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的距离(GL)》分卷阅读40

    细雨飘飞,打湿了她黑色的长风衣,沈碧柔循着旧时记忆,来到一条熟悉的巷子旁,思绪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夜。

    ……

    彼时刚恢复高考没多久,大学录取率有限,沈碧柔像众多的高中学子一样,每日埋在书山题海里,异常刻苦。

    十六岁,正是女孩如花的年纪,沈碧柔如瀑的长发被蓝色的绸带束起,柔顺地披散在腰后,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将她衬得亭亭如立,清丽婉秀的脸上,虽尚带着些许稚气,却已是眉目如画,让人移不开眼了。

    下了晚自习,已经接近十点,沈碧柔收拾了书包,踏着月色,脚步匆匆地往家中赶去,她的家住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沈碧柔脚步轻盈,边走边想方才老师课上讲过的习题。她是家中独女,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她不能让母亲失望,明年的高考,她势在必得。

    正想得出神,暗处突然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将她拖到一棵高大的柳树后,把她牢牢压在树干上,右手猥琐地沿着她白皙的大腿,滑进了她的裙底。

    迎面飘来熏人的酒气,沈碧柔几欲作呕,心里又惊又怒,对着那男子又踢又咬。四周一个人影也无,沈碧柔嘶喊着,心里几近绝望。

    下一刻,男子的身体突然像滩烂泥似的委顿下去,倒在了地上。

    沈碧柔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绝地逢生的喜悦涌上她的心头。迎着月色,她依稀能看见月下那人身上军绿色的警服,以及她亮如点漆的一双眼眸。那人拿出腰间的对讲机说了几句,很快,迎面便过来一辆警车,将那名男子带走了。

    那人上前几步,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扶住了她的腰,声音低柔地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沈碧柔抬头,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那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大概一米七左右的个头,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一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目光清亮,带着几分警务人员贯有的锐利,又不失温和地望着她,仿佛瞬间便望进了她的心底里。

    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叫她小姑娘,沈碧柔暗想着,理了理裙子,心魂甫定地道:“我没事,谢谢警察同志。”

    “你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吧?最近市里不太平,刚才那人是我们正在抓捕的毒贩,那种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叫沈清,家住在前面那条巷子里。有劳警察同志了。”沈碧柔——哦,不,沈清低语道。

    “嗯,走吧。”女警官让沈清坐上警用摩托,把她载到了家门口,又嘱咐道:“以后放学晚尽量让家人接送,女孩子家一个人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知道了,谢谢。”沈清站在家门口朝那人浅浅一笑,迟疑了片刻,问道:“我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那人与她对视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谢筠。”话音刚落,摩托便在沈清面前划了出去。

    “谢筠。”沈清低低重复一遍,翻出钥匙,打开屋门走了进去,心里,从此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有时候,钟情只需要一瞬间,也许,真的是在劫难逃。

    自那以后,市一中的校门口,时常会出现一个骑着单车的女孩。女孩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目清秀,却又隐隐带着几丝英气,几分刻意收敛起来的锐利。

    沈清走出校门,看见身穿便服的谢筠,快步走了过去,对她甜甜一笑:“筠。”

    谢筠挑了下修长的眉毛,“没大没小,我比你大几岁,应该叫筠姐姐。”

    沈清不理她,把书包放在车篮里,在自行车后座上坐下,揽了她的腰,声音愉悦地道:“今天不值班吗?”

    “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来接接你。”谢筠波澜不惊地答。

    沈清倚着她的后背,闻着她干净的气息,轻轻阖上了眼。

    到了沈清家门口,谢筠把书包递给她,“快进去,我走了。”

    “筠。”沈清拽住自行车把,鼓起勇气道:“我妈妈去我外婆家了,你今晚能留下陪我么?”

    “你爸爸呢?”

    沈清眼神一黯,“很早就过世了。”

    谢筠愣了愣,随即轻笑,“那好吧。”沈清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拿出钥匙飞快地开了门,让谢筠把自行车推进院子。

    不大的院子里,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虽然有些破旧,却收拾得整洁素雅,面前并排立着三间屋子,分别是厨房,沈清妈妈及沈清的卧房。

    沈清打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对谢筠道:“筠,你先进去歇一会儿,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谢筠进屋,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意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简单的木床,床上铺着干净的蓝格子床单,再有就是窗前这张写字台,一个衣柜与盆架,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写字台上堆满了书和各类习题集,谢筠随手拿出来一本翻看,却看到书的扉页上写着一行潇洒的行楷:“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沈清端了盆热水进来,放在盆架上,“筠,过来洗脸。”

    “等一下,清儿,你过来。”谢筠朝她摆手。

    清儿,沈清的身子僵了僵,这是谢筠第一次这么叫自己,不过她很喜欢。

    “嗯,”沈清轻应一声,来到她面前。

    谢筠指着书上的字说:“小丫头字不错嘛,谈恋爱了?”清儿这么漂亮,有人追求也是正常的吧?这么想着,谢筠心里竟然有了些微的——不爽。

    “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时间。”沈清赶紧否认。

    谢筠轻轻舒了口气,“那就好,明年就要高考了,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分心。”

