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悚》分卷阅读61

    楚江开疑虑,他安排的住处是严鸿渡众多土地的其中一间宅院,位在滨洲南街,离滨洲的市集中心繁华的北大街不算远,也不算近,适合老人与小孩,而离滨洲府衙就真的有点远了。这样的安排,楚大人可谓用心良苦!

    关于那件宅院,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商人,发达了搬去大房子,严鸿渡就将它买下,房子不算荒废,内内外外也干净,不曾发生过什么离奇事件,莫家人一住入就说有鬼,未免太过巧合。

    且听管家说,初入住,半夜就听见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住了二三日,莫大少爷的妻子张青青就在夜起时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张青青半夜突然醒来,听见门外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出门去看,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中提着血红的灯笼,咧着嘴对她笑,她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待回过神来,哪还有那女人的影子,只有他丈夫被吵醒的黑脸。

    这是第一次,第二次就在昨晚。被吓了一次后张青青开始拜佛,昨夜她在佛厅做完功课,往房间里走,又看到那女鬼,手中提着血红的灯笼,口中不知在念些什么。突然转过头来向她走近,吓得张青青一路奔回佛厅。

    “幸好那女鬼并没有跟进来。”张青青说的时候脸色十分苍白,楚江开却想笑而不敢笑,女鬼还敢进佛厅?

    楚江开只得安慰说:“你先回去,半夜不要出房间了,这事我会查清楚。”

    怎么查?楚江开把问题推给楼陵,楼陵说:“夜探莫家。”

    楚大人身为官员,又兼之莫家眼中的准女婿,一不小心被发现那就不仅仅是名誉的问题了。

    楼陵自告奋勇,亲自前去,虽然楚江开不放心,但在楼陵的坚持下,还是让他去了。

    三更,下弦月,乌啼风飒。

    楼陵坐在莫家的屋顶上,独自斟酒,手中的“铮”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如果月季看到了肯定又要收了。抬头看向夜空,恰好一朵乌云遮住了弦月,楼陵起身将折扇插在腰间,悄无声息自屋顶跳下,借着夜色隐藏住自己的行踪。他不知道,还有另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此行一无所获,本来嘛,若真的是什么魑魅魍魉,要见是得有缘分的,若是人扮的,兴许人家只想吓吓张青青,现在张青青躲在房间里大门都不敢跨出一步,那那女鬼还出来做什么?于是他从莫家出来。

    南街不比北大街,在这个时候,基本人都睡去了,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就只剩下秋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楼陵提着酒时不时灌上一大口。

    其实他对酒,虽然平时也好小饮两杯,也就两杯,而不似现在一般豪饮,甚至是有了几分醉意,走路也歪歪斜斜的。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撞到夜归的人。

    很不巧,对方有好几个人不说,这些人还是滨洲有名的地痞流氓,也是满身酒气,还夹带脂粉香,估计是刚从娼馆里出来。

    楼陵并没有在意,想往前走,却被其中一个扯住,那人喝道:“撞了人还想走?”

    楼陵抬起头,双眼因醉意而微眯,一脸莫名其妙。

    本来这没什么,只不过楼陵本来生相就是极俊,此时被酒一渲染,脸颊微红。其中一个好事的凑过来,以为他是害羞,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说:“撞人怎么也得先陪声不是?”

    楼陵不想搭理这群人想挣开却被另一个人扣住肩膀,那人说:“小子倒是长得不错,怎么样?陪爷们喝酒”说完手就要不规矩。他的手刚动,却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再看他的手,只剩下手腕,整个手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退了两步,难以置信。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手怎么就没有了。一旁的楼陵却看得一清二楚,在夜色的掩护下的黑衣人,手中持着一把匕首,匕首准确无误又急如迅雷地由手腕关节斩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做完后又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暗夜中一个人缓缓走来,人未至话语已经先传过来,他说:“我的人你们也敢肖想?真是不想活了。”语气冰冷宛如刚刚利刃的光芒。

    听到熟悉的声音,楼陵的酒立即醒了大半,随即举起手中酒瓶,狠狠摔向来人的方向,酒瓶落在那人身旁,碎了一地。

    “陵,你要谋杀亲夫啊!”与刚刚完全不同哀嚎。

    来者确实是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严鸿渡严大老板,只见他三步并做两快速走到楼陵前面用力抱住他。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被几个从黑夜中冒出来的暗卫打晕了一个个拖到滨洲府衙门口“自首”。

    南街又安静起来了。

    “我好想你……”严鸿渡在楼陵耳边说,接着是狂风暴雨一样激烈的吻。

    因为太过于沉醉,他没有发现楼陵的表情,没有看到他眼中怒意滔天,也没有看到他紧紧握住的拳头。

    待到一吻罢,听到楼陵冷到足够冻死严鸿渡的话:“终于舍得回来了?”

