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泛，肯定不是我们寝室的人，你别多心。动画表情”约了朋友去看影视中心看片的苏杨看了眼微信，对着身旁闺蜜张大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打出了这行字，依旧是打圆场，调气氛的大姐风范。
“小雨要是想告状也不会叫你删了，你动点脑子也知道。”江小雨看着手机屏上白如水发出的消息，心里默默打了个突，没想到看着温柔文静的白如水在被莫名指责了的情况下毫不客气，气场一点也不弱。
按照正常的时间点，女生寝室的矛盾爆发起码也得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后，然而708的四个姑娘在开学的第一周就有了争端。
江小雨此时完全扭转了对秦泛和白如水的第一印象，她给白如水单独发了条微信过去，写道，“谢谢你，小白。”
白如水很快地回复了她，“小事。别放在心上。”
女孩的友谊破裂或者迅速进阶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秦泛当天没有回寝室，她是本地人，和同寝室闹掰了大不了也就是回家住。但江小雨看着下铺空着，仍然觉得心头不是滋味，这才是开学的第一周，和同寝室的人闹掰真不是个好兆头。
“小白，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吴老师是怎么知道啊的。”江小雨看了看对面靠在床背看书的白如水，对方该干嘛干嘛，脸色平静，看上去心情没有受到这小风波一丝一毫的影响，她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弱。
“我不知道。大家一起住，这种小事儿多了去了，我也没义务帮她调查清楚呀。再说也是她不地道在先。”
“你说，这事儿爆出去了，明天表演课张离还会来么？”坐在下铺对着镜子卸妆的苏杨接口道。
“你还挺关心他，你喜欢他吗？”白如水颇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有点漫不经心地回。
“就他那面瘫样，我怎么可能喜欢。我是挺好奇，他红成这样，怎么会抽时间来上表演课？”
“那就好，你千万别喜欢他啊。”白如水把手上书折了一折，余光瞥到江小雨投来的困惑眼神，什么也没再说，把书放在床头，关上了台灯。
苏杨抬了抬眼看了看上铺，心道这妞可真够离奇的，我就算真喜欢了又咋地。
但事实上，张离非常准时甚至还提早了一些时间站在了吴冬煦的课堂里。而且这一次，他没有单独把自己隔离在学生之外，他主动走到了学生中间。“你好啊，我是张离。”他伸出右手，对身旁的江小雨说，笑容亲和，扑面而来的青春帅气。
江小雨下意识地回头看，发现自己身后并没有人，那么，这个人，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好，我是江小雨。”她礼貌地介绍完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与对方伸手一握。张离的眼是标标准准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时候那双眼似乎能勾了人的魂去。他的脸很小，五官极为精致，他甚至没有男明星普遍用来修饰脸型的长发，头发剃地短短的，精神又利落，一身运动服让他看上去像个普通大学生，很拉好感。
非常肯定的，江小雨觉得他很好看，不论是上回的远距离，还是眼下近距离地观赏，这人的长相，哪怕在娱乐圈，也属上乘。但是，江小雨却没有上回被陆淮看了一眼的眼红心跳感，只是纯粹地对这外貌感到悦目。此刻她和张离四目相对，但她想的是，果然啊，陆淮这人，还是不一样的。
“这女孩……，是陆淮会喜欢的类型啊。”江小雨万万猜不到，她在想着陆淮的时候，和她对视的张离也在想着陆淮，而且带着不小的敌意。
然而表面上，她看到的是，张离冲她友好地笑了笑，连带朝着走过来的白如水点头致意，然后放正了上身，摆出了认真听课的态度。
