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你这家伙!"
"啊,你想歪了对不对?"
反正弥刀的话都得先打个折扣,不可尽信,志泽微蹙眉头,眼前的学弟一阵窃笑:
"我说我想认真拍他的时候,他总是迟迟不肯点头答应,为了让他能够习惯镜头,我可是施尽了各种手段…"
"我可没要你解释"
志泽一脸不悦地将视线落到手中的文件上,然而,直到方才还在追踪的数字却忘记跑到哪里去了不自觉啧了一声,重新整顿一下脑海思绪弥刀继续道:
"学长,你没跟蓝提过开幕宴会一事吗?"
"…有这种事吗?"
"别装傻了!这件事是我上次从你写的企划书上看见的"
别擅自乱看文件!志泽狠狠瞪他一眼"因为你就放在桌上啊!"弥刀一脸无赖样
"蓝可是梦幻画家唯一的至亲骨肉不是吗?出席那种类似向祖父致敬的宴会,我想蓝他本人也会很高兴吧!"
"还是不去比较好…有很多原因"
志泽的嗓音会变得如此低沉,是因为蓝出面向众人打声招呼的这项提案被他否决后,美术馆别室的管理人员立即传来怨言
--蓝可是清岚唯一的孙子,他本人应该也想出席这种盛大宴会,站在清岚作品的一旁吧?
当初,志泽也是有这种打算,所以一遭责问,简直无言以对
对志泽来说,在集团高层大声吆喝要他好好宣传那间别室之前,他早已想尽办法要让此事成功,而蓝的存在,正好是极富吸引力的题材
但是,一思及蓝过往的痛苦事件,志泽不由得再三犹豫该不该将他推向公开场合蓝本人肯定会予以谅解,就因为如此,志泽更加不能释怀
"所以说,各种原因是什么意思?"
拜托别再问了!志泽神情变得险恶,弥刀却犹不死心地穷追猛打:
"没错,他是个祖父才刚过世的孩子,将一个还不习惯人群的小孩推向公开舞台,的确非常可怜但这不像学长会做的考量啊,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呢!"
"什么地方不像我了?"
志泽朝咬住不放的弥刀露出一抹阴霾表情,他却吃了一惊似的皱起眉头:
"学长啊,我是不晓得你到底有没有自觉,但为了蓝好,最近是不是回家一趟比较好?"
"我没空"
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便马上回答弥刀露出错愕神情:
"你没空?不过是爬几个楼梯罢了,连回家去睡觉都办不到?这么短的距离你说的出口?"
"…改变一下话题吧!"
志泽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弥刀望着他眼神恐怖的侧脸,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好,话题再绕回来,为什么你不将蓝公开呢?"
"我说过有各种原因了吧!"
老是纠缠不休!志泽心浮气燥起来,弥刀却一点都不畏惧,挑了挑眉毛:
"到底是什么样的各种原因呢?宣布别室开幕的庆祝宴会,也就是极重要的招待日子,居然『不使用』那孩子,我不认为这是志泽知靖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下的判断"
遭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点,志泽闷不吭声放下手中文件,一脸明显不悦弥刀却愈说愈激昂:
"老实说,关于那孩子的事,学长处理手法不嫌太过温和了吗?你究竟有什么顾虑?"
"…因为那幅画,蓝他曾经遇过一些不好的事"
实在拗不过他,志泽只好闷闷开口因为梦幻名作"白鹭溺水"这幅画,使得蓝究竟遭遇到什么事他实在说不出口,只敷衍地透露了一句
"因为那幅画…的意思是?蓝是名人的孙子,所以被人欺负?"
"…嗯,差不多是这样"
"应该不只如此吧!心灵创伤算什么,你不是一向主张能吃就啃得一干二净吗?"
面对弥刀得嗤之以鼻,志泽默默无语
含糊其词得志泽心中还有一个忧虑--便是地下美术商福田
前去吊唁过世得著名画家,对身为画商得他来说可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根据志泽的调查,一之宫清岚跟福田压根儿就没往来过,也就是说,孤傲的清岚有可能晓得饱食黑金的福田手段,并对他的f·b事迹知之甚详,所以尽可能地敬而远之了吧?
(那个男人对蓝究竟有多么执着,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终究是个大麻烦!)
