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开飞机？”
“……不会。”阿七一楞，老实地摇头，这个活专业不对口。
“那就回去，别碍事。”戚北不再理他，看客舱里一塌糊涂的模样，对麦克命令道：“关门。看看机长还活着吗？要是活着，你照顾他。”
他拎起陈为康放到驾驶座上：“你，别发楞了，开飞机，联络地面。”
精神云反哺出“冷静”“镇定”“服从”的情绪，麦克和陈为康开始镇定下来，在瑟瑟寒意中哆嗦着，按完全不会开飞机的戚机长的命令行事。
机舱的门被当着阿七的面缓缓关上，客舱内的气压顿时恢复了正常，惊魂未定的小伙子们担心受怕了半天，这时总算恢复了点正常的神志，七嘴八舌，紧张地追问从驾驶舱出来的阿七。
“……我不知道。都别问了！”
阿七沉着脸匆匆奔到俞清欢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戚北那边怎么样？”俞清欢额头冒着冷汗，着急地问，刚才一摔，他的腿撞到椅靠上，伤得不轻。
“歹徒已经被制服了……”想起被塞在窗口，已经快速冻成冰棍的倒霉家伙，阿七也是一头冷汗，“机长受伤不轻，驾驶舱窗子破了，不过戚北好像让还有一个后备的机长去开飞机了，应该，应该能安全降落吧？”
他不是很有把握地说，心头也是跳个不停，手心出汗，在这高空之上，就是武功盖世也派不上用场，只能听天由命了。
俞清欢还想再问什么，机身猛然一颠，一股失重感骤然传来，呼吸都仿佛被突然打断，憋在胸口。
阿七连忙用安全带把自己捆上，拉过氧气面罩往俞boss脸上一盖，在噪声中大喊：“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机上的广播嗞啦作响，一阵尖啸后，传出了一个冷然自若的声音，是戚北。
“各位乘客以及机组人员，歹徒已经被制服，不再有威胁航空安全的能力。机长先生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第二机长正在操控飞机，请大家保持镇静，配合机组人员，顺利完成我们这一次有些惊险的航行。”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能安抚人心，飞机还在迅速下降，但乘客们都安静下来，开始能够镇定地配合机组人员做好保护自己的预防措施。
“……预计我们将紧急迫降南国x城机场，但现在我们的下方是一片海域，为防意外，下面，乘务员将再为大家示范一次救生衣的穿法，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祝大家学习愉快。，穿上救生衣，但不要充气。听从我的命令，大家一定会安全降落，南国还等着我们去征服……”
随着他的声音，大量的“安抚”“遵从”情绪无声无息地涌向客舱。
话没说完，广播里发出嗞滋的电流声，听不清下面了。
本来已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成宇，听到戚北的话，含着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牙齿突然不再抖得咯咯作响，他和其他学员们一起，努力镇定下来认真地学着保命的技术，这真是这辈子学习最认真的时刻了。
俞清欢迅速穿好自己的救生衣，趁着飞机飞得稍稍平稳些，扯出几件救生衣，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往前方走去，驾驶舱乱成一团，未必有足够的救生衣。
阿七连忙跟上，一边扶住他。
“戚北，戚北！你还好吗？我把救生衣扣在门边的把手上，如果需要，记得来拿。”
俞清欢大喊一声，隐约听到戚北回了一句“没事，别担心。”他心头一宽，回头就往客舱走。superman在竭力拯救全机人的生命，他能做的就是安抚好所有的乘客，不让这些事情烦扰戚北的决断。
“丽莎，你和刘倩负责学员们，刘易斯，你负责助理和其他……”
“是的，先生！”