    “我知道。”

    洗漱之后,沈清找来自己的睡衣给谢筠换上,虽然略微有些小,但也勉强能穿。

    关了灯,沈清贴着谢筠,竟然第一次,有了种安心的感觉。

    两年时光如水般滑过,沈清如愿考上了自己心中的学府,那三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转眼到了大一的寒假,十八岁的沈清褪去了少女的稚气,身量又长高些许,出落得更漂亮了。

    来到约定的地点,谢筠望着眼前气质出尘的女孩,几乎要不认识了。沈清穿着件素雅的衣衫,清瘦的身影在寒风里显得有些瑟缩。

    谢筠一阵莫名的心疼,取下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笑道:“这两天难得清闲,走,陪清儿逛逛去。”

    沈清闻言心里没来由一紧,“半年没见,你还好么?”

    谢筠风轻云淡地道:“能有什么不好呢?”

    沈清不依不饶地问,“缉毒警向来很忙,你怎么会有空陪我?”

    谢筠瞥她一眼,声音隐有叹息:“前段时间执行任务受了点轻伤,就休息了几天。”

    沈清蹙眉,“我没有什么要逛的,只想陪你待一会。伤到哪儿了,还要不要紧?”

    谢筠不在意地道:“只是伤到了肩膀,不碍事,清儿不想逛的话,去我家玩会吧?”

    “嗯,下次小心些,别再受伤了。”沈清说完,顿了顿,看着谢筠的眼睛,“我会心疼的。”

    谢筠愣了愣,点头,“好,”虽然子弹向来不长眼睛,受不受伤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但她就是不想让她难过。

    谢筠家是套两居室的房子,客厅的墙上挂着她爸爸的照片,照片里的男子穿着警服,年轻帅气,跟谢筠有几分相像,沈清怔了怔,突然哽得有些说不出话,“筠,你爸爸……也是警察吗……他……”

    谢筠看出沈清的疑问,“嗯,不过,很多年前就牺牲了。”

    感觉心像是被人用利刃捅了一刀,沈清一个趔趄,滑倒在了地上。

    谢筠听到动静,赶紧扶住她,一脸担心的神色,“清儿,你怎么了?”

    沈清突然失控地抱住谢筠,声音哽咽地道:“筠,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谢筠微微推开沈清,替她弹去眼角的泪水,看了她一会儿,竟然鬼使神差地吻上了她被泪水沾湿的长睫毛。

    沈清的身子颤了颤,却并没有躲,反而勾住谢筠的脖颈,放任了她不合常理的亲昵。

    谢筠拥紧她纤瘦的身子,将一记轻吻,虔诚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清儿,我喜欢你,喜欢好久了。”

    沈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脏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似的,“筠,我是你的。”

    只一句话,便点燃了压抑许久的情火。

    那个冬日的午后,她从一个少女,蜕变成了一个女人,成了她的清儿。

    两具年轻的身子在锦被里忘我地交缠着,沈清拥着身上的女子,眼神涣散,虽然初尝情/欲,疼痛大过欢愉,可她还是全心地奉上了自己,激情的峰顶,她摩挲着身上女子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疤,在她耳边喘息道:“筠,等我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我养你,再也……呃,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谢筠轻轻吻了吻沈清的额头,笑她:“孩子气。”

    孩子气么?沈清不忿地皱眉,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了。

    大学毕业,金融专业的沈清被分配到一家银行工作,她终于能在她身旁屹立,眼看两人的生活马上便要迎来春天,这时候,她们的事,却被沈母知道了,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沈母跪在沈清面前,用生命要挟她离开谢筠,面对两鬓斑白歇斯底里的母亲,她没有办法不妥协。

    最后的一次缠绵,谢筠疯狂地索要着她,在她耳边道:“清儿,别怕,别怕,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沈清不敢看谢筠绝望的眼睛,因为,她的心里,同样也是一片悲凉,两个人的绝望叠加在一起,结果只能是,更加的绝望。

    结婚前夕,林建国出面,将沈清的工作调离了这里。也是在那一年,沈清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沈碧柔,因为除了她,她不想听任何人唤她,清儿。

    新婚之夜,她躺在床上,就像一个木偶一般,没有丝毫回应,更没有欢愉可言,婚后,更是百般拒绝同床,林建国的心也渐渐冷了,很快便在外面有了女人。

    她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满,因为,她的心,早就给了别人,既然不爱,又怎会有嫉妒可言?

    及至她十月怀胎,即将分娩,在医院难产疼得死去活来时,他仍流连在别的女人的卧榻。她不觉得疼,但是那个孩子因为她,落下永世的残疾,她却不能不痛。

    母亲已经百年,女儿也已长大,作为父亲,他那般对自己的女儿,难道不是因为对自己当年那份感情的迁怒吗?纵使不爱他,可女儿是她的亲骨肉,从小乖巧懂事,像极了她,她却不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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