他渐渐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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