走近课室的吴冬煦一下就看到了张离，不由心想也许还真不是三分钟热度，是真想来学表演的，于是她思考片刻，对着一班学生说，“同学们，你们或许留意到了，课堂里有位来旁听的同学，希望大家都一心一意上好课，学好表演。”她既没有提到张离的明星身份，也没有说到偷拍的事情，很自然地接下去讲课。白如水侧了一点头，看见前面角落里的秦泛不自然地整了下衣领和裙角。
也许被曝光了反而更放地开，张离和这帮学生一起做了十分钟的放松。吴冬煦让他们一节节地放松脊椎，躺在地板上，而后想象微风吹过自己的面孔，接着是雨点、冰雪、烈日，他们不断地躺下站起，随着老师的指令停顿，感受自己的情绪变化，以及把这种心理感觉在心底深处储藏起来。
江小雨躺在地面，设想瓢泼大雨淋在自己的脸上，她感到一种极大的释放，不由自主地展开身体，她的耳边仿佛是唰唰的水流声，大雨落地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前方吴冬煦的声音，“这套练习是把松弛、注意力和想象结合，在想象的时候你们能感受到形体的松弛和伸展，也可能感受到自己感情的变化，气息的运用，坚持做下去，不断地反复练习，对表演基础的训练是很有效的。”
放松过后的第一次挑战，是无实物表演的练习，江小雨在这轮练习里表演了穿针引线，这是一项非常寻常普通的无实物表演。而她的手指动作十分精细，仿佛真的捏着一枚绣花针，她专注地看着手里假想中的布料，间或轻轻皱眉，夹杂着一些细微的情感，她想象着手上的衣物也许是她的爱人的？孩子的？或者她在绣的是一面国旗？总之她的表情数度变化，在老师设定的情境里，还加入了自己的想象。隔地并不远的张离默默地看完了她的表演，觉得自己竟然有些触动。“这姑娘，兴许是第二个周眉声吧。”
接下来的训练是双人练习的表演。吴冬煦让大家找一位同学进行合作，并说这次的表演会计入平时成绩，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吴冬煦说完这话，已经观察了许久张离就向前迈了两步，径直站到了江小雨跟前，甚至比另一旁白如水的动作更快，“hi，我们合作吧。”他把手放上江小雨的肩膀，非常诚恳地说。江小雨一愣，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张，显得很是尴尬。她看着另一旁的白如水，正准备开口婉拒，白如水就说，“我找别人。没关系。”话说完白如水转了个身，对一男生笑说，“杜冉，一起吧。”
张离也冲着白如水笑了笑，“抱歉啦，美女。”
白如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自然地回了句，“没关系，帅哥。”
双人的练习是“照镜子”的表演，两人轮换演镜子，也就是说需要完全模仿对方的表演，且把时间差降到最低。张离和江小雨刚刚开始双方的合作，张离便有些懊悔，江小雨面部的细微表情实在太多，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这是竞争性的对戏，张离已然落了下风。
“那个，小雨，这只是个最基础的练习，你能别复杂化么？”张离小声对着对面的合作者，没想到对方竟然毫无反应。
“这？入戏这么深？”张离有点震惊，看着眼前的江小雨目瞪口呆。
江小雨许久之后才“啊”了一声，“对不起，我从前在家照镜子总是默默在回顾当天的学习内容，因为只有洗澡前后那点时间我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梳理知识，我刚刚想起了读高中的时候。”
“所以……你刚才是真把我当成了镜子……”张离挑起笑意，看着眼前这颇为诚惶诚恐的姑娘。
被这么一说，江小雨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对不起，影响你了。”
“不不不，”张离忙道，“你真够入戏的，你这随时入定的本事我得跟你学学。”
江小雨不知道张离这人的脾性，分不出是不是真夸她，还是假客气，一双大眼睛里透出些局促。
