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凰》分卷阅读10

    苏云芷想做什么呢?大家都觉得她肯定是要对着宫倾落井下石了。

    冯太后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她的视线从宫倾身上扫到了苏云芷身上,又从苏云芷身上扫到了宫倾身上,微微翘起了嘴角,语气还算温和地问:“哦?莫非淑妃是有什么发现了?那就说说看吧。”

    苏云芷笑语盈盈地说:“臣妾愚钝,并未有什么发现。只是,既然皇后娘娘如今掌着宫务,郑贵人这事儿又交给了皇后负责,那皇后势必要尽心尽力了,才不负太后娘娘和皇上对皇后的看重。”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苏云芷继续说:“如此,太后娘娘不如叫皇后立个军令状,若是七天之内还没有什么发现……呵呵……”她虽然并没有把“呵呵”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怀好意。

    军令状是那么好立的么?跟着宫倾来请安的惠普都要气疯了,淑妃娘娘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逼迫皇后娘娘呢?难道先前的那些和睦共处都是假象?昭阳殿的糖都喂了狗了吗?

    但其实,苏云芷是真的在帮助宫倾。

    郑贵人昨天才流产,太后今天就追着宫倾问调查进度了。时间这么短,宫倾肯定没什么发现。可这事又关乎龙嗣,太后听了这种答案肯定佯装恼怒,说不定顺势就给宫倾扣上一顶办事不利的帽子。

    苏云芷这话,任谁来听,都觉得她是在逼迫宫倾。可是,她提出了“七天”这个概念。如果宫倾真的顺势立下军令状,那太后今天就不能说什么。她就算要对付宫倾,那也要等七天后再看情况吧?

    可以说,如果太后的计谋追求的是一个“快”字,那么苏云芷这一招就很明显拖慢了她的速度。

    只不过,苏云芷显然低估了太后的心狠程度。

    冯太后叹了一口气,说:“哪里用得着立什么军令状呢,宫里出了这种事,想必皇后心里也是心疼的。虽然皇后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哀家知道,这也怪不了皇后。毕竟皇后还年轻,见过的东西也少,自己又未曾生养过,能有什么经验?这样吧,哀家身边的魏嬷嬷是个老道的,当年还伺候过先太后,不如就叫她辛苦一趟吧。若是郑贵人那里真的有什么脏东西,肯定逃不过魏嬷嬷的眼睛。”

    这话说着,太后身后就站出了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恭敬领命。

    魏嬷嬷立时就去了郑贵人那里。而太后继续拉着皇后、宫妃聊天。

    苏云芷表面上很不服气,似乎恼怒于太后对宫倾的维护,但其实她的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太后这话说得好听,她是让魏嬷嬷去做调查的,但谁知道魏嬷嬷是真的去调查呢,还是去栽赃陷害呢?

    苏云芷忍不住朝宫倾看去。宫倾坐在队伍的最前面,脊背挺直,就如一棵松柏。

    没过多久,魏嬷嬷就匆匆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小宫女举着一个托盘。

    一个小妃嫔正说着逗趣的话,把太后老人家哄得很开心。

    魏嬷嬷附在太后的耳边偷偷说了几句话。

    苏云芷听不见魏嬷嬷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托盘里放着什么,却能看见太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太后用力地一拍桌子,仿佛是极其愤怒的模样。

    说笑话的小妃嫔立刻吓得不敢说话了。

    太后眯着眼睛打量着屋子里的这些年轻小姑娘们,说:“去,把司衣局的内司叫来。”

    没有人知道魏嬷嬷发现了什么,因为太后只下了一道命令就闭口不言了。而见她如此愤怒,大家都明白郑贵人这事儿八成是人为的了。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慌张。有些人,比如说刚刚说笑话的那位小妃嫔,她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并没有害过郑贵人,但她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被人陷害。有些人,比如说苏云芷,她知道这件事情肯定牵扯不到自己身上,却也知道宫倾肯定被算计了。宫倾会如何做呢?

