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倩雪说。
汤全福见倩雪都搞懂了，于是向冰玫挥了一下手臂，轻轻地说：
“可以走了，滚得远一点！”
冰玫立刻拿着自己的生活用品走了。倩雪望着她的背景不免有些茫然。她想，任何人在一个地方工作后，多少总怀有一点留念的，如囚犯离开监狱也要回头瞧一眼。而冰玫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回过一次头……
汤全福见倩雪满脸疑惑，怀疑冰玫给倩雪讲了一些他的坏话，便自言自语地说：
“冰玫是自己责任性不强犯了重大错误，之后精神出现不正常，经常胡言乱语。我非常同情她，只对她进行口头批评，没将错误记在她的个人档案中。可她还是对我不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倩雪明白汤全福的话，是专门讲给她听的，便应上去说：
“冰玫没对我说什么，如果她对我说了，我也不听她的。”
汤全福这下才放心了。当晚广播节目结束后，汤全福怕倩雪寂寞，吩咐公社女团委书记陪倩雪睡觉。公社女团委书记是一个已婚女青年，平时长时间下生产队蹲点，休息日在家时候多。这几天正好在公社有事。女团委书记也想熟悉倩雪，便一口答应。倩雪的寝室和广播室是对面房：广播室在南头，寝室在北头。寝室的东边是三间联通的会议室，西边是广播站档案室，因此她的寝室只在北墙有一个很大的玻璃窗，窗外便是一望无边的庄稼地。两个女青年都是性格开朗，见面便熟，无话不谈。睡前，倩雪把头盖布取了下来，只见她头顶上盘绕着一大绺乌亮柔顺的长发，放开散在肩上似黑色的爆布一般，美得不得了。
“倩雪，你的美发是怎样养出来的，我好羡慕啊！” 女团委书记看了，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倩雪一边双手抚弄着长发，一边不无担心地说：
“姐姐，长发是很难养的，需要经常的清洗和梳理。我以前在田间劳动，一怕人家批评，二怕尘土多，就用头盖布遮起来。现在到了公社后，我想取下头盖布，领导和同志们不知会不会反对我养长发？”
“倩雪同志，我如果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不反对你蓄养长发，但从团工作的立场上说，我不赞成你长发披肩，因为这属于资产阶级的生活作风。假使你今后要加入团组织，其他青年就会批评你思想意识不好。”团委书记直言不讳地说。
“那我怎么办？仍要每天遮着头盖布吗？”。
“你舍不得剪掉长发吗？”女团委书记问。
“姐姐，我觉得自己的长发很美，它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既然团组织不准许养长发，我就不加入团组织好了。”
“倩雪同志，你这样好不好？”，女团委书记建议道，“你在自己广播室披长发没关系的，如果外出办事就必须遮头盖布，不能让社会上的群众知道。”
“好的，我听从姐姐的意见，只在广播室中披长发。”
倩雪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姑娘，女团委书记同意她广播室披长发，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女团委书记因为白天下队累了，躺下床便呼呼入睡。倩雪坐在暖和被窝中，仍然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她见这间寝室十分清静，感觉到很满意。过了很久后，才熄灯安睡。倩雪是一名南方大城市来的女知识青年。她的上辈都是有文化的生意人。到了她爸妈一代时逢新中国成立，认为开书店既可提高民族文化素质，又可挣钱养家，便开张了两间店面的书店，并由倩雪爸妈亲自经营。也正因为开张了书店，她们家在解放初期土改时被定为小商成分。五八年全国实行公私合营，倩雪爸妈开着的两间书店便并入国营新华书店。此后，她的爸妈成为了新华书店的职工。倩雪刚读初中那年，有人说她出身于剥削阶级，可倩雪不同意，她认为爸妈开书店并无雇佣工人，卖书又是薄利，这所谓的“剥削”从何谈起呢！但有人把她视为剥削阶级出身，她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倩雪因出身于书香人家，学校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尤其语文更加出色。所以她来到公社广播站，既会写稿改稿，又会播音采访，工作十分得心应手。她上班第五天便认识了九岙山村的队长王增辉。那是王增辉去省城参加农业学大寨会议的前三天，虽然成一栋吩咐他大会上不作发言，不用准备稿子。但王增辉不这样想，认为自己带领生产队社员干得不错，如果大会上有机会谈谈体会。于是他写了一篇发言提纲，来公社想请女团委书记修改补充一下。谁知女团委书记下乡还没有回来，他见广播室来了一位漂亮姑娘便进去想熟悉一下。王增辉首先介绍了自己，倩雪听说王增辉将去省城参加会议，这次是请人修改发言稿来的，马上自告奋勇说：
“王队长，写稿子是我的专长。你把发言提纲交给我，再把你们生产大队几年来学大寨的情况告诉我，我花两个晚上给你写好发言稿。”