早在演艺圈里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本事的张离就在这一分钟里看出了这女孩骨子里的自卑和无助，仿若看到了n年前的自己。在这互相模仿的照镜子双人练习里，张离感到了一种照出灵魂的啼笑皆非。而在这诡异的一瞬，他脑中某条放松已久的神经仿佛一下搭上了线，想起了当年那个把他从不良饭局里拯救出来的陆某人。陆淮啊陆淮，你这个万年不改的圣父，这姑娘你八成是真上了心了吧。
第10章 模仿
被人在内心诟病成圣父的陆淮已在广袤贫瘠的山区待了一个礼拜，终于结束了在这块取景的戏份，导演一喊ut，小曹就十分贴心地上前，为他的手腕重新贴上了膏药。
“王老师，辛苦辛苦。”陆淮向配戏的老演员微微欠身致意，又从小曹递过来的烟盒里抽了一只烟给对方。“不好意思啊，怪我手力不济，刚刚让您重来了几次。”
“没事哈，小陆。这难免的。”老演员对这礼貌周到的后生很有好感，接过烟亲切地拍拍了他肩膀，“现在像你这样沉得下心的年轻演员真不多了。难能可贵啊。”
陆淮在手指上架了根烟，拖了个简易靠背椅放在王丛面前请他坐，然后站在一旁和前辈谈起心来，“说真的，王老师，有心演戏的年轻演员其实不少，就缺机会。”
王丛没想到这位流量小生有跟他深聊的架势，抬眼打量了下陆淮，道，“也是。现在流行叫那个什么？——ip对吧。好多投资方吧，ip买下来，导演找好，演员定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宣传，都愿意找自带粉丝的，风险低嘛，甭管好赖，有个人头出现就保证点击量。前几年还有些年轻导演，好不容易求爹爹告奶奶拿点投资，耗心血一年半载地拍部戏，半点水花没有。时间长了，谁也没心思这么折腾了。”王丛吐了口烟，把数天的拍戏压力一齐松懈下来，顺口吐槽了句，“理想这东西，在钱面前，还是得屈尊降贵啊。”
陆淮活动了下贴着膏药的手腕，冲着王丛露出个不太在他脸上常见的腼腆笑意，“王老师，我说这话您别说我装逼哈。在现实面前不轻易屈服的理想才能称得上理想吧。”
王丛听着这话，很想给这位小年轻一个“你还挺幼稚”的摸头杀，然而大概是激发了心底的某种情绪，他默默道，“没想到小陆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啊。”
陆淮轻轻笑了下，摸了摸后脑勺，自动给自己补上了这个“摸头杀”，“王老师见笑了，虽说理想这玩意挺玄乎，不过吧，它就像草木之根。我们做演员，看着是挺光鲜，到底是个挺没安全感的职业，要是自己没这点东西扎着，还真觉得浮萍似的。”
站立一旁的小曹同学心道，老板又准备到处逼逼理想了，明明是一不愁吃穿的公子哥儿，整天搞地跟一唠叨的退休老大妈似的，接下来保准要推销他的雄途伟业了。
果然，陆淮话锋一转，接着说，“王老师，我认识个基金，资助年轻导演拍片的，对有资质的年轻演员也有扶助，您要是有认识的可以介绍。”
王丛倒是没料到这话题走向。正常来说跟他配戏的一线男明星们寒暄两句也就走了，还真没有坐下来从理想层面谈到现实操作的。手里一根烟到头，王丛客气地朝陆淮点了点头，“哟，那我肯定留意，小陆。”
陆淮还想再接着聊点什么，小曹递了他手机过来，“老板，有电话。”
王丛示意他快接，而后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先撤了。毕竟风寒露重的山里，真不太适合老人家坐着深聊。陆淮会意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低下头就看到了手机屏上方若琳的名字。
“师兄，最近忙什么呢？”声音甜美柔软，带着一丝娇媚，很像勾人的琵琶精，小曹同学听到手机里隐隐约约传出的话音都不禁打了个哆嗦。陆淮仿佛有先见之明，看到方若琳名字的一霎就下意识地把手机放远了耳朵。小曹拱手向他老板做了个“您真英明”的表情。
“若琳呀，我在山里拍戏呢，找我什么事？”陆淮说完把手机离着耳朵一手臂远，仿佛那里面要蹦出个妖怪似的。
“师兄，在天元山吧，晚上从省会机场走吧。我在这拍戏，有幸请你吃个饭么？山区剧组的盒饭吃了那么多天，该都瘦了吧。”
小曹同学显然也是听到了，浑身一激灵，瞪大眼睛看着他老板，意思是，妈呀，这方若琳是时刻关注着你行踪么？
陆淮轻咳了一声，对小曹明目张胆地偷听行为表示了些许不满，小曹于是默默站开了两步。
“你在拍戏，时间上也不好安排吧，师妹最近发展势头好的很，行程必定很满，就不打扰了吧。”