    太后有令,内司自然很快就来了。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官。

    内司跪在地上。太后把小宫女手里的托盘整一个砸到内司的面前。托盘上原本被布盖着的东西就藏不住了,竟然是一件样式华美的衣服。难道这衣服有问题吗?怪不得太后会把司衣局的内司叫来。

    “这衣服被人动了手脚。”魏嬷嬷得了太后的允许,站出来说。

    自从郑贵人怀有身孕后,司衣局就一直在给郑贵人做新衣服。因为怀孕之人的身材会有变化。可是根据魏嬷嬷的说法,这衣服内衬用的布料竟然是泡过红花的。郑贵人时时穿着,身体自然会虚弱。

    内司赶紧喊冤。

    太后自然不愿意轻饶她。

    苏云芷觉得自己在看一场大戏。

    太后和内司都是演员,她们尽力地演戏,然后话中的内容慢慢偏移,终于把火烧到了宫倾身上。

    “因着贵人怀有身孕,因此司衣局新近为贵人做的衣服上都绣有石榴纹路,就为着能有个好的寓意。这件衣服虽然符合郑贵人的身份,却少了石榴纹,真的不是司衣局做的啊!”内司拼命地喊冤。

    “哦?你的意思是,这衣服是从别处来的?”太后眯起了眼睛。

    内司继续喊冤:“奴婢想起了,上个月正要给贵人送衣服时,皇后身边的东芝姑娘曾经来过司衣局,她那时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说是皇后娘娘最近又长了一些个子,先前做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了,但娘娘生性简朴,不愿意铺张浪费做新的,便拿着旧的来司衣局改改。许是那时就被掉包了啊!”

    瞧,终于把宫倾咬出来了。

    宫倾离开座位,道:“儿臣冤枉,求太后明察。”

    “你这狗东西,竟然敢攀扯皇后?快把她拖出去!”太后似乎很相信宫倾。

    内司拼命地挣扎求饶说:“太后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奴婢愿意和东芝姑娘对峙!”

    太后的侄女德妃笑着说:“太后娘娘,不如就把那位东芝姑娘叫来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想必太后一定能还东芝一个清白的。到了那时,再把这个胡乱攀扯的狗奴才乱棍打死便是了。”

    东芝还在昭阳殿内。于是,太后又命人去叫东芝。

    苏云芷熟悉苹果,熟悉惠普,熟悉索尼,偏偏从未见过东芝。东芝似乎在刚入宫时就身体不适,因此常常在房中休息,白白占了一个大宫女的身份,很少站出来主事。她应该从未离开过昭阳殿。

    现在,太后命人去叫东芝了。

    宫倾肯定是被陷害的。甚至,整个陷害过程都很粗糙。

    但是,苏云芷立刻就意识到了一点,只要东芝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如果东芝死了,那么宫倾就完了。

    而在这宫里,太后想要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

    苏云芷觉得浑身发冷,东芝还会活着呢?

    第15章

    等待的时间仿佛变得极为漫长。苏云芷的脑子正在高速地运转。她猜测着太后会做些什么,而宫倾又该如何应对。苏云芷对宫倾有信心。可是,她又担心宫倾太自负,担心她因为自负而错失先机。

    慈宁宫中的氛围变得非常沉重。不多时,被太后派去昭阳殿的人就回来了。

    为首的人还是魏嬷嬷。

    苏云芷并没有在这行人中看到身着昭阳殿大宫女衣服的年轻女子。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魏嬷嬷举着一份血书,高呼道:“启禀太后娘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欲要将东芝带来慈宁宫。岂料她一听说奴婢奉了太后之命,就神色慌张。奴婢一时不查,竟叫东芝当着奴婢的面撞墙自尽了。不过奴婢在东芝的屋内几番搜查,果真搜出了一封书信,想必是那东芝心虚之时写下的忏悔之言。”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苏云芷心里又愤怒又着急,忍不住再次朝宫倾看去,却见她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难道宫倾还有什么后手吗?可是,如果她真的有后手,怎么会连自己的侍女都护不住?魏嬷嬷说东芝死了,那东芝肯定就是死了。魏嬷嬷深得太后信任,办事时绝对不会留下什么疏漏。总之,不管东芝是真的畏罪自杀,还是被魏嬷嬷弄死的,照着现在的形势来看,东芝就只能是“畏罪自杀”了。