在俞清欢的指派下，客舱里迅速恢复秩序，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的物品也被挪到安全处，每个乘客都安安稳稳地穿好救生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电流声突然大作，发出几声哔剥的轻微爆裂声，客舱里的灯闪烁了几下，忽然熄灭了。机舱里顿时发出一阵低声惊呼，只靠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机舱昏暗了许多。
“大家放松些，要相信我这架昂贵飞机的质量，以及高薪聘请的机长先生的水平，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他们一定能带着我们平安落地……”
俞清欢的声音不徐不疾地响起，介绍着他家飞机的质量可靠，机师技术水平高超，有着一种让人轻易信服的魅力。乘客们紧张情绪渐渐平复，虽然还提心吊胆，总算不那么歇斯底里的恐惧了。
成宇紧紧握着左右两边忻晴和林旭东的手，抽噎着低声问：“我们，我们能平安到南国吗？我，我好想我妈妈……”
“别哭，有大魔王在呢！我们战无不胜，一定会平安的。”忻晴也低声回答。
林旭东紧紧回握成宇颤抖的手，说：“会平安的。”
被厚厚舱门隔绝的驾驶舱里完全不像客舱那样“平静”，詹森虽然以肉身堵漏，但还是没法完全塞住破口，噪音轰鸣声中，寒意已经统治了小小的机舱，飞行控制组件面板被风吹得掀起，陈机长的面部肌肉都被吹得变形，他眼神发直，大声喊着：“……仪表，很多仪表失灵，我，我没办法联系上地面，通讯完全中断……故障，都特妈是故障标识！”
“那么该怎么办？你想想，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戚北有些不耐烦，触须一挥，又给陈机长塞了一堆正面buff，这个地球人类的精神有点脆弱，虽然比起一般人可能稍强些，但是危机到来时，他的精神完全无法直面，以至还得浪费情绪能为他“清心降火”，增强反应能力和判断力。
“是的，必须要迫降，现在的速度和高度，完全没有办法抵达x城机场，在下方海域迫降，或许会有些机会！”
陈机长眼睛里布满血丝，狰狞地瞪着前方的虚空。
“有多少机率能安全降落？”戚北冷冷地问。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嗯，那就尽力做吧！我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戚北点点头，低声鼓励，又是一波正面情绪送上。
第73章 在一起
飞机的速度和高度迅速下降, 突然又发出一声爆鸣, 仅剩下的几个还能正常运转的仪表猛然一跳, 机身随之又是一阵剧烈颠簸。
陈为康面目狰狞地看着仪表盘, 嘶声吼道：“左侧引擎他妈的进东西了！动力丧失！上帝啊！还有三分之一的燃油没用完……”
戚北冷冷地望着蔚蓝无垠的海面越来越近，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10分，不！7分钟, 最多7分钟就要到水面了！”
说到最后，陈为康的声音已经分辨不出是哭还是喊了，他的两眼发直，用力握着操纵杆，嘴中喃喃地开始祷告。
“麦克, 开舱门。”
戚北低头看向脸色青白, 惊惶失措的麦克, 一股威压骤然而起。
“是, 是的！先生。”
麦克放开昏死的机长, 连滚带爬地将驾驶舱门打开。
高度接近地表, 驾驶舱里的温度已经回升不少，舱门一开，客舱温暖的气流顿时扑面而来。
俞清欢拿着一张薄毯正坐在乘务位上等在舱外，看到戚北出来, 他惊喜交加地把毯子披到年轻人单薄的衣衫上，用力握住戚北冰冷的手，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快，先披上。情况怎么样？”
飞机颠得厉害, 客舱里二十来双眼睛带着惶恐与希望，也齐齐地望了过来，摒息听他的答复。
戚北没有回答，抬眼看着俞清欢憔悴却不失俊朗的脸庞，这个男人的双眼中满是对自己的担忧和关切。飞机的震颤，让他的手也抖动起来，但他仍然紧紧握着自己，手心带着生命的温度。
