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岚先生的画很痴迷。」
靖彬专门搜集清岚的画作是出了名的，他甚至弄出一间美术馆别室收藏那些作品
，纵使领养画家的孙子，衆人也只会解读为「靖彬又一时兴起了吗？」而不会有
任何问题……这样请求似的话语令蓝不禁一阵困惑，靖彬寂寞的嗓音再度传入蓝
耳裡。
「……如果你能像清岚先生那样，纯淨地活下去就太好了，毕竟无论是我，或者
是那人，心底难以好好传达出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爷、爷爷？」
靖彬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伫立在「忧愁的月下美人」之前，眼神幽远：
「生在我的上一代那些人，他们活得更规矩正经，社会风气也一派温和。那个时
候，谁都不会去怀疑自己所爱。所以，这件事虽然重要，但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
表达。大家都很忙，谁都不会想到要去怀疑家人，或是其他人——那个时代称不
上宽裕，反过来说，也不会荒唐堕落。」
与其说靖彬是讲给蓝听，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也可以说他是透过这幅画，向
如今已不在人世的清岚提出疑问。
「但是，我活得太久了。身边发生过无数次重大事件，我认为正确的事也一而再
、再而三地被推翻，时代也变了。」
即使靖彬幷未充分说明，蓝仍可以体会到，对诞生于明治末期的靖彬而言，社会
上那种令人眼花撩乱的变化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在那之中，都没人好好地——教导我们什么是爱、教导我们什么是正确的事，
这也使得我们心底满是迷惘。特别是靖久那孩子，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年
纪，加上那也刚好是我最忙碌的时期，所以从来没和他好好说上一回话。」
不，这是藉口……靖彬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一鼓作气道：
「所以靖久学坏了。还有卫以及福田，所有人都迷惘地身处黑暗之中，然后将那
份沉重的迷惘朝你们扔掷过去了吧。」
「怎么会……」
靖彬言外之意，似乎是意指这次事件的远因其实是清岚和靖彬自身？蓝听了困惑
不已。虽明知靖彬的手上似乎握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实，但蓝也知晓靖彬绝
对不会向自己说明清楚。
那是靖彬不寻求他人理解的独白吧。语毕，靖彬转过头来，朝蓝道：「拜托……
蓝，拜托你再
给我一次机会，向人传达那份心意，好吗？」
「爷爷……」
「或许清岚先生会生气也说不定……但至少，不会再有人说你和知靖之间没有任
何关係了。」
这样突然的要求令蓝一时愕然，事到如今，蓝终于察觉，靖彬会这样要求，幷不
光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句「我爱他」，而是眼前这个老人早已彻底知晓蓝和志泽
的关係。蓝感到不知所措地缩了缩身子，然而，由于靖彬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既没
有嫌恶也没有否定，所以蓝沉静地点了点头。
「……是吗？放心吧，如此一来，谁都没办法对你做什么了。」
靖彬微微一笑，倒不如说他才是那个放心的人，蓝一脸不好意思地朝他低头致歉
。
「对不起……对您大吼大叫的……」
「不不，很新鲜的经验哟，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将近八十年没被人发火了呢。」
靖彬一笑置之地表示，蓝顿时松了口气，一抬起头来，便见对方朝自己露出一抹
沉稳的微笑。
「而且，蓝没有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基本上，打从靖久对那人疏远冷澹开始
，情况就变得这么覆杂了。害你捲入这场没有感情的父子之争中，真是抱歉。」
「没、没那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