王增辉从这天开始认识了倩雪，知她乐于助人，工作能力特强。两天后，倩雪把写好的一叠发言稿交到王增辉的手中。王增辉数一数稿子共有三十几张，又发现倩雪眼圈有些发黑，知她在自己的发言稿上下了很大功夫。
“倩雪同志，你为了写好我的这篇发言稿，肯定有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王增辉颇为感激地说。
“对的，两个晚上我可能只睡了两小时吧！我为你们九岙山村的先进事迹所感动，最累也要把它写好。”倩雪毫不在意，轻松一笑。
此后，正因为有了倩雪这篇发言稿，不但使王增辉评上了省级劳模[这是成一栋想不到的事]，还在省台上连续广播了三天，使九岙山村学大寨的先进事迹传遍了全省各地。从此，王增辉每次来公社办事必定进入广播室坐一会，要不请倩雪为他修改稿件，要不相互聊谈一会儿。正因为王增辉和倩雪在工作上经常接触，俩人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第39章 深夜逐“客”
再说倩雪披着长发在广播室工作，汤全福进去见过几次，对倩雪并没有提出批评，说明他默认了倩雪出格的打扮。在以后的两个月里面，汤全福很少进入广播室。其间，倩雪的干爸来公社见过倩雪好几次，他见公社没有人欺负倩雪，工作又很快乐，心里便彻底放心了。因此，只在参加公社会议时见一下倩雪，其他时间都忙于搞生产去了。汤全福时时刻刻关注着倩雪干爸的行动，看到倩雪干爸失去了以前的警觉，来公社看倩雪的次数少了，他便像一头隐蔽在草丛中的野狼，见时机已到便要张牙舞爪的向一只正在“吃草的雏羊”发动进攻了。一天晚上，倩雪转播好中央广播电台节目，她关掉广播设备，洗好脸，便回寝室休息去了。可正当她要关上寝室门的时候，汤全福仿佛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倩雪寝室外面。他用手挡住倩雪的寝室门，对倩雪说道：
“倩雪，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莫要关门。”
倩雪被汤全福挡门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便更加用力顶住了寝室门，一边很紧张的问：
“汤主任，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呀？”
“倩雪，你让我进来，我有一件特大的喜事告诉你呢！”
汤全福用手挡着门也不放手，这样双方对峙了几十秒钟。倩雪见汤全福非要进来不可，只得把寝室门打开了。汤全福一步跨进门槛，吸着烟在椅上坐下来，两眼直勾勾的瞅着倩雪，满脸笑容地说：
“倩雪，今天我去了市广播站。站长亲口告诉我，你被评为市级先进播音员，这可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啊！”
倩雪淡然一笑说：
“汤主任，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吗？”
“对的，就是这件大喜事。”
这时，汤全福的两眼紧紧地瞅着倩雪。他在倩雪的脸上极力寻找她的表情变化：如果倩雪心情激动了，他会奔上去拥抱倩雪，表示祝贺。如果倩雪欣然接受了他的这次拥抱，这晚就可以好梦成真了：他会迅速抱起倩雪的身体，把她安放在床铺上……。汤全福这样幻想着，第一个女播音员的身体他就是这样得到的，心想倩雪这次同样会落入他的圈套。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倩雪的脸色异常平静，依然笑了笑，不为心动地说：
“汤主任我知道了。现在取得的荣誉只能代表过去，今后我会戒骄戒躁，更加努力。”
倩雪说完，有意伸手拍了拍床铺，显然向汤全福表示她准备睡觉了，叫汤全福早点离开她的寝室。但汤全福佯装不知，做出惊讶的模样问倩雪道：
“倩雪，我为你评上市级先进个人高兴得不得了，你自己难道一点也不高兴吗？”
“汤主任，我已经高兴过了，感谢你的关心。”倩雪说毕，见汤全福还懒在她的寝室不走，又拍了几下床铺，不客气地说，“今天我累得狠，想睡了。你该离开我的寝室了。”
“好的，你睡吧，我走！”
汤全福见倩雪下了逐客令，只好没趣的退出门外，回到自己的寝室吸烟去了。他至此才了解到倩雪是个外柔内刚不好对付的姑娘，但到了嘴边的一颗美果，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这一晚他吸掉了两包“飞马牌”香烟，脑袋中盘算着各种鬼主意，到了凌晨三点才睡觉。再说倩雪，她虽然社会阅历不深，但因她爸妈是新华书店的职工，自小看了许多文学作品，书中学来的社会经验却很丰富。她见汤全福很晚了还要进入一个单身姑娘的寝室，怀疑他居心不良，所以不让他久留。而且从此后，晚上走进寝室就马上关门，不让汤全福有偷窥她的机会。她同时还在思想上做好了准备：如果汤全福再次强制进入她的寝室，她便回生产队种地去。汤全福从倩雪的表情变化上，知道她防范很严，只好暂时抑制自己的淫念。有一天他与倩雪商谈广播工作的时候，主动向倩雪道歉说：
“倩雪，那晚我喝了一盅酒，因为我为你评上市级先进个人高兴得昏了头，以致很晚了还要进入你的寝室与你讲话。我这样做若被外人见了影响不好，下次我一定注意。”
汤全福完全想不到他虚伪的一个认错，却让倩雪感动不已。倩雪也主动向他道歉道：
