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流[重生]》分卷阅读4

    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不错,她的那双眼,就好似笼着轻云的明月,月华本流转耀人,可又被薄云敛去了锋芒,少三分霜寒,少三分疏离,多的……却是数算不尽的温柔。

    罕见的气度。

    她应该是个神吧。

    “你叫什么名字?”屠酒儿乘着余醉开口先问。

    那女子笑了笑,说:“琼华。”

    屠酒儿想了又想,摇摇头:“我不记得神君中有叫做这个名字的。”

    “谁告诉你我是神?”琼华的嗓音透澈清越,不若明漪那般冷寂,也不若屠酒儿那般娇软,是正好掐在各种特征边缘的最好听的样子,“我是妖,活了三万年的妖。”

    “三万年?”屠酒儿一个激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才七百岁,父亲身为妖尊,也不过一万八千岁。一只妖三万岁?这年纪早就该修炼成神了啊。

    “你就打算一直站在水中与我谈天么?”

    屠酒儿才反应过来,只得先淌着水走回岸边。她才站定,琼华便轻轻朝她吹了口气,湿透的裙子眨眼间干了。

    “你……”屠酒儿又看了一眼她的伞,还是没忍住问刚刚想问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给我的酒坛子打伞?”

    “天地可负,河川可负,良辰可负,霸业可负,唯美人与美酒,不可。”琼华的唇角一勾,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屠酒儿,“你是九尾灵狐?青丘之国来的么?”

    “你识得我?我叫屠酒儿。”

    “屠酒儿……”琼华眯起眼眸,想了想,“屠酒儿……嗯……嗯,我记得。当年妖尊请我去青丘吃你的满月酒,仿佛是不久之前的事。”

    “满月酒?你认识我阿爹么?”屠酒儿惊讶道。

    “是的,我们是许多年的好友了,甚至曾姐弟相称。” 琼华的目光投在湖面上,她的眼神与语气,都是以往从不曾在三界遇到过的极致的温软,“我仍有印象,那时我还抱过你,你尚是狐形,牙都没齐,非要去吃我手里的鸡爪子。我心软便喂给了你,结果你口中唯一一颗松趴趴的门牙就被硌下来了,你阿爹还埋怨了我。不过如今见你,门牙倒是漂亮。”

    屠酒儿有些窘迫,可还懂得礼数,她站正一拜:“原来是阿爹的故友,怪我年纪小,不曾听他说起过。不过您和他以姐弟论处过,那我左右得唤一声姑姑才好。”

    琼华低头笑了一笑,又道:“我记得你在你家排行老三,所以你乳名唤作三三,对么?你如此显赫的身份,你阿爹怎么放了你,在玉虚宫这边待着?”

    屠酒儿抿了抿嘴,绕开了这个问题:“姑姑呢,三万年了,怎不升为上神?也不曾再拜访青丘,却来到此处?我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亦不曾见过姑姑。”

    “神与仙的条框太多,我不愿为此所累,故而不愿受那天劫。而在五百年前,原本作为玉虚宫护山神兽的白泽大哥大限临至,他死前将玉虚宫托付给我,言词恳切,我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他。”琼华长叹一声,声音顿了顿,“可凡间繁华诱人,我也不愿受困于此,于是和玉虚宫掌门谈妥,给他玉虚宫挂上我琼华的名头,尽可叫外人忌惮,而我只需每五十年回来一次,露个面便罢。”

    “原来是这样。姑姑五十年才回这里一次,如此紧仄的时间,就不耽误您的事了。”屠酒儿强耐着性子礼貌地委婉辞别,但她却没丁点儿要走的意思,反而抱起地上的酒坛,一屁股坐了下来。

    琼华听得出来她言语间的不耐烦,也听得出来她因身份原因勉强维持的礼教,更明白她言语中下的逐客令,但仍多嘴问道:“夜快深了,你还待在这洒金湖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待在这里,待十天。”屠酒儿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激得她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天不能少,就十天。”

    琼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须臾,她弯下腰,将手中的油纸伞搁在地面,罩在另一个酒坛子上。

    屠酒儿瞥了一眼地上的伞,看向正在离去的那个背影,倏地大声喊道:

    “嗳!”

    那人闻声停住。

    “你……你很像她。”

    琼华转过半个头,犹豫半晌,并没有问屠酒儿口中的“她”是谁,只道:“……事了后,我再来看你。”

    屠酒儿侧眼用余光看着琼华。

    她踏出两步,身上的鹤羽长裘忽的翻起,周围空气扭曲片刻,发出一阵混沌的暗光。光灭后,人已不在。

    一只漂亮优雅的白鹤,亭亭而立于水沿浅滩之上,它扭了扭脖子,似乎看了屠酒儿一眼,然后跳跃几步,振翅飞向雪中的夜空。

    第5章 狐狸走了?

    “师姐?师姐?”