这是一个鲜活的，爱着自己的人类，但究其根底，不过是一个比较美味的食物源。
他又环视了舱内一圈，望进一双双年轻又渴望着生机的眼眸，这些也只不过是相处过几个月，比较熟悉的食物源。至于那些助理和机组人员，更加无关紧要，几十亿的食物源，失去这么几个又碍得了什么事呢？
戚北的精神云不带丝毫感情地判断，几分钟后，这架失去一半动力，并且还有许多燃油剩余的飞机将会“迫降”在近海的海面上，但绝大的可能是坠毁。
《偶炼》最后一场对战的“美人鱼”演出，为他带来了极丰富的情绪能，在时空裂隙中快被撕成蛛网的精神云已经修补了近半，有着大量的情绪能储备，即使脱离**也不过会让衪“元气”有些损伤，脱离这个境况后再捡个身体也并不麻烦。
“戚北”与杨祈北这两个已经经营得有点成色，未来可期的身份就这么随便抛弃了虽然略有些可惜，但是，总比冒险让自己困在这个身体里，沉入大海当个真正的僵尸美人鱼强吧？！
难道海底除了无灵智的鱼虾蟹，还能有什么智慧生物给他提供情绪能食物？
精神云的情绪能量虽然强悍，但却是有作用范围的，在空间维度、精神领域内，情绪能几乎就是无敌和万能的存在。但作用于物质领域，它的作用就下降许多，在修复自己的“身体”方面还好些，但所用的情绪能，也更多的是作用于生物细胞，以及刺激**本身分泌各种激素，间接调整身体。
如果想要让这架飞机平稳地迫降在海面上，所需要付出的能耗与作用在纯体外物质的效用之比，几乎要达到十几比一，相当于他辛苦攒下的能量，用出十几份，才能稍稍有一份作用于这破飞机或是海涛之上。这么大一架飞机……不仅仅存储的能量全部要耗得精光，恐怕还得从精神云里抠出一份来。
光想象一下，戚北都觉得自己刚修好一半的裂缝要心疼得条条爆绽！
除非他疯了，才会为了区区几个食物源这么摧残自己的精神云，吐光能量，甚至冒着有可能让自己的精神云长久困在这副身体里的巨大风险——哪怕**已经被海水泡得只剩下几根骨头。
俞清欢看着戚北阴沉不语的表情，脸色渐渐苍白，在震颤的噪音中，他用力把裹着毯子的年轻人抱在自己还不够强壮的胸膛中。
低声在戚北的耳边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别怕，我在你身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别的办法，答应我，让你自己活着回去，别再管其他。”
背影遮挡着其他人的目光，俞清欢的唇轻轻在年轻人的耳垂上触了一下，湿热的呼吸急促地喷在他的面颊旁。
阿七站在不远处，缓缓转开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飞机猛然一震，陈为康发出一声疯狂的大喊：“上帝保佑！准备迫降！都坐稳了——”
戚北闻言深深看了一眼面前温热的，活生生的，再熟悉不过的人类，坚定而冷酷地推开他，一把抓过匍匐在一旁的麦克，将情绪能灌注在自己的话语中，高声喝道：“迫降后，立即打开客舱门。”
他转头四顾，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声道：“降落海面后，舱门会打开，你们立即离开。，离开机舱后再拉救生衣充气绳。”
有“镇静”“安抚”情绪加料的语声，就像是用刻刀在众人的脑海里镌刻下一字一句，让他们铭记在心。
在戚北冷淡而坚定的话语声中，波涛起伏的大海急剧缩近，扑面而来！
“啊——”
众人惊惶的尖叫声中，飞机斜侧着，触到了海面。
与海水碰触的一刹那，机身像是水泥搅拌机一样疯狂地抖动，将牢牢捆在自己座位上的乘客们，颠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时被飞抛起来，砸在人身上，各种噪声和惨呼混杂在一起，机舱中仿佛已到了世界的末日。
喀嚓一声巨响，机尾的侧翼在与海水的激烈交错中瞬间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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