    至于那封“血书”,苏云芷不用看就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肯定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宫倾头上了。

    在法律已经逐渐健全的现代文明社会中,讲究的是谁主张谁举证。如果有关部门想要给一个人定罪,那么相应的司法机构必须要拿出此人的犯罪证据,否则他就是无辜的。这就是所谓的疑罪从无。

    然而在这个时代,疑罪从无是行不通的。

    太后说宫倾有罪,那么宫倾就是有罪的。她不需要别的什么证据,只要这一封血书就够了。反而是宫倾,此刻的她若要证明自己无罪,才需要想办法拿出证据。也就是说,宫倾已经陷入了被动中。

    苏云芷简直要疯了!宫倾不是很聪明的吗?聪明人能让自己落到这地步?

    太后接过血书扫了两眼,看向宫倾,道:“皇后,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宫倾平静地说:“儿臣自入宫以来,恪守宫规、严循祖训,不敢说劳苦功高,但确实不曾行差踏错一步。儿臣不知内司为何口口声声咬定本宫命人暗害了郑贵人,也不知东芝如何就撞墙死了,只求母后为儿臣做主。”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没有一丝颤抖,仿佛眼前的不利局面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苏云芷的脑子都要被一劈为二了。一方面,她觉得宫倾肯定有后手,说不定早就洞悉了太后的阴谋,想要将计就计;另一方面,苏云芷又觉得宫倾这一次说不定是被太后的风驰电掣的行动弄得失去了行动力。谁能想到太后宁可用如此粗糙的阴谋来快刀斩乱麻呢?或许,宫倾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吧?

    宫倾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根本不会像这个时代的上位者一样漠视生命。如果她真的准备好了,她会任由东芝死掉?她不会!可现在东芝死了,于是苏云芷心中那不好的感觉逐渐占了上风。

    苏云芷低头盘算着自己手里的势力,想着自己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把宫倾捞出来。

    内司听到宫倾的话以后,又开始喊冤了,口口声声说郑贵人的衣服确实是被东芝掉了包。

    太后沉默着。

    德妃、贤妃等妃嫔都一句话不敢说。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她们很清楚这些事情中存在着猫腻。但那又如何呢?成王败寇,自古以来这后宫内宅中被冤枉的好人还少么?

    只要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所有人都可以安坐着看戏。

    良久,太后才叹了一口气,将血书拍在了桌子上,失望地说:“皇后,哀家也想相信你,可是哀家更痛惜郑贵人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是无辜的!这样吧,哀家会继续命人调查这件事,希望你真的是无辜的,是有人借着东芝的手陷害了你,而若不是……在真相被调查出来之前,你就先把……”

    就在太后要宫倾交出凤印之时,众人忽然听见慈宁宫宫门口有小宫人通报说“皇上万岁”。

    很快,乾庆帝就带着常有福走了进来。众人正要起身行礼,乾庆帝皱着眉头,道:“朕在慈宁宫外就听见了殿内喧嚣,怎么,可是有谁惹母后不高兴了?若有人不孝顺母后,朕定是饶不了她的!”

    太后笑着说:“有了皇儿这句话,就是最大的孝顺。哀家好得很呐,哪个敢给哀家气受了?”

    乾庆帝走到太后身边坐下,笑着说:“那就好。”

    明明这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都互相防备着对方,却还是能够默契地演一场母慈子孝。太后问过乾庆帝近日的饮食后,就说起了郑贵人之事,说起了被做了手脚的衣服以及昭阳殿中的东芝姑娘。

    乾庆帝问道:“皇后身边的东芝?是哪个东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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