“汤主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毕竟是我的领导，那晚我满脑只考虑影响问题。把你驱出房外，确实太铁面无情了！”
“倩雪，你这样做很好，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如果这样微小的事我生气了，说明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员。”汤全福摆出一副光明磊落的高姿态。
接着过了几日，又发生一件让倩雪感动的事。倩雪因为工作过于劳累了，患了重感冒。汤全福立刻把在生产队蹲点的女团委书记叫回来，叫她顶替倩雪的广播工作，让倩雪躺在床上休息两日。倩雪那天因呕吐不想吃东西，女炊事员烧了两菜一汤端到倩雪的寝室里，倩雪吃。这两菜一汤是“肉炖蛋”，“清蒸鱼”，还有一碗“笋丝瘦肉汤”。倩雪平日从未吃过这样好的佳肴，觉得受之有愧，叫女炊事员端回去。女炊事员央求她说：
“倩雪姑娘，这几碗小菜是汤主任叫我烧给你吃的，他说你是九岙公社广播站第一个市级先进播音员，为集体争了荣誉，所以生病了要给你补补身体，用不着过意不去。”
女炊事员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身体硬朗，说完话把倩雪从床上扶起来，要喂着她吃。倩雪没法了，勉强的吃了一点菜和半碗米饭。她想，汤主任确实是一个很会关心职工的领导，那晚他来我的寝室，是我误解他的好心了。于是原来对汤全福怀有的警惕之心，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倩雪对汤全福产生好感之际，没过几天，倩雪的干爸又来看倩雪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汤全福加入了她们父女俩的餐桌，还拿来一瓶白酒，添了几盘好菜招待倩雪的干爸。倩雪的干爸酒量比较大，喝了半瓶白酒脸才有点微红。他脸上显得非常的兴奋，举起酒杯问汤全福道：
“汤主任你曾经答应我，要给倩雪找一个好女婿，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着落，当初你是不是哄着我的？”
“婚姻是人生大事，老队长你不要急嘛！”汤全福支支吾吾的说，其实他早把这件事忘了。
这时，女炊事员在旁突然插嘴说：
“汤主任，你不是有一个当兵的侄子吗？你这样喜欢倩雪，就让倩雪做你的侄媳妇不是很好吧！”
“汤主任，我也听别人说过你的侄子在部队表现很出色，据说已经提升为军干部了。为什么不把倩雪嫁给你的侄子呢？”老队长听女炊事员这么一说，立刻追问了下去。
“我侄子是个隧道兵，今年将要提升为正营级干部。但我弟媳好像说她儿子已有了对象。”汤全福漫不经心地应对说。“这样好不好，如果我侄子还没有找好对象，就让倩雪与我侄子见一面。俩人合不来别说了。如果合得来，倩雪就做我汤家的媳妇！”
“好，一言为定！”老队长与汤全福碰了一下酒杯说。“你的侄子如果今年探亲回家，非要叫他来公社见倩雪不可！”
这时汤全福站立起来，故意大声问倩雪：
“倩雪，我们俩个上辈人已经拍板了，你是否同意与我侄子谈恋爱？”
倩雪被羞的满脸通红，说了一声“好的”便低下了头。她在学生时代想做一个女兵没有实现，现在如果能做一名军嫂也可了却她一半心愿。所以汤全福为她说媒没有反对，也让公社在场人员都知道了这件婚事。
老队长吃好午饭，拿着干女儿送给他的一条烟，乐呵呵地回去了。
汤全福是不是真的要把倩雪嫁给自己的侄子呢？当然不会的，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之所以答应老队长，因为这样一来，他便成了倩雪的媒人，随时随地可以接近倩雪了。晚上坐在倩雪的寝室里即使很夜深，倩雪也不会赶他走，外人见了更没有闲言碎语了。现在他耐心地等着好机会的到来，只要有机可乘，他便要恣意□□倩雪。
第40章 爱情无价
汤全福从此以媒人自居，时不时的坐在广播室和倩雪聊天，夸他的侄子长得如何英俊，前途如何辉煌，把一个纯情少女哄得醉醉迷迷。一天晚上，倩雪转播好中央电台的节目，走进寝室刚好关门，汤全福敲门进来了。汤全福告诉她，部队首长已同意他的侄子回家探亲，不久便可和倩雪见面了。这次，汤全福在倩雪的寝室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倩雪没赶他出门。其实，汤全福的侄子在四天前已回家探亲。尽管汤全福不让他的侄子与倩雪见面，这对青年人还是在无意之中相遇了。原来汤全福的侄子这次回家探亲，正是相亲来的。因他不喜欢他爸妈给他物色的对象，决定提前一天回部队。这天下午，他回部队前到九岙公社看望他伯父的，希望他的伯父做好他爸妈的思想工作，从此后不要再给他挑选对象了，他的婚事由他自己解决。汤全福的侄子到了公社，汤全福凑巧有事在外，办公室的门关闭着。此时，女炊事员从食堂里面走出来，汤全福的侄子便问女炊事员道：
“阿姨，请问我的伯父汤主任在哪里？”
女炊事员见她面前站着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军官，两眼忽地一亮，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