    明漪猛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玉虚宫掌门大殿之中,她下意识看向那个在她面前不停晃手的女孩子。

    柳逢雪担忧地撑着脸,委屈巴巴地说:“师姐哟,你最近总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开始发呆,一会儿敬早茶的时候,掌门师尊看到你这样儿又得生气了。”

    明漪连眨了好几下眼,哑着嗓子说:“我近几日身子不舒服。”

    “师姐哪里是身子不舒服,明明是心里不舒服。”柳逢雪一副了然的模样,凑近了明漪压低声音,“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后山口那两个师弟都同我说了,那只小狐狸已经有十天都没有给师姐递信了吧?之前还勤勤恳恳的,每天都巴巴地找着各种理由往师姐屋子里投书信,也不知……”

    “闭嘴。莫要胡说,和她无关。”

    明漪倒没有说谎,她的状态不好真的与屠酒儿无关。只是才回到这个时间点,许多变化的人与事物使她分神,心态一时缓不过来。

    “师姐,你的心好硬哦。”柳逢雪叹口气,“就算对她没有那个意思,也不该这般冷漠,道理是一回事,人情是另一回事,长得好看的姑娘,谁见了都要动几分心……”

    “你动了?”明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柳逢雪红了半边脸,没言语。

    明漪一时也不知该再接什么,她不记得柳逢雪对屠酒儿存了什么余的心思,也觉得不该有什么心思,所以之前也从未问过她,没想到今日一句玩笑话,就将她这隐秘心事勾了出来。

    “我知道不应该对女子有那般感情,可我近来总是想着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此事我只告诉了师姐,师姐不会告诉掌门师尊吧?”

    “……不会。”

    “她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我担心她已经离开玉虚宫了。所以想拜托师姐去看看,我身份低微,不能自由出入后山口,我……”

    “知道了,我会去看。”明漪打断了柳逢雪的絮叨。

    其实她那天和屠酒儿说了那样的话后,本不打算再和她有任何来往,她私心以为如果态度坚决一些,屠酒儿能心灰意冷地离开,或许就可以避免那场悲剧。但如今……师妹喜欢,倘若能成全她们,亦不是一件坏事。

    逢雪不像自己身担继位玉虚宫的大任,又身系掌门师尊的束缚,她在情爱之事上拥有太多的自由。哪怕是违背阴阳之道妖异之论去选择一个女子,她作为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师姐,也愿偏心袒护。

    话语间,掌门霄峡已在位子上落座,霄峡是玉虚宫第八代掌门人,值此时已三百余岁,老态龙钟,头发胡子俱都花白。伴他入座的还有两位护法——洛木、吴砭。

    说起霄峡,其实此人早该在百年前就渡劫飞升,但无奈当时道门无继位者,元始天尊托他先留在凡间继续掌管玉虚宫,等培养好下代掌门人再离开。凡间人倒是不少,可想找到一个从根骨到命缘都适合的人谈何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明漪这个好苗子,自然是谨慎栓在身边言传身教,到底要关乎玉虚宫前程大业,哪儿能不仔细把稳。

    按照礼数,明漪起身,端起大弟子茶,向霄峡敬茶。

    她不知怎么的,将茶杯递给霄峡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或许是想起了在不久之后,自己前二十多年最敬爱的师尊会以一副怎样的嘴脸来逼迫她做出那些有违仁义道德之事,亦或是想到了……那些隐藏在为民除害铲奸除恶的旗号下的荒诞又可怖的真实目的。

    ……令人作呕的真实目的。

    吴砭一把托住明漪手中险些洒出来的茶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将茶奉给霄峡。霄峡呷了一口热茶,沉声道:“茶都端不住,如何能握紧剑?”

    “徒儿认错。”明漪顺从地低下头。

    “你且跪着,以示惩戒。”

    “是。”明漪抚开衣角,在殿下数以千计的弟子眼前,面不改色地端端跪在霄峡旁边的地板上。

    这堂早课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霄峡一直没让明漪起来,有几次吴砭和洛木想要开口,都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们似乎知道就算求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早课结束后,霄峡终于示意明漪可以起身了,却又下了吩咐:“将《剑章》第十八卷誊抄三遍,明日交给我。”话罢,他便携着两个护法离开了。

    吴砭跟着霄峡离去时,在明漪身边驻足了片刻,小声说:“玉虚宫中近有喜事,掌门心里正舒坦,你乖乖顺着他,他就不会继续为难你。”

    “……是。”

    柳逢雪见吴砭也走远了,忙跑过来将明漪扶起,抱怨道:“师姐不就是没端稳个茶杯吗,师尊至于如此严苛么?”

    “师尊对我寄予厚望,怎可怨怼。”明漪的膝盖已经僵硬,关节处大片淤青,导致完全站不起来,只能先坐着揉一揉筋骨。

    “师姐今天膝骨受伤,就不要去后山了吧?”

    “无碍的,可以去。”

    意料之外的,明漪拒绝了柳逢雪的提议。

    柳逢雪有些惊讶,按师姐往常的态度来说,对屠酒儿的接触应是能避则避,撑着腿伤还要去找她,实在不是师姐的作风。

    雪还未停。

    明漪没有打伞,只穿了件茶白色的斗篷,慢吞吞地向后山走。上午跪得实在太久,即使已经休息了大半天,行动还是受到了限制。

    来到屠酒儿的木屋前时,明漪敏锐地发觉上一次来时见到的那两个装着茶叶的箩筐还在原地,动也未动,上面还附着了一层薄雪。再定睛细看,左栅栏里的山鸡已经饿得发狂,食槽里空空如也,右栅栏里才冒出嫩尖的菜苗枯死了一半,显然已有好些日子没人打理过了。

    明漪脑中意识到这些事实时,一时间滞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屠酒儿是走了吗?

    她走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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