    “其实我……”

    “我那么不值得信任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唯有我不知道。”楼陵闭上眼,不愿意看到严鸿渡。

    严鸿渡连忙赔不是:“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哈……”楼陵嘲讽的一笑道:“很好的借口,可事实我担心了整半个多月,每天借着醉酒来消除不安感。”

    严鸿渡抚慰地轻拍他的背,说:“我们先回去吧。”

    楼陵没有反对,由着严鸿渡带他回去。虽然他一路上情绪不太稳定,偶尔闹闹脾气严鸿渡费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将楼陵带到乾坤含闲阁,顺便交代月季去睡觉不用来了。

    严鸿渡让楼陵坐好,给他泡了杯茶,哪知他看都不看将茶杯摔到地上。

    严鸿渡倒好脾气,好声好气道:“陵,你醉了。”

    楼陵每次醉酒就变得乖张暴戾,倘若是平时的他,怎么说得出口那些话。

    “你才醉了!”楼陵拍桌而起。

    严鸿渡身上将他一拉,带到自己怀里,对他说:“看着我。”

    四目相对,熟悉的场景,上次也是这样。

    当是现在有些不同了,细微的差异,楼陵双手捧住严鸿渡的脸很仔细地看,脸上表情由愤怒,疑虑,变得惊愕,难以置信,再到愤怒,他的醉意也完全醒了。

    “你……”楼陵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看到了,却还需要严鸿渡的肯定。

    严鸿渡说:“是。”

    楼陵瞬间觉得一阵晕眩:“为什么……”

    “刚好……恰巧……”

    楼陵紧紧抱住严鸿渡,无法言语。

    在严鸿渡的右边脸颊有道新月型的疤痕,一直延续至眼角,甚至更长……

    “我恨我为什么没有快一步杀了慕锦笙……”

    5重阳

    九月初九,时逢重阳。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滨洲靠海,无高山峻岭,唯有城郊有一丘陵山脉,名为凤栖山。凤栖山虽然不高,却长,连绵的山脉自滨洲东南部延伸道西北部,半个滨洲被包围在其中。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算命先生来到滨洲,看到山时,对着三拜了三拜,说这里会出一位皇后,这山也跟着改名为凤栖山。后来贺朝开国的太祖皇帝打江山落难的时候,在这座山被一庄氏女子所搭救,这名女子就是贺朝第一任皇后。

    重阳登高是自古就有的习俗,头插茱萸,带上菊花酒,一家人登高远望,看满山尽秋红,也是一种享受。

    当然,重阳也是一家团圆的佳期。有诗云: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因此,莫家邀请了楚大人一同登高。

    楚大人惶恐不已连忙拉上仵作大夫若干人作陪。

    九月的凤栖山满山黄叶,并不好看。不过仍然满山是登高的人。

    楚大人身后跟着若干衙役,而左右边分别是孙大夫与何仵作师兄弟两。

    这样的阵丈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隔绝莫家人的骚扰!当然,这是楚大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莫家人就在离他五丈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最可怜的就数楚念,据说是楚大人的儿子的楚念,被莫管家抱着,水灵灵的大眼却直盯着楚大人看,嘴巴扁着,满是委屈。他太小,不明白既然那人是他爹亲,为什么不抱抱他。

    这诡异的队伍慢慢走上山头。

    站在山顶,楚江开不由深深地吸一口气,看着他的滨洲,虽然再过半年,他就不一定属于这里了。感叹一生似乎尽是在漂泊,从小就被称作神童,三岁便会识字背书,五岁将四书五经背得个滚瓜烂熟,昔年曹植七岁便会作诗,而楚江开七岁便会写词。那知九岁父母便双双亡故,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幸好遇见个好心的教书先生,见他字写得好,留他下来抄书,给他三顿温饱,又教他习武。就这样边帮忙抄书边习得知识。十三岁考得解元,再考会试却落榜了。幸好他楚江开不是一遇见挫折就退缩的人,三年后再考会试,得了会元,满心想在大殿上一展文才,博得连中三元,却只被点了个探花。可见摸清皇上的喜好也是很重要的。然后被调来滨洲,本是三年便可回京,三年,贺朝风云变改,哪里顾得上他,于是再连任三年,而今年,正是第三年。

    何人觉侧首看着楚江开背手而立,眼前是滨洲,眼中有着迷惘与不舍。

    不舍的是什么。何人觉试着去猜测,是滨洲的子民,是两位生死相交的挚友,还是那……高山流水?

    何人觉将席地而坐,叫人拿过泠音盈弦。断弦早已续上,十指飞舞便成天籁。

    楚江开听到琴声回头看他低眉信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开!”

    喊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楚江开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严鸿渡与楼陵,月季提着食盒,与楼晨一同走在后面。楚江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楼陵看起来心情不佳,鸿渡右眼失明这件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不过严鸿渡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看看楚江开又看看旁边莫管家手中的楚念,道:“江开,你儿子?”

    “不是。”很干脆,眼角看到念儿的嘴角越来越向下弯,楚江开难免有些无奈,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事实他确实不是念儿的父亲。

    “那他母亲呢?”

    楚江开示意站在更远处临山崖的一块大石头上的两个女子就是莫聆琴与莫听笛姊妹。

    严鸿渡咋舌:“两个?楚大人好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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