志泽无法解除警戒心的理由,是因为福田这名字不时在周围忽隐忽现,让人感觉他似乎带有某种企图
前些日子,志泽相信蓝的眼光,将那组盘子撤换掉的当时,在追踪其来历的途中,居然出现福田的身影另外,志泽美术馆最初收购的一批画作有数十幅都是赝品,也有蛛丝马迹显示那些东西曾经过那名男人的手
但是,若只有这种程度,的确称不上什么稀奇经泡沫化时期,据闻福田以相当恶毒的手段拓展他的"事业",像这种买卖赝品一事,相信绝不只发生过一、两次而已
然而,他向"志泽"兜售赝品的次数实在频繁得太异常了,让志泽不由得起疑
察觉这奇妙瓜葛的志泽,骤起疑心的清查全部帐目,赫然发现一件令他不寒而栗的事实
(这到底是…)
艺术顾问公司ys、以及志泽美术馆在收藏一之宫清岚作品的时期,和购入福田经手过的赝品那段期间相当接近,几乎就在前后而已
这或许只是偶然但若这是福田针对一之宫清岚作品所展开的报复行动--无法容忍"志泽"居然在他面前公开展示战利品,所以才会丢了很多伪作过来,是这样吗?
--清岚先生几乎不卖其他作品,无法入手的会长深感遗憾听说会长曾和其他人互相争夺这幅画,最后是由一之宫先生基于好意,转让给会长
和蓝初次见面那天,这句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是否就是答案呢?
--那个人啊,非常拙于应付世俗的事…就因为不擅长,所以被人敲诈的时候,明明可以躲起来却不躲,反而选择正面迎击,我就是欣赏他这点
还有,靖彬意味深长说出的这番话里头,似乎也暗示了些什么
清岚不想卖掉的画作,执拗的策略家福田一定会想尽办法,采取强硬的手段务必拿到手的可能性相当高
福田对清岚作品的可怕执着,光看志泽手上握有的情报便一览无遗性情高洁乖僻的画家清岚若注意到此事,会不会干脆将作品转让给连福田都无法出手对付的人"志泽靖彬"呢?
而就在那时,是否也顺道决定了蓝日后的去处呢?
--帮不上自己的孙子,我真的很痛苦…
恍然大悟的瞬间,回想起靖彬不知多引人同情的那句话,"那只老狐狸!"志泽便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露出一副无比懊恼过往种种的神情,轻轻松松就牵着志泽的鼻子走
怪不得他会不断催促自己前去吊唁过几天再拜访不是更好吗?志泽微感错愕,靖彬却心急如焚的一直要他快点,结果在抽不出空档的情况下,志泽还是去了
但若自己当时没出现,容易相信别人、不懂世故的蓝,说不定就会被葬礼那天现身的福田之花言巧语所骗
的确,在那之后,是志泽自行决定要将蓝领养回家即便如此,无形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诱导着自己
(…莫非现在我所采取的行动,全操纵在那两个老头子的指掌之间?)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志泽也不追究了
福田不断推过来的赝品及不值一文的物品,现在全都由志泽进行处理回头一想,总觉得这些事和蓝有所关联
对于福田的顾虑,或许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然而,到了开幕宴会那天,那名男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进来
在那种场合将蓝推出去亮相,会发生什么事?
(那个福田不可能晓得"白鹭溺水"那幅画…在葬礼那天,不,或许在更久以前,就偷偷留意到蓝了?)
若画作无法入手,至少也要得到蓝--这么打算的福田,会发生何事?
如同对志泽集团施加的阴险报复行动那般,若他以非法手段将蓝夺走的话?
(别开玩笑了!)
志泽摇头甩去这个令人悚然一惊的想象见他举止诡异,弥刀露出疑惑:
"究竟是怎样?学长,在蓝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不妥的事了?"
志泽对于这么复杂的事态--也不过是自己个人的猜测--并不想说明,敷衍的要他别再继续追究下去,但弥刀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你为什么执意要知道答案?"
平常,弥刀面对志泽含糊以对时,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紧紧咬住不放志泽心底莫名不是滋味,不甚愉快的疑问,弥刀的回答却相当爽快明了:
"因为我将来想让蓝公开亮相啊!"
