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赵锦清只觉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决然没想到,在京都幽静的一角,他居然能看到这个人!
啪的一声,少年手中的花灯掉在地上。紧接着,赵锦清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少年嘤咛道,“王爷,别,别,这里会,让人,看见的。”
看不清少年的面容,那张脸埋在了男子的胸前,两人的姿势极尽暧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男子张狂一笑,“看见了正好,正好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容逍的人!”
赵锦清遥遥站在对面不远处,目光透过树丛,再看已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昏暗身影,偶可听到微微急促的呻=_=吟。
一时间,时间似乎静止了。
——“如果我说,我爱上陛下了呢?”
赵锦清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容逍的爱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明明说的不信,可是为什么也会动心?
什么时候起,他居然会对容逍有了期待?他明明就该装作看不见,竭尽办法逃离不是吗?
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头居然会产生痛觉?就好像刀子一般,在赵锦清的心口划了一刀。
原来,嘴上说着不爱,先动心的却是我自己……
“我恨你……”一遍遍的,他听到那个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回响着,如同以前无数个夜晚。
无数个夜晚,容逍已经让他明白:这场爱恋注定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爷。”藏锋走到他的身边,默然道:“该走了。”
赵锦清点了点头,低声道:“回宫吧。”
他突然觉得,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藏锋,你该回去了。”
赵锦清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南疆的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高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私语,藏锋轻轻点了点头。
他担忧的目光落在赵锦清脸上,他曾跟踪容逍整整一个月,即使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听着那细密的情话和低吟,他也该知道那人是谁了。
这个人,让陛下了下了最后的决心。
藏锋这样想着,从刚才起,赵锦清便没有露出任何笑容,只是漫不经心的走着路,眼睛失却了焦距。
然而,这心不在焉的路途似乎注定了会发生什么。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把闪亮的刀光划过夜空。迅捷的掷向赵锦清!
“陛下!”
高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子吓住了,急忙奔上前去。
藏锋也有些意外,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阴暗的影子,然而待他出手已经迟了。
那飞刀极准,也多亏赵锦清躲了一下,只是打伤了手臂。
“护好陛下!”
赵锦清拉住了准备追人的褐衣男子,皱了皱眉,“朕没事,别追了。”
高顺道:“不行,陛下,我们不能放那刺客逃走!”
赵锦清摇摇头,“朕说了算。”他惨白的脸上带了一丝沉静,淡淡道:“离宫门不远了,回宫。”
“……”
藏锋立即会了意,只是看着四周的眼神带了一丝阴狠。这次秘密出宫,刺客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而那些人到底又是什么人呢?四处望着四周,然而安静无声,刺客好似已经逃了。
赵锦清已经来不及思考,他自小就是个怕疼的人,手臂处如同被烫伤一般密密疼痛着,他刚闭上眼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4章 第十四章
柳絮飞扬人白头。
顺鸿三十九年,四月初三。
十一岁的赵锦清第一次出宫,去往平州。
平州知府陆婴是他的舅舅,他还记得第一次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英武俊朗的小男孩站在房中,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雪白盔甲的高大男人。
“别紧张,这位是定南将军的小公子容逍,和你同龄呢。”陆婴笑了笑,握住了小赵锦清的手。
赵锦清小心翼翼的望了那少年一眼,恰与锦衣少年的目光对上,只见那双桃花眼里的眸子满是自信和张扬,他顿时有种,自己和少年的身份掉了个个儿的感觉。
“原来是三皇子殿下。”白衣将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真像传言所说,三皇子很是怕生啊!”
那一个月,赵锦清认识了容逍,时常与少年呆在一起。那人的表情总是豪放自信的,喜欢骑马,又会使□□,舞大刀。没过多久,容逍就成了这一片的孩子王。
而赵锦清的表现,就有些抱歉了……
赵锦清虽然排行老三,可是母亲并不受宠,自小敏感的他总是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云淡风轻模样,高兴悲伤都看不出悲喜。赵锦清的不争更使得自己受到冷落,崇喜皇帝总觉得这小孩奇怪的很,并不怎样喜欢他。
和容逍呆在一起也是舅舅陆婴授意的,陆婴时常苦口婆心的说:“三殿下,你要懂得为自己打算。”
“啊?”赵锦清疑惑的问:“打算什么?”
陆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母后不受宠,皇上喜爱的是太子和七殿下。你以后凭什么立足于皇宫?”
赵锦清毫不在乎的看了陆婴一眼,“我可以去外面的封地。”
“可你母妃呢?”
赵锦清莫名其妙,“我母妃怎么了?”
陆婴瞪了他半晌,仿佛在看一个白痴。良久才默默叹了口气,“三殿下,你要时常和容逍在一起。”
“为什么?”赵锦清眨着眼,眼底里带着几分疑惑不解。
陆婴没回答他,直接拂袖而去了。
不论如何,对于舅舅的决定,赵锦清还是执行了。他在皇宫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小孩,有飞扬跋扈的,有聪明伶俐的,有弱不禁风的,可是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人。骄傲而不跋扈,聪敏却不自大,待谁都是不卑不亢的。他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主意,待他这个不受人喜爱的皇子亲切而温和。就连那副英武的面孔,都像是老天精心刻画的,充满了少年的棱角。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和这个少年呆在一起。
记得有一次捉迷藏,他茫然的寻了好久,容逍却像失踪了一般,没了踪影。
赵锦清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在小径,大声呼喊着那人的名字。
“容逍!容逍!”
“容逍……容逍……”
容逍从树丛中跳了出去,捂住了他的眼睛。赵锦清透过那黑色的缝隙,忍不住道:“容逍,容逍!你究竟藏哪里去了?”
容逍松开了手,神情如骄傲的孔雀。
“容逍,别人都说,你是臣子,你要听皇子的。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听我的呢?”赵锦清不由怨道。
锦衣少年却是笑了,望着他的眼睛恣意而温和:“殿下所说的话,我一直都铭记在心啊!”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赵锦清想了想,认真的说。
容逍点了点头,“你也是。”
赵锦清望着他的脸,心里美滋滋的。
一个月很快的过去了,然而,先离开的不是赵锦清,而是容逍。兰虞挑衅边界,定南将军出征。连带着少年容逍也上了战场。
没过多久,赵锦清回了宫。他和容逍就像一条无法触及的平行线,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生长着。
他的母妃渐渐又受了圣宠,父皇偶尔也会过问他的功课。
至于容逍……
赵锦清无从得知那人的消息,断断续续的有捷报传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打听兰虞的消息,那个地方太过遥远,而在一日日的担心和忧虑中,他的人生曲折的转了一个弯。
那一天晚上,他亲眼看到常伴在母亲身侧的李嬷嬷将新来的秀女推进了湖中。
“杀人了!”
那时候,赵锦清十二岁。
心头燃烧的正义感激动着赵锦清,他第一次露出不同以往的沉静,愤怒地冲了上去!
想要救人的手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