“师兄这么说就太不给面子啦。我知道师兄在这，今天一下午早就空出来了，等下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哈，六点半，等你，不见不散。”方若琳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没有回应，机关枪似的放完了话就挂了，然后迅速地发来了一个定位。
陆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根手指捏着手机望向小曹。
“老大，你看我干嘛？”曹豆豆一脸无奈。
“看你当然是要你办事，”陆淮幽幽地说，“晚上吃饭，跟着我一起吧。瞧方小姐发来的这位置，必定高级酒店，你不抱怨最近饿地肚子里没油了么？”
“老板”，曹豆豆小同志伸出三根手指，“第三次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被她贴就干脆点明说吧。”
陆淮微微皱了皱眉，“她在上升期呢，我也没什么损失，能帮就帮帮咯，再说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她不是坏人，演技也不错。”
小曹一副给你的圣父病跪下的神情，“老板，你老这样，一大堆绯闻对象，你的黑粉就这么来的，要不是张姐能耐，你的黑料够结书出版的。 ”
“不就是花心，劈腿，乱搞嘛……”陆淮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手指在打火机轻碰，一根烟架在唇边，嘴角缓缓吐出白丝，混着点薄荷香，“不上升到我业务水平问题，本人还不至于在乎这点黑料。”
“嫂子也不在乎？”曹豆豆知道陆淮有正牌，却不知是正牌“男友”还是“女友”。
陆淮想到张离那张脸，对嫂子这个称呼显然没崩住，被烟呛了一口，拍着小曹的肩说，“小同志不要太八卦。”而后一挑眉嘚瑟道，“我要管不住老婆还怎么出来混。”
实际上并不怎么好管的老婆大人本人正在课堂上学猩猩。排练室这会儿正是群魔乱舞，上演着一群动物拟人表演。张离看着眼前各种奇特姿势的“老鼠”“大象”“肥猫”，感觉自己的偶像包袱碎了一地。就在他的表情比演电视剧还僵的当口，吴冬煦雪上加霜地来了一句，“张离，你和江小雨分别扮演雌猩猩和雄猩猩吧。”晴天霹雳，张离仿若看到自己摔在地上的偶像包袱又遭到了核爆击，灰都不剩了。已经惯于耍帅的这位恨不得穿越回答应陆淮来上课的那个晚上，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吴冬煦走近，在张离和江小雨身旁对着大家道，“这种训练对开拓你们的想象力，以及观察力、模仿力都很有好处。”说完她顺手把手机放到张离面前，“这是陆淮当年的训练视频，我录下来给学生们做示范了。你们看看？”
张离顾不上缅怀自己的偶像包袱，勉强按捺住心脏跳了八丈高的兴奋劲儿，四平八稳地说，“好的，谢谢老师。”然而能偷窥陆淮过往的喜悦仍然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透出一副偷了糖吃没被发现的孩子样。
那一段视频里，陆淮模仿演绎了七八种动物，小到蜗牛，大到狮子大象。张离从一开始绷不住的笑意到越看越收敛住了表情，感觉自己对陆淮的迷恋又深刻了一个从地心到大气层的距离，陆淮的表演让他看地太过投入，连一旁江小雨的表情也未察觉。
江小雨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她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看到陆淮模仿一只猩猩也会激动不已。那看着就是一只猩猩啊，五官的扭动破坏了他本身的帅气，躯体的张牙舞爪更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可是，有一种什么东西如射线般穿透屏幕那样深刻地吸引人。她不知道，那种东西与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