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准备好的王耀屏住了呼吸，在水中调转身子的方向，向上浮起。水流擦过他的耳朵，发出细微的＂咕咕＂声，正像他的心跳声——不得不承认，跳水对于男孩们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一种游戏，停滞在空中的那段时间，王耀差点以为自己要飞起来了，他的心脏兴奋得鼓动起来。
＂咚，咚，咚＂的心跳声，简直震耳欲聋。
伊万眯着眼潜下水，伸手在水中摸索王耀，他渐渐地摸到了王耀的脸，那张脸在冰凉的水中显得有些烫。于是他把另一只手伸到王耀的腋下扶住他，放在王耀脸上的手却深入地插进了他的发间。
伊万慢慢地凑近王耀，亲了上去。
一开始找不准位置，伊万亲在了王耀的鼻子上，但他把嘴巴往下移，很快地就找到王耀的嘴。
在水下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黑暗、安静的世界，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待在这样的环境让伊万和王耀都很自在。
王耀没有反抗，而是伸出双手环住了伊万的腰。
两人摆动双腿，向上浮。在水中世界的珍贵时光里，两人抛却了自我，仿佛要融为一体地吻着。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王耀苦恼地想。
——本不该如此的。
＊
＂呐，这个伤疤是怎么回事？＂
王耀把湿漉漉的头发拎起来拧干的时候，伊万确凿地看见了他背上一块浅色的伤疤。
王耀受惊般的放下头发，遮住了背上的伤。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不好意思，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是小时候被开水烫到的，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一般来说，会有人不小心从背后被烫伤吗？
伊万眨眨眼睛，觉得王耀不会喜欢这个话题的。他坐在栈桥上，双腿浸在湖水中微微晃动着。
＂那个啊，耀君……＂伊万突然开口叫王耀。等他叫出口以后却发现自己忘了原本要说的话，干张着嘴，望着王耀。
＂怎么了？＂王耀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从水里爬出来，也坐到栈桥上。
＂……耀君喜欢吃什么？＂伊万扯扯嘴角，憋出这么一句话。
王耀哭笑不得：＂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嗯……就是……＂伊万支支吾吾的。他总不能说自己忘了原先要讲的话吧。
＂——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吧。＂王耀认真地回答了，＂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只要好吃就行。你呢？＂
＂肉。＂伊万顺势地回答了。然后他突然发现这样显得他好傻。
也是啊。王耀稍微低下头露出一丝苦笑。对他来说肉是珍馐呢。
＂今天的肉好吃吗？＂王耀拣起一块平滑的石头抛向湖泊，石头却直接沉了下去。
＂好吃。＂伊万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并且偷偷地咽了口唾沫。
＂那我把它们都送给你。作为回报，你来我家陪我玩吧，礼拜日的时候我一个人很无聊的。＂王耀又摸起一块石头，站起来，把它抛出去，然而它又沉了。
伊万瞪大了眼睛，脸微微地红了。
＂你家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已经走了，至少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王耀打断他。伊万隐隐约约感到王耀既在害怕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
＂……嗯，好啊！＂
深吸一口气，伊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也站起来，向湖面甩了一个石子，石头轻盈地在水面上弹起了三次。湖水映着晶亮的光点。
王耀是个怕孤独的孩子，因此，伊万不会让他感到孤独。
＊
＂姐姐今天也不回来吗？＂
伊万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床中央——那里是索菲亚的位置。
娜塔莎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爬上床来。
姐姐的工作也太多了吧？都连续四天夜不归宿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伊万惊疑地想。
＂睡觉了。＂这时，娜塔莎却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唯有窗前的月光悄悄爬到伊万床头。
希望姐姐没什么大碍，大人的事，小孩总是插不了手的。伊万只好叹口气小声说：＂晚安，娜塔。＂
＂……晚安，哥哥。＂娜塔莎沙哑的声音从帘子对面传来。
伊万钻进被窝。一想到去王耀家的事，他就兴奋得不得了。
快点，快点到礼拜日！他如此催眠着自己入了睡。
——晚安，耀。
＊
小剧场
（伊万和娜塔莎在同一张床上）
娜塔莎：等哥哥睡着了，嘿嘿嘿……
伊万：奇怪，怎么睡不着了？奇怪，感觉背后发凉？
日记九
不知道我到底是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还是我喜欢一个人时的模样。——王耀
3月29日 晴
今天去了耀君家！和耀君一起吃饭，和耀君一起玩！
感觉更了解耀君了。以后还要更了解！
不过，今天的姐姐好奇怪哦。她没事吧？
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
这个礼拜日的清晨醒来时，王耀没有像以前一样赖床，而是迅速地坐了起来。他睡眼蒙眬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间，突然意识到来他家的伊万可能会进他的房间，也就可能会看到自己那乱糟糟的书桌、乱糟糟的柜子还有乱糟糟的箱子，重要的是，先把日记藏好！
于是他飞快地换好衣服、洗漱，然后对他的房间进行大扫除！
书桌上堆着的书，全部归于书架，散乱的笔，用绳子绑起来，自己的日记本，藏在衣柜里……
＂喵……＂凡沙挠着王耀的裤脚讨食。王耀干脆把柜子上的一整盒肉干都放到地上任它吃，毕竟他现在没有时间管凡沙。
凡沙开心地埋头大嚼肉干。
王耀忽然发现，这还是第一次为迎接一个人而打扫房间，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等待着一个人也可以如此的快乐。
总觉得，自从遇见了伊万，我一点一点地在改变……王耀想。
不知道我到底是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还是我喜欢一个人时的模样。
感觉想着这些像个傻子一样。王耀扯了扯自己蓝色的衣角，镜子里的孩子正面红耳赤地盯着他，黑色的眸子亮晶晶。他垂下眼睑，突然觉得这样陌生的自己好可怕。
做完大扫除之后，王耀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早餐。
伊万应该快来了，王耀只好随便吃点面包。而就在这时，他家的门却被敲响了，王耀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着，完美，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几乎是诚惶诚恐地去开门——
＊
这个礼拜日的清晨醒来时，伊万一如既往地起了个大早，一如既往地给娜塔莎煮早餐。娜塔莎一如既往地被伊万吵醒，一如既往地加入早餐的准备工作。
但稍微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伊万穿上了他的蓝衣服——那是去年索菲亚给他做的新衣服，他一直没舍得穿。
＂哥哥……＂
伊万心不在焉地喝着勺子里的汤，竟没听见娜塔莎的呼唤，于是她皱着眉头抬高声音：＂哥哥。＂
＂嗯？＂伊万猛然被惊醒，慌忙看向娜塔莎，＂怎么了？茶溢出来了吗？我现在就……＂他转身去熄茶炉，结果发现茶水根本就没有烧开，他只好红着脸转回身来。
＂娜塔，怎么了？＂伊万把脸埋在汤碗里，不敢看娜塔莎，他的脸微微发烫。他在想他昨天钓来作拜访礼的鱼，在想穿着他的新衣服去王耀家是否合适，会不会太明显了，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所准备呢……
如果有的话……伊万会很开心的。
娜塔莎的脸色沉下来了，用倔强的语气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也不去教堂？＂她加重了＂也＂字的音。
伊万的心跳稍微加快了点，仿佛心事被人戳破。他放下碗了，他看着娜塔莎的眼睛回答道：＂是。＂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