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泽淡淡回应了声，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的观众堆里。
林书宇却是没有闲情逸致观看节目了。他一个人溜出会场，跑到了操场上。
天已变凉，此刻的室外温度已是零下。林书宇穿的外套并不厚，里面也只有一件薄毛衣，风吹在身上，冻得他直哆嗦。
但他没有丝毫离开操场的念头。只有这样刺骨的寒冷，能够让他心里不那么难受。
林书宇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和安泽相处的那些片段。由最开始的拘束变得逐渐自然，到后来看上去真的像是很要好的兄弟。
可是……
“他把我当兄弟，我却想被他上。”
曾经何时，在网上看到这样的段子，林书宇只觉得有趣。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他才发现那种难以言说的苦简直要命。
心情的起伏不定变成了常事，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安泽。
林书宇绕着400米的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管怎么克制，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安泽的脸。
已经是认识了，没有如果了。可这样的一个人，他真的能像周瑜一样，只是把他当作兄弟吗？
林书宇不知道。
挣扎与脆弱地行走在冷清的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游荡到什么时候。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女生在背后喊他的名字：“林书宇。”
林书宇的身体蓦地僵在原地。半晌，他才含糊不清地开口道：“班长，有事么？”
林书宇并没有转过身。这件事虽然不至于让他像一些娇弱的小女生那样哭出来，可他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跟平时很不一样的。
“你，喜欢安神。对吧？”任苏说。
林书宇愣了一下，喉咙动了动，没回答。
任苏望着林书宇的背影也是沉默。在这样的黑夜里，一时之间，气氛很诡异。
过了一会儿，任苏终于又开口说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我想说的是，你别灰心，事情也许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林书宇闻言又是一怔。他终于转过身，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任苏看。
任苏被他这么盯着，怯怯地低下头，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
林书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时间他甚至有些痛恨起自己是个gay这件事。
他面向任苏，目光却不知是投到了哪里。他说道：“谢谢你。不过，其实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总是要面对的。”
“不是。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但其实你并不了解他。”任苏说。
“然后呢？所以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他么？”林书宇苦笑道。
“我是说，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对你无情。”
“是么？”林书宇把手插进口袋，抬眼朝天空看了看，疲惫地说：“随便吧。”
反正当初选择喜欢他的时候，我就应该做好这样的觉悟的。
“安神是被姨妈抚养长大的，我父亲和他的姨妈恰好是同事。他的家庭很特殊，有些**我也不好多说……”
“总之，你回忆一下，想想他身边的人，你不觉得对他来说，你是很特殊的吗？”
“他那么优秀，连实验班的人都懒得主动交际。为什么会愿意帮助你学习呢？真的可能只是把你当作普通的朋友吗？”
“我以前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往这上面多考虑。今天发现你喜欢他，再一细想，才觉得答案是这么顺理成章。”
“在感情上，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可能会比较逃避。我觉得你不如再坦白一些，逼他不得不做出回应。”
“……”林书宇听着任苏一连串的话，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又是一阵风吹过，他哆嗦了一下，说道：“真冷，回去吧。”
“嗯。”任苏说。
回到了元旦晚会的场地，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已经快走到了高二（13）班的坐区，林书宇低声说道：“任苏，谢谢你。”
任苏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低头笑着说：“没事，这样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林书宇又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他在人群中搜索着苏年的脑袋，然后走到苏年在身边留好的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苏年正兴致勃勃地欣赏节目。发现林书宇终于回来了，问道：“你去哪儿了？情况怎么样？”
“嗯……有点儿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苏年看了看林书宇，不像很失落的样子，于是说道：“哦。那就晚上回去再说吧。好好看节目，我跟你讲，现在台上的这个节目可是请了……”
晚会结束之后，回去的路上，苏年问：“哎，说说吧。”
林书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对安泽的印象是什么？”
“对安神的印象啊……那自然是高冷，孤傲，优秀得惊人，无法接近！”
林书宇沉默。确实如此。h中似乎所有学生对安泽的印象都是这样一致，也包括很久之前的他。
但是现在。他想起安泽，最突出的印象却是：温柔。
隐忍而倔强的温柔。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印象了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印象了呢？
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跟他接触得多吗？但是高二1班里，比自己接触多的人应该也不少吧？却是所有人都叫他“安神”……
“咋了？”苏年问道，打断了林书宇的思考。
见林书宇不说话，苏年又说道：“不能说吗？不能说我就不问了。”
“不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林书宇说。
“不着急，你慢慢理理思路吧。”苏年说。
“听了任苏的话之后，我感觉自己似乎得……”
“任苏！她也知道了？”苏年直接转移了注意力，十分震惊地问道。
“嗯。”
“那，那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gay，不是太、太……”苏年“太”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这有点残忍了吧。”苏年最后说。
“我也觉得。不过她反倒过来鼓励我，我感觉挺对不住的。”
“鼓励？鼓励你去追安神？”苏年再次瞪大他那双小眼睛，脸上的震惊已经快溢出了。
“嗯。”林书宇闷闷地说。
“这么好的女孩儿，我觉得你不如干脆……”
“干脆什么？”林书宇白了他一眼：“这是想改就能改的吗？”
“反正我是不懂。”
你一个24k纯版直男当然不懂了，林书宇在心里吐槽。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兄弟我都支持你。”苏年拍了拍林书宇的肩。
“嗯，谢谢。”
说完之后，林书宇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谢谢”这两个字貌似说得有点频繁。
“要元旦了啊。你说，我要不要送个礼物给周雨晴啊。不过据说明天有雨，好像来不及出去仔细挑个好的。”苏年自言自语道。
“元旦礼物？”林书宇眼前一亮。
“怎么啦？”苏年疑惑地看着身边这个看起来突然激动起来的人。
“没什么——”望着苏年不明所以的脸，林书宇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事实上，他一直都认为，安泽不可能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但安泽刚刚的无动于衷，完全不在他的预期之中，这令他一时之间有点懵。
任苏的话点醒了他。并且，她的话里似乎还透露出，安泽的生长环境导致他不会轻易在感情上作出表态，虽然林书宇还不确定具体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说清楚吧，直接说出来。反正，我从来都没把他当作“朋友”过。
就准备好一份礼物，元旦那天送给他，然后表白！
林书宇在心里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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